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諾夕和陸薄來到了土耳其,他們按照張倩發給他們的地址一路尋來。這裡是土耳其南部的一個小鎮,小鎮是典型的沙漠地貌,乾燥炎熱。安諾夕和陸薄修走在小鎮的街上,只感熱浪滾滾,足有三十七八度的高溫,熱辣辣的陽光曬在皮膚上很疼。街上行人不多,偶爾會見到一個黑袍從頭遮到腳的婦女,只露出一雙眼睛。安諾夕向她們打聽孤兒院的地址,可是她們聽不懂英文。
陸薄修和安諾夕站在小鎮的街上四處張望發現街對面站着一個警察,於是她們朝着那個警察走過去,警察看了她們的護照,便用流利的英文和安諾夕交流,對中國人,土耳其警察還是客氣的,他領着安諾夕和陸薄修走了一段路然後用手指着前方一個兩層的水泥建築說,‘前面的小二樓是一個月前從敘利亞遷來的一個孤兒院,可能就是你們要找的孤兒院,你們去看看吧 ’。警察說完便走開了。
陸薄修和安諾夕向警察道謝後便朝着那個陳舊的小二樓走去,遠遠的看到一個帶着大草帽的男人從那個院子走出來。陸薄修感到這個人有些眼熟,這個人站在門口四下張望了一下便毫不猶豫的朝着陸薄修和安諾夕走來。安諾夕對陸薄修說:
“這個人好像在哪裡見過。”
“我也感覺有點眼熟。”
那人朝着陸薄修和安諾夕走了一小段路就停下腳步站在哪裡似乎在等他們。與那人越來越近,那人的草帽壓得很低,只露出鼻子和嘴巴,就見那人一臉的絡腮鬍子。
“嘿!三驢子,能不能走快點啊!”
那人一發聲陸薄修和安諾夕立刻笑了,原來是慕振東。
“哎!我說慕二,你搞什麼鬼啊,鬍子拉碴的都認不出你了,呵呵----”
陸薄修快步走到慕振東面前在伸手摘下慕振東的草帽戴在安諾夕的頭上,因爲安諾夕已經熱的滿臉是汗。慕振東笑道:
“還行,找到地方了啊,我還以爲要費點周章才能接到你們呢。”
安諾夕看着慕振東的臉說:
“慕二,你怎麼連鬍子都不刮呀?”
“剃鬚刀找不到了。”
陸薄修急吼吼的問道:
“慕二,你怎麼在這了。”
慕振東伸手接過安諾夕的揹包說:
“咱別在太陽底下烤着了,回去再說。”
正值中午,大多數孩子都睡午覺了,只有幾個孩子坐在院子的陰涼處。張倩和王建民迎了出來。王建民笑着說:
“這麼快就把人接回來了。”
“誰用他接了,他只是站在門口等我們而已。”
陸薄修說。張倩立刻拉着安諾夕朝着房間走。
“諾夕,快進屋洗洗涼快涼快,飯我都準備好了。”
安諾夕和陸薄修洗了臉便被帶到廚房吃飯,張倩爲他們準備了稀飯、饅頭和一碟小拌菜。
“陸總,你就先將就着吃點,慕俏去採購食物去了,晚上可以改善一下。”
“很好很好,這就很好了,好吃的給孩子們吃,孩子們在長身體需要營養。”
陸薄修一連喝了兩碗米粥,天氣太熱,出了太多的漢,此時很渴。飯後安諾夕便和張倩一起查看孤兒院。孤兒院的牆上畫着塗鴉,主牆上用彩筆寫着“一起創造更好明天。”其他牆上畫着氣球、樹木等圖案,塗鴉把這個水泥小二樓裝點的充滿活力。
安諾夕看到一名孤兒從畫有氣球的牆壁跑過,他高舉着一隻手臂,彷彿正放飛了幾個氣球,一名女孩躲在院子的角落裡對着一顆綠植髮呆。張倩對安諾夕說:
“這個小女孩父母雙亡,到孤兒院好幾個月了,仍然不肯說話。”
“可憐的孩子。”
張倩和安諾夕走到小女孩的身邊,張倩輕輕的撫摸小女孩的小腦袋。
“寶貝您看這是諾夕阿姨,你穿的這件衣服就的諾夕在中國寄來的。”
小女孩睜着漂亮的大眼睛看向安諾夕,依然雙脣緊閉。安諾夕看着院子裡牆上的塗鴉說:
“牆上的畫畫的真好看。”
“嗯,主線是慕俏和幾個中國來的自願者畫的,下面的花花草草是孩子們畫的,那天,孩子們都非常開心,但也造成了慘不忍睹的後果,地面上、孩子們的衣服上都是各色顏料的痕跡,我們費了好大勁才清洗乾淨。”
“我能想象出當時的場景。”
張倩帶着安諾夕一邊朝着樓梯口走一邊說:
“這裡原來是一個閒置的餐館,老王和慕振東就低價租了下來。”
“慕振東很早就來了嗎?”
