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勤說的話,對於扶角軍的將領們來說,有點太超前了。對於將領來講,能跟着李勤進入洛陽,把持住朝政,就已經是成功的終點了,至於這個終點之後,還有什麼樣的路程,還有什麼樣的發展和變數,他們想不到,也沒法想到
但,扶角軍的將領有一個好處,就是絕對服從命令,堅決做到李勤指哪兒,他們就打哪兒,只要李勤決定了,將領們就絕不置疑。儘管大家都不太敢相信聯軍的事,但他們卻都大點其頭,表示支持李勤的觀點。
烏蛋子道:“那末將出去看看,如果王允敢來聒噪,我就把他扇飛”大步出了帳篷。
李勤和將領們又看起地圖來,許小泥問道:“大哥,咱們現在怎麼辦,是還在這裡等着,還是往東去找黃巾賊?”
李勤道:“再等等,等姐夫來了,再定下一步的計劃”漢末的大變革時代即將來到,但卻提前了好幾年,而且他是主角,爲了穩妥起見,等賈詡來了,大家商量一下,這纔是明智的選擇。
他手指着地圖,又和將領討論起來,如果一旦在洛陽附近發生戰鬥,那麼該怎麼利用地形,怎麼排兵佈陣,等等
外面。王允一手撩着袍角,大步向李勤的帳篷走來。
一邊走,王允一邊給自己鼓勁兒,那李勤雖然是個囂張跋扈的,但這個人還是很講道理的,不是那種拿殺人當有趣的莽夫,只要李勤能讓自己在他面前闡述道理,那麼應該是可以說服李勤的,就算不能說服,那麼至少也得知道李勤到底在想什麼,只要知道他想要什麼,對症下藥,那就容易達到目地了。
李勤的大帳離着挺遠,王允走了半晌才遠遠地望見,他加快腳步,對着帳外的扶角兵招手,叫道:“李郎在否?”
他不喊還好,聽到他的喊聲,扶角兵都往他這裡看來,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軍官,立即迎上前來。
王允見這人正是那個斥候頭子,他已經從別人的口中得知這人名叫烏蛋子,是李勤的鐵桿的手下。見過一次面的就算是熟人,王允很自來熟地,很親熱地叫道:“烏將軍,又看着你了,昨晚睡得還好啊?”
正常情況下,這話應該是烏蛋子問他纔對,用來拉近兩人的關係,套套交情什麼,王允搶先說出來,這算是放低姿態,有意討好了,不求別的,只求烏蛋子不要爲難他,給他通報一聲,讓他能順利見到李勤。
烏蛋子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大步上前,當離着王允兩丈來遠時,他忽然叫道:“王大人,你來幹什麼?沒有我家李郎的命令,誰允許你在營裡亂竄的?”
王允一愣,腳步立停,心想:“態度可不好啊,下邊人的態度往往能泄露主人的態度,這烏蛋子是李勤的心腹,他說話這麼不客氣,所反應的消息不會是李勤要對我翻臉吧?。”
他正想着,忽見烏蛋子開始助跑,而且是衝着他的方向助跑的王允心想:“他要幹什麼,怎麼衝着我跑過來了?還跑得這麼快”
軍營之中,自然到處都是扶角兵,烏蛋子是斥候的首領,正經的高級軍官,李郎的心腹,在這種身份下,他做什麼事都有很多人注意,在方圓二三十丈的地方,所有的扶角兵都在看着烏蛋子和王允。
當烏蛋子突然跑起來時,圍觀的扶角兵便嗷嗷地都叫起來了,王允不明白烏蛋子爲什麼突然跑起來,可扶角兵卻都懂呀,練兵時,他們天天練這個
烏蛋子越跑越近,王允本能地向後退去,他感到要糟,這烏蛋子看樣子是要襲擊自己,是要撞自己嗎?
