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麗,酒好喝,真的,我好喜歡啊。美雲姐姐扶着我的肩,蔥白玉指指着我的鼻子說,“你快叫服務員來,給我再來一瓶,今天這麼高興,我們不醉不歸!”說完雙手一揮,洋洋灑灑的走在馬路上。
“姐姐,別亂跑,晚上車子也很多的,注意安全啊。”我努力追隨她的腳步,沒有想到平底鞋的我都沒有她穿高跟鞋的能跑呢。
“快點啊,速度跟上,我們再去下一家,反正今天我請客!”美雲姐姐拿出錢包朝我揮手,嘻嘻哈哈的活脫一個小瘋子。
“不行啦,已經很晚了。還有你的錢包在我這裡,你手裡的那是飯店阿姨打包的餃子。”我實在忍不住笑,醉酒都是這個樣子的?沒有見過,也不知道念喝醉是個什麼樣子。腦海裡出現念稚嫩的臉,陽光般的笑容迷到我。
“喂,李佳麗,我在和你說話呢,你沒有聽見麼?在想什麼?哦知道了,你一定在想張念那小子什麼時候把你娶回家!哈哈,少年懷春。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女不懷春……”丟死人了,美雲姐姐沿着馬路邊走着跳着,嘴裡還不斷的念這句詩歌。哪個少女不懷春,我想她也許也在懷春。剛剛在飯店裡說到那個叫至誠男子的時候雙眼放電呢,我就知道一定喜歡人家了,她否認時候的猶豫早就被看穿了。
和美雲姐姐兩人吃過她最不喜歡的諸葛飯,歡聲笑語充滿了整條街。唉,這個大女人明明就不能喝酒,卻硬說自己能喝酒。現在算是爛醉如泥了,本來是該阻止她的,最終沒有這樣做。難得她能宣泄出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就勉勉強強當個護花使者把她送回家。可該送姐姐去哪裡?她的家能回去麼?清醒的時候那麼討厭家,現在這樣醉醺醺我要把她怎麼辦?
“姐姐,我們要到哪裡去啊?”攙扶東倒西歪的她,看了看路邊不斷張望的奇異眼神,實在不能再呆在大街上了,這樣大喊大鬧的怪難看的。人家不都說酒在肚中,事在心裡,我想她應該很清醒該去哪裡。
“去哪裡?不是說過了嘛,我們去下一家飯店,不管是哪家,只要門開着,咱們就去,怎麼樣啊?姐姐我今天可開心了,我們很久都沒有一起這樣歡快了。今天我請客!”美雲蹣跚的走我面前,一個踉蹌歪了出去。我伸手撈了回來,好在沒有跌倒。就算人跌倒沒有事情,她身上的這件衣服也相當名貴的。呵呵,小小賤一下。
“你幹嘛扶着我啊,我能站起來,我剛剛是試探你的反應能力的,放心我沒有醉,真的,真的沒有醉哈哈……”
笑的這麼猖狂還說沒有醉,我看是醉到姥姥家了,胡言亂語的。美雲盯着我的眼睛不斷的閃啊閃,然後莫名其妙的伸手在我眼前搖晃,嘴裡喃喃的發出輕音:“佳麗,你幹嘛站在鏡子邊上,我都分不清哪個是真的你了,你別晃啊,我看見你嘴巴上的菜葉了,我幫你擦哦,嘿嘿。”這下不是醉了,是醉到病態了,連我的人都看不清楚了。
可我嘴巴上有菜葉是什麼意思啊?難道我真的沒有擦到嗎?丟大人了。趕緊看看,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對着黑屏的手機照了照。手機屏幕上反射的人影根本就沒有什麼菜葉,有是她醉酒幻覺了。
美雲姐姐伸手欲要給我擦嘴巴上子虛烏有的菜葉,可任由她怎麼摸索都找不到我嘴巴的準確位置。我握着她的手,這就是畫畫的手麼?好細膩哦,沒有一點握筆留下的手繭,白皙修長,風吹即破透着血紅的手。咦,這是什麼?她的手背上粘着一片菜葉,原來美雲姐姐口口聲聲說道菜葉在這裡啊。
“姐姐,真很晚了,我們回家,不然會遇到壞人的。”這個時候她真的像個孩子,還是哄哄,或許能有效果呢。誰叫她現在一點都不想心中明瞭的樣子,到很頑皮,略微又天真了點,越來越深的夜,我還是蠻擔心的。