“是的,我們還在敘利亞的時候他和俏俏就來了,俏俏是戰地記者,經常到敘利亞來,慕振東不放心,經常跟着一起來。這次趕上咱們孤兒院的一間房子被震塌了,我們迫不得已搬來土耳其。”
“房子塌了傷到孩子了沒有呀。”
“那天轟炸的時候是白天,被震塌的那間房子是大孩子住的,那時候孩子們在外邊玩兒,非常幸運沒有孩子受傷。之後我們商量修房子,王建民說這裡太危險了,不能再住在這裡了,於是王建民和慕振東就來到土耳其,他們辦完遷移手續就租下了這個小二樓,這裡從前是餐館,我們搬過來之後稍微做了點改造,就是現在的樣子了。”
“沒想到一項整潔乾淨的慕二會住在這裡,而且鬍子拉碴的,我和陸薄修都沒認出來他。”
“搬家的那天轟炸非常密集,我們帶着孩子們撤離,場面很混亂,只顧孩子們了,所以丟掉了一些行李,穆總的剃鬚刀也隨着行李丟掉了,於是他說,不刮鬍子了,叫它自由瘋長。”
“慕二變化真大。”
“慕二對孩子們非常好,而且不怕髒不怕累,搬遷那天多虧有他在。”
張倩帶着安諾夕站在二樓的窗前,張倩指着大門外灰塵滾滾的土路說:
“諾夕你看,這條路一直通往3公里外的敘利亞邊境,70公里外就是敘利亞第一大城市阿勒頗,現在應該已成廢墟了。”
“張姐,我非常崇敬你們,這裡不但辛苦還有生命危險,你們把孩子們照顧的這樣好真是太不容易。”
“諾夕,你們誰來這裡都會這樣的。這裡每一張稚嫩的小臉背後都是一個悲傷的故事。這裡所有的孩子都失去了父親,有的母親改嫁,有的父母雙亡。孩子們的媽媽沒有一個超過30歲的,再次改嫁只能嫁給老弱病殘,更無法照顧之前的孩子。只能把孩子送到孤兒院來。
這些孩子們很可愛也很可憐。她們的童年充滿戰爭的恐怖記憶,目睹父親死亡,然後又被母親親手送到孤兒院,孩子們都顯得早熟而董事,最簡單的玩具都能讓他們開心半天。玩耍時撞到人,會小心翼翼的道歉。會無微不至的關心人:看到你的筆掉了會趕緊幫你撿起來;看到你額上有汗會拿紙過來幫你擦掉;看到你的頭髮亂了會幫你捋到耳後。
這裡的孩子明顯渴望愛撫,特別喜歡親親抱抱。女孩子會主動跑到你的身邊,溫柔的抱住你,親你的手背和臉頰;男孩會害羞地留在外圍,用大眼睛偷偷瞄你,如果你肯去抱抱他,他會開心的咯咯大笑。所以叫我放棄她們根本做不到。”
“咱們這現在有多少個孩子和社工呀?”
“目前是60個孩子,2—13歲不等始終都有新的孩子被送來。不少剛來的孩子患着重病,長期飢餓、營養不良。他們帶着戰爭的創傷。很多孩子剛來的時候,氣球爆破的聲音都會把他們嚇哭,因爲他們以爲又有炸彈來了。
這裡的社工只有五個人,我、王建民,給孩子們做飯的老張,還有兩個敘利亞女子。這兩個敘利亞人可以和孩子們用母語交流,對孩子們也是一個安慰。其他就是來自各方的自願者。前幾天有幾個從中國來的自願者,他們都是20剛出頭的孩子。他們住在小旅館裡,他們和慕俏一起去取物資了,一會兒就會回來的。”
“哎,可惡的戰爭,奪去了多少人的生命和幸福。還會有孩子來的,人員和物資夠用嗎?”
“戰爭時間太久了,機構募捐的善款日漸乾涸,我們向各種機構遞交了申請信,但都石沉大海,每當我給你們打報告請求財務支援的時候,就是我們這裡已經揭不開鍋了。若不是咱們家支援,孩子們難免會捱餓的。我們盡力爲孩子們提供食物、庇護、醫藥。最重要的是給他們‘希望’。”
“是啊,有了希望纔會好好的活下去。”
張倩帶着安諾夕查看了二樓孩子們的休息室後下樓走去竈房,一起幫着給孩子們做飯的老張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