一腳蹬地,烏蛋子拔高躍起身來,右腿掄起,穿着皮靴的大腳,對準王允的腮幫子就抽了過去,就像是扇人大嘴巴子似的,只不過烏蛋子不是用的巴掌,而用的是腳面
王允看着烏蛋子掄過來的大腳面,越來越大,他想躲,卻躲不開……啪地一聲大響,大腳面重重地抽到了他的腮幫子上,把王允抽得直接摔倒,趴到了地上
“好”扶角兵轟地叫起來,噼裡啪啦地鼓掌喝采
烏蛋子落到地上,擡起腳,看了看自己皮靴,道:“沒把我的靴子給弄髒吧?我看這老小子不像個愛洗臉的人”
王允從地上慢慢地爬起來,嘴角淌血,他捂着腮幫子,嘴巴動了動,吐出兩顆牙齒,烏蛋子這一腳,把他牙都給踢下來了
王允顧不得臉上和嘴裡的疼痛,他心中叫苦,糟糕,李勤翻臉了,他這是要殺人啊,不到最後關頭,誰也不會這麼得罪人的,就算他再瞧不起我,也不會叫手下當衆毆打我的,我好歹也是個御史
還沒等王允質問,烏蛋子便叫道:“來人啊,兒郎們,把那些只會嘰嘰喳喳叫吵的狗官,都給我抓起來,還有他們的隨從,一個也別讓他們跑了”
扶角兵齊聲答應,立即就往大臣們居住的地方奔去,烏蛋子一擺手,過來兩個扶角兵,把王允從地上扯起來。此時的王允,半邊臉都腫了,嘴脣也破了,滿嘴是血,卻還不能擦,模樣狼狽之極
王允這輩子哪受過這種侮辱,被打成這個樣子,他現在恨不得把烏蛋子給剁了,再把李勤和所有的扶角兵全給剁成肉醬,這都不能解了他的心頭之恨,他還想着把涼州一把火給燒個乾淨
烏蛋子走在前面,扶角兵拖着王允在後面,走向大臣們居住的地方。
此時,大臣們已經亂成了一團,王允被毆,扶角兵來抓人的消息,就如同一碗冷水被倒進了沸騰的油鍋裡,嘭地就爆了
大臣們差不都帶着隨從,隨從算是貼身保鏢,是帶着武器的,而且因爲他們不用去見李勤,所以武器沒有被收走,還都帶在身上。見着扶角兵向這邊奔來,不知哪個大臣尖聲驚叫了聲,他的隨從刷地就抽出了腰刀,叫道:“保護大人”
有了挑頭的人,隨從們當即都把刀抽了出來,衝到外圍,組成一個大圈子,把大臣們都保護在圈內
扶角兵衝得不快,在自己的兵營裡抓人,又不是去打仗,自然不會進行衝鋒,只是從四面八方向這裡涌過來而已,而且在烏蛋子再次下令前,扶角兵也都沒有動手,以免抓錯了人,這麼多的大臣,應該能有幾個是不需要抓的吧?
烏蛋子大步到了跟着,看到大臣隨從們的樣子,他先是一愣,隨即大笑起來,指着隨從們,笑道:“你們想幹什麼?還想抵抗啊?”他轉頭看向扶角兵,叫道:“他們是不是想抵抗?”
扶角兵也都笑了起來,在兵營裡,一羣非戰鬥人員,竟然對着天下最強的軍隊動刀子,他們是想死得更快些吧?
最裡面是一羣哆嗦着的大臣,中間是一個由隨從們組成的圈子,而最外圍是無數轟堂大笑的扶角兵
圈子裡的大臣們叫道:“這位將軍,有話好說,你怎麼帶着兵過來的啊,這是要幹什麼?”