“回家?我的家在哪裡?哦,我記得我住在北慶員工宿舍,不對,又好像是美國哈弗宿舍,不對,不對,好像是哈弗畫展展覽中心的研發室裡。好像也不對……”她呢喃着很多地方的名字,可大體都是些宿舍,廉價房子類的。聽的到心裡酸酸的,她一直都是這樣居無定所,隨遇而安的麼?這麼多的地面,我竟然沒有感覺到一個是屬於她自己的私利空間——家。我想這樣下去真的不是辦法,還是帶她回我的家,最起碼能安睡一晚。
“喂,外公啊,你看能不能把車子開到久隆路8號名片之家這裡啊?!”我掏出手機給外公打了個電話,唉,真的要麻煩外公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沒有車,我本身也是很無奈的。誰知道吃飯結束後,夜已經降落看呢。
“好,你在那裡等着我啊。”外公的聲音閒得很着急,我跑出來的一定又讓人擔心了。感覺內疚,心像蟲子在啃噬一陣陣的絞痛。無知的逃跑,不敢面對事實,還讓大家擔心,自己的面子有夠大啊,愚蒙的佳麗!自己對自己這樣做很反感,其實不該那樣散場的,畢竟比賽還沒有結束,身爲北慶的一員,我有義務盡責!
看着身邊吐了滿地污穢的美雲,我更加沒有辦法原諒自己。姐姐爲了找到我解釋,是不是也在大會上跑了出來呢?人家至誠對她這麼好,給她這個好機會來宣傳自己的名氣,她這樣跑了出來,對得起人家的一片苦心麼?是我害的。
很快外公開着老爺車趕來了,下車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搖搖欲墜的美雲姐姐扶上車,然後三人包括那輛車統統消失在夜色中。車窗外的月亮還是那麼圓,可此時的心情已經沒有在小公園裡那樣糟糕了。美雲姐姐還是那麼聖潔的,還是我崇拜的那個人。
“你知道不知道張念那個孩子對你有意思啊?”外公看了看後座上熟睡的美雲,幽幽的開口。
“外公你的意思是……”我要怎麼和外公說呢,我們相愛是不錯,可現在畢竟還是高中生,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學習,然後高考改變自己的命運。可是如果不說的話,心裡偏偏感覺對不起念。不等我想到兩全其美的辦法,外公接住又發話了。
“他喜歡你,也就是你們年輕人長說的愛,你知不知道?”他的語氣一如既往,沒有任何波動,讓人感覺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是要阻止麼?我不知道啊,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希望坦白從寬:“恩,我們在談戀愛。”
“嗤……”車突然停了,急剎車啊,我一個踉蹌鼻尖碰到了對面的擋風玻璃,剛剛以爲這麼晚應該沒有交警,所以可以放鬆一下,無需扣上安全帶。可現在才知道那是錯誤的,還是按部就班,循規蹈矩的。我推着擋風玻璃,順利的撤退到原來的座位上。
“外公,你怎麼了?這樣剎車會死人的!”心臟都要被嚇壞了,身後的美雲姐姐好像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一樣,保持嬰兒甜美的姿態,熟熟的睡。
“剛剛太詫異了。”老爺車被折磨了一把後,又重新回到原來的速度,朝家的方向奔。
原以爲外公會說什麼的,卻久久不見他開口,我已經偷看他好幾次了,面無表色,風平浪靜。其實這樣比凶神惡煞,張牙舞爪還要恐怖,氣氛冷到北極去了,我可不是北極熊或者企鵝,怎麼能受到了嚴寒摧殘呢,我要打破沉寂,就算是被罵也行,就是不要這麼沉默。
、“外公,你對我談戀愛有什麼看法沒?”小心翼翼的問,一定要見機行事。
“你想要知道我想法麼?”他終於開口了,聲音還是那麼平平淡淡,看不出任何風吹草動。有點高深莫測哦,外公什麼時候這麼深沉了?!
