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由於是廢棄很久的房屋,失了修繕,房頂漏洞,牆壁多處裂縫,夜風寒冷,屋裡的三個人都沒有睡着,可屋內卻鼾聲如雷,三個漢子全都睜着眼睛打呼嚕。
良久良久,沈乙翻身坐起,哼了聲,叫道:“別裝了,都起來吧,你們眼珠子沒事,我眼珠子可疼,沒法再裝下去了!”
同一張榻上,烏蛋子睡在最外,他慢慢坐起身,道:“深更半夜的,你吵叫什麼,你把我吵醒了!”瞪眼看着沈乙,一隻手摸向榻下,他在榻下藏了條棍子。
可是吳小三卻仍“不醒”,鼾聲不住,眼睛卻閉上了,以此來表明,你們愛幹嘛就幹嘛,不要扯上我。
沈乙道:“烏蛋子,你小子真想當這個兵?別忘了你和我倆一樣,都是盜賊出身,當兵不過是爲了脫去賊名而已,難道還真想給官府賣命不成?”
烏蛋子搖頭道:“我可沒想給官府賣命!可當賊總不能當一輩子,如能過上平常百姓的日子,娶妻生子,安渡此生,我可不想再當賊。現在難得李郎仗義,又是我等的什長,跟着他成家立業,並非難事。你要是想犯渾,先得過我這一關!”
他把榻下的棍子拿了出來,向沈乙怒目而視,他知道沈乙要逃,這是必須要阻止的。軍中出現逃兵,領兵的軍頭必會受到懲罰,而李勤要是被處罰,那麼下邊的人都不會好過,所以沈乙要想逃走,就是跟他過不去,就得開打!
沈乙雙手互握,手指關節嘎巴嘎巴作響,道:“想動手麼?一隻手就能打死你!”
烏蛋子道:“那便試試,看看你能不能……”說着話,他就想跳下牀榻。
可睡在中間的吳小三卻突然暴起,將烏蛋子壓在榻上,仍舊鼾聲如雷,一隻大手還捂住了烏蛋子的嘴,不讓他發聲呼喊。
沈乙見狀,跳下了牀榻,卻不併領吳小三的情,反而道:“你倆都不敢逃,一對廢物,就等着被李勤操練吧,爺爺可沒興趣陪你們!”看向榻邊的軍服,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來,穿在身上,推門出了屋子。
待他出了門,吳小三這才鬆開烏蛋子,也不再打鼾,小聲道:“隨他去吧,頂多一刻鐘他就得回來!”
烏蛋子氣道:“怎麼放他逃了,如果逃了,又怎麼能回來?”
吳小三嘿了聲,道:“沈乙是個蠢貨,只知蠻幹的東西,就算要逃,也等有事時再逃,現在有吃有喝卻沒有事,爲啥不讓人養着?再說,又怎能逃得掉?”
烏蛋子哦了聲,隨即明白,他起身把沈乙的被子扯了回來,道:“他的被子,我享受了,等他回來,挨凍去吧!”
沈乙大步出了院子,心想:“還是當我的獨行大盜去,才懶得當什麼兵呢……”忽然,就見眼前人影一晃,還沒等他看清是誰,右肋便傳來巨痛!
李勤一槍柄刺中沈乙的肋骨,低聲說道:“夜裡要是想方便,在院子裡解決就是,不許出院,要再敢亂竄,下次我可用槍尖,不用槍尾了。回去!”
沈乙疼得冷汗直冒,半蹲着身子,連叫都叫不出來,不管是吸氣還是呼氣,都是巨痛難當。槍桿要比門閂細得多,刺中一下可是不得了,他嚴重懷疑自己的肋骨被刺斷了!
李勤又道:“我下手有輕重,你肋骨不會斷的。回去睡覺!”抓住沈乙的後脖領子,將他推回院裡。
跌跌撞撞地,沈乙回了屋子,關上房門後他才唉呦出聲,撲通倒到了榻上,半天動彈不得,耳中就聽烏蛋子小聲道:“姓吳的,你猜錯了,這哪有一刻鐘的時間,根本就是出去了,馬上就又回來了嘛!”而吳小三並不回答,鼾聲又如雷般地響了起來。
沈乙好半晌才順過氣來,怒道:“你們兩個壞人,明知外面有埋伏,卻不提醒我……”話還沒說完呢,烏蛋子也打起呼嚕來,根本就不理他。
李勤把院門關上,他知道今晚不會再有人逃跑了,烏蛋子是不會逃的,而沈乙今晚沒力氣再逃,吳小三看了沈乙的樣子,也不敢動什麼念頭,今晚當可無憂。收起長槍,李勤回屋去睡覺了。
後半夜無話,第二天清晨。
李勤早早起來,跟何氏說了,以後他家不再只吃兩頓飯,要吃早中晚三頓,如果天晚了還不睡,那晚上還要再加一頓。現在家中米多肉多,何氏巴不得兒子能多吃些,自然答應。
李勤把沈乙三人叫起來,又叫來許小泥,把他們帶到自家院子裡,飽飽吃了頓肉粥。沈乙眼睛紅腫未消,卻半點妖娥子不敢起,和吳小三一樣,乖乖吃完粥,等着李勤下命令。
這時,景奇從城裡跑了來,告訴李勤說三日後湯介要進行全軍操演,富平所有士兵都要去參加,順便把軍中同袍認認全。他還告訴李勤,湯表那個無賴也參了軍,湯介任人唯親,竟讓湯表當了屯長,着實讓人氣惱。
李勤聽了默然無語,漢末就是這樣,別說軍中,朝廷上也同樣如此,一個人能當什麼官,不是看本事,而是看出身的家族,看這個人的門第高低,時代就這樣,誰也無可奈何。
李勤道:“莫管他人怎樣,我等只要勤加操練,成爲軍中強者,那任誰也欺負不了咱們。怕只怕咱們自己不爭氣。”
衆人聽了這話,許小泥和景奇同時說道:“對,咱們自己要爭氣。”
烏蛋子則攥緊了拳頭,小聲道:“不能再讓人瞧不起。”
可沈乙和吳小三互視一眼,卻都沒有說話。
李勤帶着他們出了扶角村,道:“從今天開始,咱們就是一個集體了,是生死與共的同袍,萬不能再有異心,互相拆臺。戰場之上,能保護你的,唯有戰友!”
