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來吃飯的時候,程菱薇又惴惴道:“其實,我和茶虎真的什麼都沒有……我和他認識二十年了,比手足還親,所以他總會在我這兒過夜。”
秦子澗吃了幾口飯,擡頭看看她:“本來我不懷疑的,你再這麼囉囉嗦嗦解釋下去,我可就真要起疑心了。”
程菱薇這才放下心來。
“對了,問一句。”秦子澗突然說,“茶虎給你施過惑術沒?”
程菱薇一怔,趕忙搖頭:“沒有。”
“從來沒有麼?”
“當然”她馬上道,“他怎麼敢啊”
然後,秦子澗就沒再說什麼了。
雖然秦子澗沒刻意指出,但是看得出來,蛋炒飯很合他胃口。
“味道不錯吧?”程菱薇得意地說。
秦子澗點點頭:“難得蛋炒飯也做得這麼好。”
“今晚我給你做大餐”程菱薇趕緊說,“保證你每個菜都叫好。”
“等會兒我就走。”秦子澗放下筷子,“再呆在這兒,早晚會被逮住。”
“啊?……”程菱薇大失所望,“那你……就這麼走了啊?”
“放心,我有辦法的。”
“我不是說這個”她很不悅地說,“我是說,你走了,我怎麼辦?”
“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唄,反正你也沒嫌疑。”
程菱薇生氣了。
“不行,你得帶上我。”她堅決地說,“這次我再不能讓你跑了”
“你跟着我沒好處。”秦子澗一口否決,“就老老實實呆這兒吧。”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過河拆橋昨晚找我救命時還人模狗樣的”
程菱薇的用詞太粗俗了,秦子澗皺起眉頭。
“我乾的什麼營生,你不是不知道,你想讓警察攆着咱倆跑麼?”
程菱薇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如果你不帶我走,那我就讓警察攆着你跑。”
“……”
“我就到處舉報你去,讓警察攆着你滿世界跑”
秦子澗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
www● тt kan● c o “幹不幹?”程菱薇死死盯着他。
“好吧。”他嘆了口氣,“但是,給我一個月時間。”
“那麼久?”
“我得先安排妥當,不能讓咱們真的疲於奔命。”
聽他說“咱們”,程菱薇笑起來。
“不過今天,我得先借你的臉一用。”
“我的什麼?”
“臉。”
原來,秦子澗的意思是,他易容成程菱薇從這兒出去,任何陌生人從這棟樓出去,都有可能被懷疑,只有本來的住戶才能從警察眼皮子底下逃過。
“你今天有什麼打算?”秦子澗問。
“十二點醫院有個講座要去聽。”程菱薇苦着臉道,“必須到的。”
“嗯,要做諮詢麼?”
“那倒不用,只是講座而已,也不用做什麼,聽聽就行了。”
“等會兒詳細說給我聽聽。我得去那兒頂替你一天,中途再想法子離開,不然警察會懷疑我的。”
吃過飯,秦子澗坐在化妝臺前,開始易容。
程菱薇湊過來,好奇看看:“易容這事兒,難麼?”
“咦?你二叔沒教過你?”
“他也不會呀。”程菱薇說,“雲家那些法術,我二叔學的就是半吊子,到我這兒就更是半吊子的半吊子。”
“易容這種事,說難也不難,最方便的,是易容成誰都不認識的人,沒什麼特徵的那種。”他說,“如果是易容成現實裡的某個人,就得格外小心,很有可能他本身的某些特徵我並不知道,所以如果時間充裕,我會和對方好好相處一段時間,把他的脾性揣摩透。”
“那你揣摩透了我的脾性了?”程菱薇試探着問。
“當然。沒心沒肺,不着四六,這就是你的脾性。”
她笑起來。
臉是弄得一模一樣了,身材用塑身材料冒充,再套上厚厚冬裝,基本上能魚目混珠,問題就在於,秦子澗比程菱薇高太多了。
“今天穿平底鞋,我再勾着腰就行了。”他看看程菱薇,“你呢,今天就別出門了,也別接電話。”
接下來,她把日常的工作詳細和秦子澗交代了一遍,又把上司以及同事們的特徵說了。
“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你到那兒,找張椅子坐下來聽就行。”她說,“我人緣好,不會有人找茬,到時候,記得回一下人家打的招呼。”
全部收拾停當,又從頭到尾仔細檢查了一遍,程菱薇點了點頭:“行了,可以出發了。”
等秦子澗拉開門,程菱薇忽然拉住他的胳膊。
“真的帶我走?”她怯怯地問。
“安排好了,我會通知你的。”他說,“耐心一點。”
“那,給個信物。”程菱薇攤開手。
“信物?”
