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兵從西衝鋒的千人隊,爲了能夠一舉擊潰扶角軍,衝鋒的速度極快,全力以赴!等那千夫長衝到大坑的中間時,他身後緊緊跟隨的匈奴兵,正如賈詡估計的,已過三百之數!
轟隆巨響之後,地皮塌陷,坑上的匈奴兵突然間就從地面上消失了,緊隨着而起的便是震天動地的慘叫聲!
坑裡密密麻麻的佈滿了削尖的木杆和竹竿,幾乎廉縣百姓所有曬衣服的竿子,還有硬木柴,爛扁擔,只要是能削尖,能捅死人的東西,百姓們全把它們佈置在了巨坑當中,爲的就等匈奴兵們雷霆萬鈞地來往坑裡跳,然後好讓他們雷霆萬鈞地一起死!
匈奴兵掉進坑裡後,慘叫聲立時響起,他們不但被坑裡的尖杆子刺死,還被後面隨之衝來,同樣掉進坑裡的匈奴兵給壓死!
轟轟的慘叫聲中,最前面的三百多匈奴兵誰也沒有爬起來,而後面又前仆後繼地掉進去了百來個匈奴兵。所有的匈奴兵在全力衝鋒時,身上都綁有皮條,他們在衝進扶角軍的陣地後,強力的衝勁消失後,他們會割斷皮條,去和扶角兵肉搏廝殺,可在急行衝鋒中,皮條卻是需要牢牢把他們固定在馬背上的!
可就因爲匈奴兵都穩穩地騎在馬上,所以一掉進坑裡,他們想爬起來都難,不是直接被尖杆刺死,就是摔死,被壓死,或者嚴重摔傷,總之四百餘人,近五百的匈奴兵,誰也沒能在第一時間爬起來!
奔在最前面的千夫長騎術精湛,他是第一個掉進坑裡的,但卻不是第一個死的,他所乘的戰馬被坑裡的尖杆刺死,可他卻幸運地發現,由於自己是踩到了一面很大的門板上面,似乎是漢家官府縣衙的大門,由於門板很厚,所以雖然被震壞了,可卻也壓斷了尖杆,只有一根尖杆穿透了門板,刺中了戰馬,卻沒有刺中他!
危急關頭之下,千夫長忙向後面看去,想叫親兵來救自己,可回頭之際,卻發現自己的親兵要麼立時死掉,要麼身體被尖杆刺穿,在放聲慘嚎!目光所及之處,沒有慘叫的人,竟然只有他自己!
叫了聲神靈保祐,千夫長揮刀割斷了皮條,他掙扎着想從死馬身下把腿抽出來,想要爬起身。可不動還好,一動他卻發現自己的肋骨被摔掉了,斷骨處巨痛難當!
千夫長咳嗽了幾聲,鮮血從嘴裡噴了出來,他心裡清楚,完了,自己受內傷了,怕是要交待在這個大坑裡,他們南人有句話叫“害人不淺”,這個坑可不正是真真的應了這句話,害人不說,而且還不淺!
顧不得巨痛,千夫長悍狠的性子爆發,他嘶啞着啊了聲,用盡全身力氣,他從死馬的身下,抽出自己的腿。人在最危急的情況下,往往能爆發出最強烈的求生意識,這股意識會支撐着人做出以往絕不可能做出來的事!
千夫長爬起身子,張開嘴,嗬嗬幾聲,他滿嘴的牙都被染成了紫紅色,非常駭人!手舉彎刀,千夫長看向身後,就見滿坑全是死人死馬,這也就罷了,他見過有更多屍體的死人坑,可最讓他憤怒的是有些手下沒有死,卻無力掙扎着爬起來,只能無助地哀嚎!
都是他的手下啊,平常一起放牧,一起出徵,可現在卻被漢兵禍害成這個樣子,千夫長豈有不悲憤欲絕之理!
一舉彎刀,千夫長面衝着廉縣的城牆,氣勢驚人,充滿了激憤之恨地叫道:“你們這些……”
沒等他叫完,卻見護城河那邊原本立着的木板,就是那些莫名其沒妙,不知有什麼用處的木板,忽然間也塌倒了,木板之後,河水奔騰而來!波濤澎湃,一個浪頭打來,河水直灌進千夫長的嘴裡!
這一口水灌的,充盈之極,直把千夫長灌得連嘴都沒法閉上了,直感天旋地轉,一跤跌倒,他被浪頭擊倒,河水隨即便淹沒了他的身子!
千夫長剛剛想這個大坑是害人不淺,他實在是想得太早了,也把害人的手段想得太膚淺了,什麼叫“不淺”?現在才叫不淺呢!
不管是坑裡的匈奴兵,還是坑外的,突然見到坑裡灌水,無不驚叫,這種情況下,不但坑裡的人沒法爬出來,就連坑外的人也沒法進去救援的!
廉縣的護城河,不是人工挖出來的,外面的大坑纔是人挖出來的,護城河真是一條河,是活水,放不乾淨的,只要坑的地勢比河道低,水就不停地往裡面灌,不大會兒的功夫,整個大坑便被河水灌滿了!