他讓衆人排成一隊,道:“跟着我做,我做什麼,怎麼做,你們便怎麼學,一人犯錯,五人同時受處罰;在操練過程中,誰也不許說話,不許出聲,說一句出一聲,加罰一鞭,五人同時加罰!”折下一根樹枝,試了試韌性,拿在手裡。
李勤轉過身,大聲道:“齊步——走,左、右、左……”
沈乙嘟囔道:“幹什麼,吃完就活動嗎,那餓得可快!”
李勤停下腳步,轉身喝道:“沈乙,剛纔你說話了,要罰一鞭,五人同時受刑!都轉身背對我,站直了!”
景奇嘴巴張了張,卻沒出聲,而許小泥卻委屈地道:“勤哥,我也要挨罰嗎?”
李勤大喝道:“不許說話,許小泥說話,也要加罰一鞭,五人同時受刑,每人兩鞭!”他喝令五個全都轉過身去,掄起樹枝,先從最右邊的許小泥開抽,下手毫不留情。
許小泥委屈得要哭出來,可卻再不敢出聲,直挺挺地受着;景奇滿臉駭然,他可是被連累了,但同樣不敢吱聲,更不敢抱怨;烏蛋子和吳小三一起對沈乙側目而視,就你這個蠢貨話多,連累旁人;沈乙則無語問蒼天,擡頭看向天上的白雲,心想:“我沈乙英雄一世,今天卻被人打屁股,還不敢吱聲。屁股啊屁股,從昨天開始你就受苦了,我對不起你呀!”
打完之後,李勤下令道:“向右——轉。右,哪邊是右,左右都不分麼!”他在地上撿起五個石子,一人手裡塞了一個,道:“記住,拿着東西的手是右手,向右轉就是向右手方向轉,向左轉就是向左手方向轉。”接着他又在前面走了起來。
五人這回誰也不敢說話了,可走出十幾丈遠,沈乙又忍耐不住了,沒事吃飽了撐的,練習走步幹嘛,走步誰不會呀?話是不敢再說了,可他卻嗤了聲,以示不屑!
李勤叫道:“立——定。立定就是停下腳步!”他轉過身,喝道:“剛纔誰嗤的,誰出的聲?”
雖然只走了十幾丈遠,可隊中四人的集體觀卻迅速地培養了出來,同仇敵愾,一起指向沈乙,他四個很乖,誰也沒吱聲!
沈乙大感不服,叫道:“嗤也不讓嗤一聲啊?”
李勤道:“加罰一鞭!”
“還講不講理了!”沈乙扯脖子大叫。
李勤道:“再加罰一鞭,共三鞭!”
其餘四人全都怒了,沈乙惹禍,他們可是全要跟着受罰的!四人異口同聲地叫道:“閉嘴吧,你這個混蛋!”
李勤面無表情,道:“四聲,再加罰四鞭,共七鞭!”
看四人憤怒的表情,沈乙忽然笑了,道:“好啊,你們也怕了爺爺我了!”
李勤道:“八鞭!”
沈乙道:“知道怕了就好!”
李勤道:“九鞭!”
在四人目瞪口呆中,沈乙得意洋洋地道:“那就湊個整吧!”他還牛起來了。
李勤道:“十鞭!”
整數湊出來了,這回誰都不再吱聲了!李勤道:“向後——轉。後,哪是後,左右不分,前後還不分麼!”他站在五人的後面,啪啪抽打,每人十鞭子,一點兒沒留情面。
五個人全都直挺挺地站着,誰都不敢再吱聲,被痛抽之下,連沈乙都不再得意了。
李勤在這裡操練部下,不少村民圍了過來,見李勤抽打五人,全都議論紛紛,許老泥站在人羣裡,見兒子捱打,心疼得不得了,可又安慰自己,不打不成器,只要兒子能成爲象李大侄子那樣的人物,挨點打就挨點兒吧!
李勤打完他們之後,道:“向後——轉。我把基本動作做一遍,你們記在心裡,以免再出錯。”說罷,他把幾個隊列的基本動作示範出來。
五個兵忍不住全都摸向屁股,心中都想:“你要早做一遍給我們看,我們也不至於做錯啊!”
其實,李勤也是硬着頭皮呢,他上哪兒能想到,這五個兵都不傻,可一操練起來,竟然連前後左右都搞不清楚呢?
他是真沒料到這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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