五歲的沈唯瀾小盆友經常抱怨母親大人把她生得太標誌,以至於她不能向她的偶像李逵魯智深靠攏。
沈媽媽每每聽見這句話都要咬着手帕忍不住淚流滿面,一邊反反覆覆地詢問沈爸爸:“我錯了嗎?我真的錯了嗎?是我的錯嗎?真的是我的錯嗎?難道這不是你的錯嗎?難道你就沒有錯嗎?!”
等等諸如此類的話語,直到把沈爸爸搞得頭昏腦脹嘴角抽搐才肯罷休。
據說沈媽媽和沈爸爸當初處對象的時候,遭到了沈媽媽父母的嚴重阻撓。然而沈媽媽秉着就算你們鎖了我的人也鎖不了我的心的原則,在某個夜黑風高的深夜和沈爸爸私奔到了這個城市,落地生根發芽結果。
雖然兩位老人因爲沈唯瀾小盆友的出生,與沈爸爸和沈媽媽的關係有所緩和,但是這也掩蓋不了沈媽媽和沈爸爸的一生,絕對是具有傳奇色彩的一生,這個事實。
所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所以沈唯瀾小盆友將來的日子,即便是不富有傳奇意義,那也絕對是鏗鏘有力鑿鑿有聲的。
但可惜的是,五歲的沈唯瀾小盆友遇見了六歲的方品小盆友。於是很不幸的,她原本應該強大並且彪悍的一生,就這樣被方品“咔嚓——”一聲拗斷碾碎,呼地一口氣吹得連渣渣也不剩。
兩人極具紀念意義的初遇那一天,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沈唯瀾小盆友穿着一身嫩黃色連衣裙,胸口還縫了個精緻的小蝴蝶結,腦後紮了兩個俏皮可愛的羊角辮,領着一衆奶娃娃在小區的草坪裡使勁搗鼓。
過了一會,有個面目清秀的小男生手裡握了株綠草興匆匆地跑到沈唯瀾小盆友面前,怯生生地問:“瀾瀾,你看看這是不是你說的薺菜?”
沈唯瀾小盆友從一堆雜草裡擡起小臉,睜大圓溜溜的眼珠瞅了瞅,隨即一臉嫌棄奶聲奶氣地說:“哎呀,鼻涕蟲你笨死了,薺菜的葉子四周是有小牙齒的。我教了你這麼多遍,你怎麼還沒有記住呀!”
一番話引得大家鬨然大笑,小男生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縮回了手,滿面崇拜地盯着沈唯瀾小盆友,“瀾瀾,你好聰明哦,什麼都懂。”
沈唯瀾小盆友仰着臉很沾沾自喜地說:“我從小就知道我聰明啦,不過鼻涕蟲你千萬不要誇我,老媽子經常教育我做人要低調,高調了要被扔磚頭的!”
老媽子,是沈唯瀾小盆友特賜給沈媽媽的稱呼。欽此之後,沈媽媽的反抗無效,如再申訴,拖進超市把錢包斬首。
鼻涕蟲聞言拼命點頭,“我明白的,我明白的。”彷彿他能理解沈唯瀾小盆友的意思,是一件無比榮耀的事情。
沈唯瀾小盆友滿意地拍了拍鼻涕蟲的肩膀,順便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沾滿泥土的手,眼角餘光瞥見站在不遠處樹下的一個小小身影,笑眯眯地招了招手,“呀,那不是紅領巾哥哥嘛,紅領巾哥哥快過來跟我們玩~”
站在樹下的小小身影似乎愣了愣,隨即很不屑地撇撇嘴,卻還是走了過來,“玩?和你們一羣小屁孩有什麼好玩的?!”
小身影漸漸走近,這纔看清是個虎頭虎腦的光頭小男生。
其他小孩聽見小光頭這麼說,當然是有些不開心。然而沈唯瀾小盆友卻仍舊一副笑眯眯的樣子,還煞有其事地上上下下把小光頭打量了一番,說:“嗯,紅領巾哥哥是少先隊員,所以不願意和我們一塊玩。可是既然紅領巾哥哥是大孩子了,爲什麼還要和媽媽玩老鷹捉小雞呢?我今天中午看見紅領巾哥哥和阿姨玩得可開心了!”
一羣小孩頓時鬨笑成一團,什麼老鷹捉小雞,其實就是小光頭他媽手裡拿了個拖鞋板子在教訓他!
小光頭氣得滿面通紅,結結巴巴地說:“沈唯瀾!你胡說八道什麼!”
事實證明,鼻涕蟲是個很有護花使者潛質的好男人,見小光頭倒豎着眉毛怒瞪着沈唯瀾小盆友,當下閃身把沈唯瀾小盆友護在後頭,短短肥肥的手指頭指着小光頭,說:“小光頭你不許欺負瀾瀾,瀾瀾說得沒錯,今天中午我也瞧見你在和你媽媽玩老鷹捉小雞!”
小光頭兩個小拳頭緊緊捏住,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忽然,沈唯瀾小盆友一把推開護花使者,反剪着雙手圍着小光頭轉了一圈,眨巴着眼望着小光頭問:“咦,紅領巾哥哥,阿姨又換新拖鞋了呀?”
小光頭被她問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下意識地反問:“你怎麼知道?”
沈唯瀾小盆友搖晃着腦袋,嘖嘖嘆道:“瞧瞧,今天這個鞋底的花紋,和昨天的不一樣喏,所以我猜阿姨肯定換了新鞋!”