“呃?你是我外公,又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當然要聽聽你的想法咯。”我調皮的朝他眨眼睛,不要,剛剛調上來的溫度又在急速下降。
“他,我不同意!這就是我的想法,你現在知道了,應該知道怎麼做了。”果然是這樣,他不同意。我的心跌入谷底,不同意怎麼辦?這是在告訴我該和念分手麼?我的心怎麼突然疼了起來。
車廂內三人的呼吸聲清晰,月光擁擠進車內,三人都沐浴在金色的沙中。很快進入了北洞別墅,拐了個彎我們到了。老爺車被改造不錯,可今晚怎麼開的這麼慢呢?我都被外公的寒氣吹地受涼了。
“別動我,我要睡覺,真的好累啊,好累啊!……”我和外公把美雲姐姐扶到我的房間,她被我們重重的拋到了牀上。我也不想這樣粗魯,可她真的太不配合了,一路上跌跌撞撞,弄得我們兩人筋疲力盡,才狠命的把她丟在牀上的。
“你好好照顧這個小丫頭,她也是個命苦的孩子。”外公丟想這句話就匆匆忙忙的關上門,兀自下樓去了。
“奇怪,外公怎麼知美雲姐姐是個苦命的孩子呢?”又讓我猜?
脫掉美雲姐姐的青色高跟鞋,擡起她的雙腳糾正她倒在牀上難看的姿勢。然後又打來了水幫她擦手,嘴角污漬散發的酒味很快蔓延了整個房間。我輕柔的拭去她臉上殘留的污漬,等她乾乾淨淨的時候,蓋好被子。最後想想還是打開窗戶讓新鮮的空氣交替一下,不然就沒有辦法入睡了。
“叮鈴鈴……”手機響了。本能的打開手機接聽:“喂。”
“喂,是我,你到家啦?”聽到唸的聲音就會讓我想起外公冷冷的那句話“他,我不同意!”真的不同意?他哪裡不好呢,試問你的寶貝孫女怎麼會看錯人。
“恩,到家了,還有美雲姐姐也在我這裡。”我告訴他美雲姐姐在我這裡,是想要他告訴美珍,讓美雲姐姐家人不用擔心。再狠的父母對自己的孩子還是倍加疼愛的,縱使他們從來不說。
“哦,我知道了。那個,我們贏了,呵呵。我這個話題好假哦,姐姐在你那裡自然會告訴你的。”電話那天笑聲尷尬,也不知道他的表情會不會也扭曲了。
“恩,是啊,我知道了。”我倒是要看看唸到底什麼時候纔會說他在擔心我,不知道是念的聲音特別好聽,還是我已經淡忘了外公那句話,在此刻心裡竟然會沒有半點憂傷,充滿了活力很想挑逗一下念。
“佳麗,你跑出去後,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
“你不擔心麼?哦,我知道了,我懂了,反正我又不是體操隊的主角,你這個部長要關心的人太多,哪裡會想到我呢。”我把語調擡的很嗲,其實已經合不攏嘴了,這個傻帽遇到我就 變的害羞。
“誰說的啊,我怎麼會不擔心你,那個時候我差點就追了出去,如果不是美珍告訴我嚴重性,我或許連四強參賽資格書都不拿就追你去了。”電話那天的聲音有點激動,誰都害怕和討厭被人逆鱗。
“哈哈,你這麼緊張幹嘛?我是逗你玩的。”我坐在陽臺上看着遠方燈火姍瀾的歌舞廳,也許這樣的深夜也就只能看見歌舞廳熱鬧非凡了。
“什麼時候變的這麼調皮了,明明知道我說不過你,還逗我樂。”語氣明顯帶着憤憤,又有點難過,讓人很想保護他,男人的心也是脆弱的,這是我得到的結論。
“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這樣調慨你的,念讓你擔心了?”
