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龍想帶馮楠去醫院,可馮楠堅持不讓,他是知道老包兩口子的,他倆一生的希望都寄託在兒子身上,除了讀書,不想讓他做其他的事情,馮楠看見書桌上還擺放着攤開的書本,情知此時的包小龍最好什麼也別去幹,不然包太太就算嘴上不說,心裡也會生氣的。於是包小龍只好把醫院的名字和病牀號告訴了馮楠。
一聽醫院的名字,馮楠不由得會心的一笑,這醫院馮楠可不陌生,就是他當年高考那天送人去醫院急救的那家,看起來冥冥中萬事都會有些聯繫的。
馮楠才下樓,迎頭碰上老包從醫院回來,手裡提着個送飯的保溫桶。見到馮楠,喜出望外道:“哎呀小馮,什麼時候回來的,你總算是回來了,吳娟那女子被人騙了割腕,這幾天弄得我們……”
馮楠說:“小龍都跟我說了,我正說去醫院呢。”
老包說:“我這才從醫院回來,正好,乾脆我陪你去吧。”
馮楠說:“不用了,我這就過去把嫂子換回來,這段時間你們可累壞了吧。”
老包說:“可不是?生意也沒時間做,可有啥辦法呢,街坊鄰居的,娟子又沒什麼親人,你嫂子又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這段時間都是晚上她一個人兒在那兒盯着。”
馮楠說:“那就這樣,我去把嫂子換回來,你們也好好休息休息。”
老包想了一下說:“還是我陪你去吧,一來你可能不認道,而來這麼晚了,讓你嫂子一個人回來我有點不放心。”
說妥,馮楠就打了一個車,兩人一起又回到醫院,住院部護士站一個護士看見他倆人來就說:“這麼晚了,不探視了。”
老包說:“不是探視,是陪牀值班的,我這不是纔回去一趟嘛。”
正在這個時候,護士站辦公室裡面又走出一個護士來,她是認識老包的,看見馮楠時,眼睛忽然一亮,露出一點喜色說:“咦,你也來了?看誰的?”
馮楠不記得自己認識醫學界的人,但人家看起來挺熱情的,總不能不跟人家客氣一下吧,於是也笑着回答說:“吳娟。”
“哦。那你們快去吧。”那護士顯然不是個能把好惡放在心裡的人,一聽說馮楠是來看吳娟的,臉上的笑容立刻收斂了回去,冷冰冰的說了這句話,也不知道看吳娟又得罪了她什麼。馮楠到也沒在意,和老包一起去了病房。
病房當然不是好病房,小小一間房居然住了六個病人,牀與牀之間的過道也很狹窄,吳娟還不錯,睡了靠窗的一張病牀,包太太正靠着牀頭櫃打盹兒。老包過去搖晃了一下她,包太太不耐煩的回頭,卻看見了馮楠,臉上一喜,張開大嘴,卻沒立刻發聲,而且遲疑了一秒才壓低聲音說:“什麼時候回來的?”
馮楠說:“今晚。嫂子和我哥回去吧,這兒我頂一下。”
包太太顯然已經很疲憊了,但仍說:“不行,這是女病房,你不方便。”
馮楠說:“等會兒我給娟子換個病房就方便了。”
包太太說:“娟子沒錢了,這都是我和你哥墊付的。”
馮楠說:“我回來了,這些事就不用發愁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包太太想了一下說:“我現在走你一個人忙不過來,要不你先去給換一下病房?”
馮楠覺得包太太想的挺周到的,就點頭說:“嗯,好,我馬上去說。”
老包也說:“我陪小馮一起去。”
兩人一起又到了護士站,正巧又是剛纔跟他們打招呼的護士在,於是就提出了調換病房的要求,那護士說:“這得先跟值班醫生說。”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不過說了估計也沒用,再堅持堅持嘛,明早辦也可以啊,都這麼多天過去了……”
馮楠說:“那是個女病房,我家嫂子已經連續守了好幾天了,我想換她回去休息休息,另外也想讓病人有個好的治療環境。”
護士盯着馮楠看了半天,這一盯不要緊,讓馮楠也覺得她越看越眼熟,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的,好一陣子護士才忽然不着邊際地問:“你是吳娟什麼人啊,男朋友?”
馮楠說:“我是她合租的鄰居,前幾個月一直出差,今晚纔回來。”
“哦~”護士的臉忽然又陰轉晴了,態度也一下好了起來“又是鄰居啊,你們這些鄰居可真仗義,其實找值班醫生沒用的,我跟向主任打個電話。”她說着就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那講話的語氣又像是跟情人撒嗲,又像是像長輩撒嬌,最後掛了手機笑着對馮楠和老包說:“搞定,你們立馬回去搬病房,我領你們過去。”
於是馮楠和老包趕緊道謝,回到病房對包太太說:“弄好了,馬上就搬。”
馮楠又問:“嫂子,娟子能自己走路嘛?”