烏蛋子一把抓過王允,揪着頭髮,把王允的臉對着大臣們,他叫道:“想要幹什麼?看他的樣子,你們還不知道爺爺想幹什麼?告訴你們一幫廢物,爺爺想對你們幹什麼,就幹什麼”
他把王允往地上一扔,對扶角兵叫道:“把他們全都抓起來,反抗者就地格殺”
扶角兵挺起長槍,就要列陣,打算壓過去,雖然烏蛋子喊得囂張,可幾乎所有的扶角兵都以爲不會真殺人,得抓活的
卻聽烏蛋子叫道:“不用列陣,哪用得着這麼麻煩,兄弟們把弓箭都抄起來,射死這羣王八蛋”
扶角兵趕緊又把弓箭拿了出來,彎弓搭箭,對着了大臣和他們的隨從
不要說拿箭了,就算是用長槍陣,大臣們也不敢拼啊,一個大臣叫了起來,就是那個在王允去見李勤前,讓王允先去探口風的那個,他叫道:“這位將軍,切莫動粗,我有重要事情,要和李君侯說,先讓我出去,然後你們再放箭……”
他這麼一叫,大臣們紛紛罵他不仗義,可有的大臣卻有樣學樣,也大叫起來,說是自己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訴李君侯,眨眼功夫,要和李勤聊聊的大臣就超過了一半
烏蛋子哼了聲,果然都是些廢物,都不用動手,只是嚇唬嚇唬,就讓這幫孫子投降了,未免也太簡單了些,太不過癮了
他道:“有話要和我家李郎說的都出來,站到我的左手邊,沒話要和我家李郎說的,也都出來吧,在圈子裡面待着,挺憋屈的,不服的站在我的右手邊。”
說完這話後,他抓起王允,把王允扔到了自己右手邊,給大臣們做個榜樣,誰要敢站到他的右手邊,那就會被打成這個德行了;其實王允沒有不服,還沒等他表現出啥不服呢,就被踹得趴到了地上,滿嘴是血,要是早知道會被打成這個德行,王允離得老遠就得大叫我服了
面對扶角兵手裡亮閃閃的箭尖,大臣們都沒有什麼好猶豫的,這種時候絕對不適合猶豫,必須動作快才行,免得被那可惡的軍官當成是不服
大臣們從隨從的圈子裡跑出來,全都站到了烏蛋子的左手邊,而右手邊,除了一個倒在地上的王允之外,再無別人
而隨從們則無所適從,自家的老爺們全去排隊了,把他們全給留在當地了,隨從們手足無措,手裡拿着刀,卻又都不敢舉起來,可要是收回鞘中,卻又似乎不妥,尚不知扶角兵會怎麼對付他們,雖然大家都是僕人,可僕人也是人,自己的性命別人不當回事,可自己卻無法不當回事的呀
烏蛋子看了眼大臣們,點頭道:“你們都有話要和我家李郎說?很好,都好好想想要說什麼,免得見了我家李郎,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對大臣們說完了,他又看向那些隨從,一瞪眼睛,喝道:“你們拿着刀幹什麼,是想和我扶角軍較量一下嗎?好吧,既然你們不願意放下刀,那咱們就較量一下,看看誰厲害些”
隨從們聽了這話,立即就把刀都扔到地上了,叫道:“將軍莫要誤會,我們沒有要和貴軍較量的意思,小的們哪兒敢啊”
烏蛋子一擺手,道:“來人啊,把他們都拿下,只有把他們都捆起來,這才能讓我放心,免得他們再動刀動槍的”
扶角兵一擁而上,把隨從們全給綁了起來,剛剛綁好,又聽烏蛋子說道:“把他們綁成一串”扶角兵又忙用長繩,把隨從們串了起來,沒有那麼長的繩子,只好一根接一根地連到一起。
把隨從們綁完了,烏蛋子看了看地上的王允,見王允閉着眼睛,直挺挺地躺着,不動也不出聲,不知在想什麼呢,但肯定想的不是好事
烏蛋子哼了聲,不理會王允,他看向隨從們,喝道:“你們……爾等,盡皆都是王八蛋,竟然敢和我扶角軍舞刀弄槍的,爾等還要臉乎?本將軍現在宣判,你們都將被髮往西域,去開墾荒地,不過西域的荒地都是沙子,所以你們都去西域吃沙子去吧,多吃點”
他叫過一隊輔兵,當着大臣們的面,把隨從押出了軍營,往西面走,看樣子確是要把隨從們都押去西域當苦力
大臣們目瞪口呆,有幾個大臣在看到綁自己隨從時,想着要斥責幾句,他們家的僕人,扶角軍有什麼資格處置,也太不把他們這些朝廷命官放在眼裡了,可隨即又想他們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在扶角軍的手裡捏着呢,便沒敢斥責,可要他們出口爲隨從求情,卻又張不開口,畢竟他們都不是求人的主兒
烏蛋子處理完了隨從僕役,這都是李勤事先吩咐的,他只要按着做就成,沒什麼難度,可接下來他就要處理大臣們了,尤其是腳下的王允,這個就比較難辦了,正在猶豫不決間,忽見李勤的大帳那邊,涌來一大羣的將軍,估計是散會了,將軍們都跑來看熱鬧。
吳小三跑在最前面,他叫道:“烏蛋子兒,怎麼樣了,你把他們修理得如何了,可修理好了?”