末了,還一臉你看你看我比柯南還要厲害吧的眼神望着小光頭。
“沈唯瀾,你!”
小光頭巍巍顫顫舉起手指指着沈唯瀾小盆友的鼻尖,片刻之後羞憤地淚奔離去。
“沈唯瀾!又在欺負小朋友了是不是?!”
身後猛地一聲怒喝,沈唯瀾小盆友下意識地回過身去,換了張可憐兮兮的表情,“老媽子你回來了?光頭哥哥不肯陪我玩。”
沈媽媽一手提着菜一手牽了個眉眼分外精緻的小男孩,先是對其他小孩溫和一笑,“都這麼晚了,你們也該回家了吧?”
一羣小孩怯生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瞬間作鳥獸狀散。
“老媽子,這個小哥哥是誰?”沈唯瀾小盆友眨巴着眼,一臉好奇地盯着小男孩。
那小男孩一雙眼溼溼漉漉黑漆漆的像乍驚的小鹿一般,見沈唯瀾小盆友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有些害羞地往沈媽媽身後縮了縮。
沈媽媽眼珠骨碌一轉,端着一副假笑從袋子裡掏出一支冰棍遞給沈唯瀾小盆友,摸了摸她的腦袋好聲好氣地說:“瀾瀾啊,媽媽跟你商量個事。喏,這個小哥哥叫方品,他爸爸媽媽和媽媽是好朋友,這兩天他爸爸媽媽要去出差,所以讓品品在我們家裡住兩天。瀾瀾,你可要乖乖的,不要欺負小哥哥哦。”
頓了頓,又神秘兮兮地湊到沈唯瀾小盆友耳邊,“喏,媽媽特地給你買了冰棍,小哥哥可沒的吃。”
沈唯瀾小盆友嚓嚓兩聲迅速撕開包裝,舔了口冰棍,認真地點點頭,又歪着腦袋問方品小盆友:“小哥哥,老媽子是不是給你買肯德基吃了?”
方品小盆友扭着衣角怯怯望了她一眼,竟點點頭默認了。
“呵呵,呵呵……”沈媽媽厚着臉皮笑了兩聲,無視女兒哀怨的視線,一手牽了一個往樓上走,“回家回家,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沈爸爸因爲還在開會所以還沒回家,所以家裡只有一個在廚房哼着歌忙活的沈媽媽,一個舔着冰棍的沈唯瀾小盆友,還有侷促不安地坐在沙發上的方品小盆友。
“瀾瀾,不許欺負品品聽見沒有?!”沈媽媽大概覺得客廳裡安靜地有些詭異,不放心地提高聲音再次告誡。
“噢,知道了。”沈唯瀾小盆友應了一聲,毫不在意。
坐在沙發上的方品小盆友終於被她看得坐不住了,從沙發上下來走到她身邊,開始示好:“小妹妹,你是叫瀾瀾麼?”
沈唯瀾小盆友點點頭,眼珠子像是黏在了方品小盆友粉粉嫩嫩的小臉上。
“我今年六歲了,瀾瀾多大了?”方品小盆友扭着手指,糯糯地繼續示好。
沈唯瀾小盆友依舊不開口,只伸出五根白白短短肥肥的指頭。
“哦……”方品小盆友本來就靦腆,見她一直不開口,更加不好意思說話了,長長的睫毛半垂了下來,紅豔豔的小嘴抿成一條線。
“小哥哥,你長得真……真標誌。”沈唯瀾小盆友看了他半晌,才憋出這一句話。在她的思想裡,標誌就是最好的誇讚。
方品小盆友大約又是不好意思了,扭着自己的衣角小聲說:“瀾瀾長得也很好看。”
沈唯瀾小盆友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其間沈媽媽出了一次廚房,瞧見客廳裡的兩個孩子還算友好,一向調皮搗蛋的女兒這一回竟然也沒有捉弄方品,心中大感安慰,就關了廚房門安心地在裡頭做菜。
“瀾瀾,我們一起玩吧。”方品小盆友克服羞澀,鼓起勇氣邀請沈唯瀾小盆友。
沈唯瀾小盆友一雙烏黑的眼睛瞪得溜圓,脆生生地回答:“好呀,小哥哥,我請你吃根冰棍吧?”
說着,她一把拉開方品小盆友的褲子,把吃剩半根的冰棍扔進了他的□□裡。
方品小盆友頓時被她的行爲震撼了,居然也忘了反抗,直到那半根冰棍哧溜從他的褲子裡鑽出來,眼裡的霧氣這才聚集了起來,小嘴一張“嗚嗚——”地開始抽泣。
而沈媽媽在廚房裡做菜做得正HIGH,根本沒聽見方品小盆友如此秀氣的哭聲。
所以當沈爸爸開門進了客廳,一眼就看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方品小盆友,和一臉純潔無辜的自家女兒。
“沈唯瀾!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許欺負品品不許欺負品品,你怎麼就是不聽!”這時候沈媽媽也端着菜出了廚房,見此情景不由大怒。
沈唯瀾小盆友早有準備,眼中的兩包眼淚含得極有水平,不停地在眼框框裡打轉愣是不掉下來,她轉過臉委委屈屈地望向自己爸爸,楚楚可憐地說:“爸爸,是小哥哥先調戲瀾瀾的,瀾瀾沒有欺負他。”
沈唯瀾小盆友真真是語出驚人!
於是方品小盆友傻了,沈媽媽和沈爸爸頓時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