包太太說:“別提了,整天不吃不喝靠幾口稀飯吊命,你別看她這樣,沒睡着,就是不想跟人說話。”
馮楠說:“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說着,讓老包夫婦收拾了東西,他自己去牀邊連人帶被的把吳娟抱起來,吳娟一開始硬挺着身子很不合作,還扭來扭曲,但沒幾下就屈服了,軟塌塌的任由馮楠抱了,和老包夫婦一起出了病房,正好那個護士也正好拿了房卡過來,領着他們去單人病房了。
雖說是單人病房,但由於醫院本身規格就低,所以各類條件也不怎麼好,但和剛纔的大衆病房相比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更何況是單門獨室,行事要方便了許多。馮楠還專門去了廁所看了一下,發現居然是坐式馬桶,這可真貼心,吳娟現在身體虛弱正好用得上。
包太太看了這單間只咂嘴,問:“這得多少錢一天啊。”
護士還沒回答馮楠就笑着說:“不會比相同條件的酒店貴的,呵呵。”
包太太於是不好再問,就又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這才和老包一起回去了。下樓梯的時候包太太還是有點不太放心,就問老包:“嗨嗨,你說,這小馮會不會讓我們分擔這邊的單間費用啊。”
老包則說:“你呀你,咱們好事都做了還在乎這個?再說了,你以爲都是你啊,腦子裡光想着虧啊賺的。”
包太太說:“不想行嗎?不想咱們全得餓死。看來小馮這一趟回來賺了不少啊,你看多大方。”
老包嘀咕着:“賺肯定是賺了,不過離發財肯定還遠呢……”兩人這麼邊說邊走了。
把老包夫婦送出門,馮楠又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吳娟,嘆了一口氣。雖說猜得出吳娟爲什麼會弄成現在這副樣子,也想勸慰她幾句,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看着吳娟現在的樣子,馮楠很難受,就在這時剛纔那個幫忙換房的護士又來了,把門打開一條縫對着馮楠招手說:“你,出來一下。”
馮楠還以爲是有些手續沒辦完,但又放心不下吳娟,於是又往牀上看了一眼,那護士看穿了他的想法,就說:“沒事,就一會兒,說幾句話。”
馮楠這纔出來,順手把門也關了,就見那護士笑着問:“喂,你說實話,你真不是她男朋友?”
馮楠說:“真不是,就鄰居。”
護士聽了,如卸重負般的鬆了一口氣說:“哎呀,我就說嘛,你怎麼也不會是那種人。”聽那語氣,好像跟馮楠挺熟似的。
馮楠不記得自己還認識醫護界的人,就又仔細的看了看護士那姣好的臉龐,那護士也任他看,甚至還略帶頑皮地說:“怎麼?你不會還沒把我認出來吧。”
馮楠腦中靈光一現,突然想起幾個月前自己腦袋被傻劉拍了一板兒磚的時候,來救護的就有面前這位護士,於是笑道:“哎呀,剛纔真的沒認出來你,你不跟救護車了?”
護士笑着說:“總算是沒忘,我們是輪崗的,你當時跟詐屍似的忽然一下坐起來,差點把握的魂給嚇飛了,這要是把我給忘了,你可就沒良心了。”
馮楠趕緊賠禮道:“那是那是,今天不是也多虧了你嘛,不好意思啊,我認人臉不行,有時候街上有人跟我打招呼,我都想不起來他們是誰,只能對誰都賠笑了。”
護士掩嘴笑着說:“沒事,我就厲害了,只要見過一面的人就不會忘的。”
馮楠說:“要不你怎麼能當護士呢。哎,對了,還不知道您芳名呢。”
護士說:“什麼芳名啊,還圓名呢,我叫凌佳,熟一點了你叫我佳佳也可以。”
馮楠忙自我介紹說:“我叫馮……”
凌佳說:“你叫馮楠。”
馮楠一愣:“你怎麼知道我名字?”
凌佳說:“那就需要你再想想我們在那次救護車之前還在哪裡見過了。”
馮楠皺眉想了半天,還是沒想起來,於是笑着說:“原諒我,實在想不起來了。”
凌佳嘆道:“看來我還是缺乏女性魅力啊,真正的魅力女性是讓人過目不忘的。”
馮楠滿臉的歉意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是記不起來了。”
凌佳說:“那我提醒提醒你,好多年前,你參加高考,在公共汽車上有個女的突然病了,你爲了送她上醫院耽誤了高考的……”
“哦……”馮楠恍然大悟,“是……”隨即又搖頭道:“不對,那女的現在也得三十多了,你沒那麼老。”
凌佳氣的對着馮楠就打了一下說:“你可真是個木頭啊,我怎麼可能是那個女人……”
馮楠又看着凌佳冥思苦想起來,凌佳實在熬不住說:“跟你說話真費勁!你還記得你背那個女人下車的時候,後座上坐着什麼人吧。”
這下馮楠想起來了,那天在後座上坐着一對母女,其中那個女生在所有人都不對馮楠施以援手的時候跟她媽媽說了一句話:“媽,咱們幫他一下吧。”但隨即就被她媽媽了一句:“你傻啊你。”然後就把手拽的緊緊的,生怕女兒跑了。原來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