“恩,是很擔心,你這個丫頭整天腦袋裡就是些奇奇怪怪的點子,就連離場都這麼有性格,選擇誰都沒有辦法抽身追你的時候跑。”
“我哪裡有你說那樣古靈精怪啊,那個時候真的看不下去了。”他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他是瞭解我,知道我所有的事情,知道我不喜歡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潛規則。
“我知道你是在怪校長,其實誰都是這樣的,這個社會官官相護是基本,互相巴結是禮尚往來。見怪不怪,你就不要氣鼓鼓的了,得學着面對和融入。”
“什麼,你要我和他們一樣,我纔不要呢,如果要我這樣生活,我寧願一輩子過農村生活,就是種地也不要那樣。”我很驚訝念會這樣說,他明明知道我很討厭,甚至是憎恨利用關係高攀的例子。就算不能安慰我,也不用慫恿我去同流合污。什麼融入,這明明就是逼我往壞的方面發展嘛。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你怎麼這麼喜歡用歪理啊?社會是很龐大的,你個人的思想那隻屬於你一個人的,你自己的私人空間的。社會是不會隨着你的想發而改變什麼,也只有人跟着社會發展的腳步,在不斷的磨練自己,不斷的讓自己適應社會。學着生存的法則,才能如魚得水,遊刃自如。”
“什麼跟什麼,我就是不要變成那樣的人,我不想聽你說這個了,我先掛了。”道不合不相爲謀,與他說下去只會徒增煩惱,甚至是吵架,我不想吵架,但也不想承認他說的話。我在欺騙自己麼?夢想終究會掩埋在現實中,可我依然相信可以讓夢想成真,超脫現實,那纔是我要的現實。
合上手機,拖着精疲力竭的身體往牀上一倒,呼呼大睡了,不管它什麼社會不社會的,我現在要睡覺這才王道,有什麼明天在面對。
美雲姐姐翻了個身給我讓開很大的一塊地方,我呼嚕鑽進被子裡,真的好舒服,好暖和啊。怎麼以前都沒有感覺到呢?這纔想到這個房間我有多久沒有回來住了,那個感覺還能保存?真的蠻好笑的,自己的房間自己都有點不認識了。
房間裡多了一個大衣櫃,而且天花板上的吊燈也換成琉璃柱子垂掉的樣子。我睡的這張牀也明顯換過,比以前更大了,被子還是保留我喜歡的藍色。我是不是該洗個澡再來睡覺?這個被子也太乾淨了,有點不捨很快就染髒它。
掙扎了一會,還是決定去洗個澡。可是不知道是哪個夜貓子現在都不睡覺,給我打來了一通電話。那好的睡袍朝沙發上扔去,看了看手機顯示。
“美珍還沒有睡覺麼?是不是擔心美雲姐姐啊?”我打開手機接聽,“喂。”
“佳麗,謝謝你,請好好照顧我姐姐,拜託了。”第一次見到她用這種乞求的客氣和我說話,看來不單我心疼美雲姐姐的經歷,就連她身邊的每個人都在同情她的遭遇,那個至誠不就是其中之一嘛。
“這是自然啊。”
“那謝謝你哦,我掛了,晚安。”電話就這樣匆匆忙忙的掛了。洗澡的心情被破壞,睏意席捲而來,我得去睡覺了。明天我再想辦法軟化外公,聊到和念在談戀愛時候和冰很像的外公一定會被我擺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