坑裡的四百多匈奴兵全部被淹沒,不管他們會不會游泳,不管他們的水性有多好,更跟他們的勇敢無關,反正只要是掉進了坑裡的,就再也沒有爬出來!
坑外的匈奴兵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族人,全被河水蓋過了頭頂,只不過片刻的功夫,河水灌滿大坑,水面盡是小小的漩渦,卻無半個人頭,掩蓋了所有的屍體!
忽然,咕咚一聲大響,一塊門板不知怎麼地從水裡面翻了上來,帶起了一個匈奴兵,這匈奴兵只露出個頭,叫了聲:“救……”門板經不住他的按扶,又一翻個兒,背面朝上,那匈奴兵被壓進了水裡!
這是整場,只有匈奴兵參加的戰鬥裡,最後一聲聲音,此後,再無聲響!
好半晌,好半晌,四下裡靜悄悄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驚叫聲停止了,歡呼聲停止了,就連戰馬都不再發出嘶鳴!
忽然,扶角兵的陣營裡傳出一聲歌聲,唱歌的卻是李勤。李勤大聲唱道:“地道戰嘿地道戰……錯了,大坑戰嘿大坑戰,坑掉敵兵千百萬,百姓士兵皆參戰,全民皆兵,全民參戰,打得他人仰馬也翻,把匈奴兵徹底消滅完!”
轟地,陣地裡的扶角兵,還有城牆上廉縣軍民,一起歡呼起來,他們學着李勤的歌聲,也大聲地唱了起來。就連裘盛也一邊揮舞拳頭,一邊大聲唱着:“大坑戰嘿大坑戰……”
城上城下,一片歌聲!
遠處的劉黑豹幾乎氣死!戰鬥纔剛剛開始,只不過一次衝鋒,漢兵僅憑着一個巨坑,就幹掉了他將近五百名最勇悍的士兵,連千夫長都陣亡了,而漢兵卻一人未亡,甚至連箭都沒放出來一枝,這勢必會造成匈奴兵全軍氣餒,可這也就算了,漢兵們竟然還放聲歌唱,這也太氣人了,簡直氣死人了!
氣死了?錯了,這不叫氣死人!害人不淺,是在沒害死之前,都叫淺;氣死人了,在沒氣死之前,都不叫氣死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氣的程度不夠,差得遠了!
真正能氣死人的,在這兒呢!
扶角兵的陣地裡,土牆之上,賈詡竟然爬了上去,手指劉黑豹的方向,大聲叫了起來!
賈詡叫道:“那個誰,說你們哪,匹夫,匹夫們,朝這兒看,看我!你們都看啥呢,看我,聽着沒,你們這羣匹夫!”
他這話喊的缺德之極,他這麼個大喊大叫法,匈奴兵豈有不看他的道理,而他還指的就是匈奴兵的方向,只要匈奴兵一看他,就立馬就承認他們都是匹夫了!
漢話難學,匈奴兵說不好漢話,可聽都還算是能聽懂一些的,而要想學哪種話,往往最先學會的是罵人話,匹夫可不就是這個時代,最大衆的罵人話麼!
劉黑豹氣得罵道:“這個傢伙,他,他怎麼又蹦出來了!”
就聽賈詡叫道:“領兵的那個匹夫,你這個混蛋,我不是教你怎麼打仗了麼,你爲什麼不聽?你爲什麼不顧自己手下的死活?你這個沒有良心的東西,不聽我的話,結果怎麼樣,把手下害死一大批吧!說,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你爲什麼不聽我的話,爲什麼不按我教的方法打仗,你還對不對得起你的手下!”
劉黑豹氣得咬牙切齒,忽地他哎呀一聲,氣得太嚴重了,把嘴脣給咬破了,鮮血流了滿下巴都是,嘴脣都被咬爛了!
呂智見狀大驚,要糟,這是要糟啊!他忙道:“骨都侯,切莫動氣,不要中了敵人的激將法,他就是要讓你生氣啊!”
劉黑豹一鞭子甩了過去,抽中呂智的手臂,他怒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看看,現在結果如何?不但損兵折將,連我都要被當衆辱罵,這還是打戰嗎,這還是打戰嗎!”
呂智又驚又怒,可卻不敢頂嘴,心中只是在想:“剛纔你還說我的主意好呢,這會兒就翻臉了。弄了半天,贏了啥都好,輸了就啥都不好啊,那誰還敢再給你出主意了!”
那邊,賈詡又叫道:“匹夫,你打了敗仗,都是你自找的,你活該,活該!”
劉黑豹雙目赤紅,眼珠就象是要滴出血來一般,他衝着後面的一個千人隊叫道:“衝,衝過去,把他們全都殺光,全都殺光!”
就象應喝他這句話似的,賈詡又叫道:“匹夫們,來殺我啊,來啊,有種的過來殺我啊!”喊完這句話後,他跳進陣地裡,倚靠在土牆上。
賈詡對李勤道:“阿勤,嘴皮子上的功夫我用完了,現在就看你的本事了!”
李勤道:“不,不是看我的本事,是看我們的本事!”他衝着後面的扶角兵叫道:“全體都有,準備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