許小泥則叫道:“烏蛋子兒,給沒給我們剩下點啥,這等好玩之人,你不能一個人全都玩了啊”
別的將軍也都嘻嘻哈哈地,大家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兄弟,叫起烏蛋子自然不會嘴下客氣,非要在子字的後面加個兒,烏蛋子兒,這個名字可和烏蛋子威風凜凜的表情,太不相符了
烏蛋子眼睛一瞪,道:“爾等……”
“跟誰爾等呢,沒大沒小的”吳小三把眼睛也瞪起來了,他眼珠子可比烏蛋子大多了
烏蛋子是個兇人不假,可人家吳小三那可是窮兇極惡,他可惹不起吳小三,在心裡叫了聲三兒,他道:“那個……諸君,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怎可直呼大名,還請叫我爲烏君,烏將軍也行啊”
“蛋子兒,你是不是吃多了你,撐着了吧”許小泥叫道。他奔到大臣們的跟前,先看了看王允,道:“這個死了?看來不象,讓我來試試他是不是裝的”擡起腳,對準王允的手就踩了下去
王允嗷地一聲就睜開了眼,他叫道:“放肆,你,你等軍漢,怎可侮辱朝廷命官”
許小泥道:“你們看,我說他是裝的吧”他又擡腳,砰地給了王允一腳,將王允給踢暈了過去
吳小三一指大臣們,叫道:“你們這些混蛋,都站着幹什麼,都給我學猴子的模樣,快點耍些把戲出來,讓爺爺開心開心”
大臣們盡皆大怒,就算他們現在“自投羅網”,跟着王允這個倒黴腦瓜子,進了扶角軍的兵營,還被這個丘八給控制住了,可讓他們耍猴兒,他們卻是絕對不肯的
一個大臣叫道:“士可殺,不可辱,你們休想侮辱朝廷命官李勤呢,李勤在哪裡,讓他出來說話,他也是朝廷命官,難道就能放縱你們這些兵痞,羞辱同僚麼”
別的大臣也都喊了起來,甚至有些大臣還撲上來,和看守他們的扶角兵撕扯,個個都是準備慷慨就義的表情
許小泥小聲道:“小三兒,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大哥吩咐的是給他們些羞辱,讓他們恨咱們,這樣纔好報仇,可你讓他們耍猴兒,這可是奇恥大辱,萬一他們想不開,悲憤了,自盡了,還報個屁的仇啊?你這不是要壞我大哥的好事麼”
吳小三呃了聲,只好又叫道:“猴兒就不用耍了,讓你們學烏蛋子兒也不太好……”
“關我屁事”烏蛋子怒道。
吳小三道:“你們全都學狗叫……”他看了眼將領,將領全都搖頭,示意他胡鬧,這同樣是奇恥大辱啊
許小泥一推他,道:“別聽他胡指揮。你們這些廢物都聽着,你們都是邪惡之人,我們要破除你們的巫術。來人啊,取狗血來,給他們每人的腦袋上都澆上一盆”
扶角兵轟然答應,把大臣們全給抓住,按倒在地上,又去找狗血,行軍途中,沒有帶狗,再說就算帶了也捨不得殺,何況也沒有那麼多狗啊他們找來羊血,用羊血冒充狗血,全都澆到了大臣們的腦袋上,其實羊血也沒多少,不免往裡面加了些馬尿等物
許小泥笑道:“這叫狗血淋頭,專破你們的巫術,讓你們以後不能再作惡,禍亂大漢的江山。好了,現在你們都滾吧”
扶角兵把大臣們放開,連踢帶踹地將他們趕出了軍營
大臣們重得自由之後,無不破口大罵,扶角軍要是用別的方法侮辱他們也就罷了,可偏偏用狗血淋頭這招,還說他們是邪惡之人,如果此事傳了出去,難免有愚夫蠢婦信以爲真,傳來傳去必會壞了他們的名頭,這招等於是誣陷加侮辱,缺德帶冒煙兒
大臣們扶住王允,王允此時已醒,他看着大臣們,道:“此仇非報不可,我等速速回京,發佈檄文,召集天下英雄,共討李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