“免得你真的落跑了不管我啊”程菱薇理直氣壯地說,“給我個信物,這樣就算你真落跑了,我也能握着你給的信物,獨自思念到老嘛,那多羅曼蒂克呀”
秦子澗翻了個白眼,伸手解下自己的手錶,遞給她。
是一款花花綠綠的防水斯沃琪。
“就這啊”程菱薇大失所望,原本她希望的信物,是能如那根珊瑚柄的馬鞭一樣,具有古典氣息的東西。
“你要我身上的物件,我就只有這個了。”秦子澗又看看她,“不然,內褲脫給你?”
程菱薇大笑:“你這個流氓”
“……我就算變成流氓,也趕不上你。”
接下來,是整整一個月的食不知味。
程菱薇甚至不敢再打秦子澗的電話,因爲害怕被警方監控到。她每天晚上縮在被子裡,手裡握着那塊斯沃琪,不停告訴自己,耐心一點,說不定明天就有消息了。
次日她去上班,領導抱怨她昨天還沒聽完講座就早退了,“昨天也沒生病啊,怎麼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走了?打你的電話也不接。”
程菱薇趕緊緻歉,說昨天突然接到電話,有個親戚重病,所以出去得急了點,手機也忘在某處了。
“昨天你怪怪的。”一個同事插嘴說。
程菱薇愣愣看他:“怪怪的?哪裡怪?”
“領導講笑話,大家都笑,就你不笑,弄得人家尷尬。”那同事頓了頓,“我也承認,那笑話不是太好笑,不過,以前沒見你這麼不給面子。”
程菱薇在心裡滴汗
“而且昨天力氣好大”另一個姑娘插嘴進來,“一張桌子,你一手就拎起來了以前怎麼沒看出來?”
“……”
好在除此之外,秦子澗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接下來程菱薇恢復上班,別人對她的態度也漸漸還原。
到秦子澗走後的第二十八天,她在上班的時候,接到了他的電話。
“你在哪兒啊?”她緊張地捂住聽筒,秦子澗打的是樓下接待處的電話。
“在北方。”秦子澗說,“現在,聽好,明天的飛機。”
接下來,他報了個航班號,又報了時間表,錢都已經交了,程菱薇帶着身份證去領登機牌即可。
“回去收拾一下,儘量精簡行李。”他說,“只帶最重要的隨身物品,日常用具就別費事了,來了再買。”
“那,到時候你來機場接我?”
“當然。”
“可明天就是除夕了呀”
“那不是正好?”秦子澗笑了一聲,“過來一塊兒過年。”
次日,程菱薇拎着簡單的行李出門去了機場。
飛機上,她一直用手摩挲着那塊斯沃琪,希望時間走得更快一些。今天除夕,這一飛機的人,個個都急於奔回自己的家,程菱薇鄰座的年輕夫婦抱着半歲的女兒,孩子頭一次坐飛機,不知道哪裡不適應,不會說話一個勁兒哭,夫婦倆直給旁邊的乘客賠禮。程菱薇見他們忙亂,偶爾也給剛做媽****搭把手。漸漸熟悉起來之後,**告訴她,自己是頭一次帶着女兒回去見爺爺奶奶。
“你一個人麼?”**問她。
程菱薇笑眯眯點點頭。
“回家?”
她搖頭:“不是。”
“我聽着您的口音也不像北方人。”**說話很爽快,“那是去和父母團聚過年?”
“是去團聚,但不是和父母。”程菱薇笑道,“我丈夫在那邊。”
**瞭然地點了點頭:“嗯,那也是團聚了。”
程菱薇在心裡對着秦子澗做了個鬼臉。
三個鐘頭後,飛機開始降落。
這是北方一座大城市,又趕上了春運,繁忙的航空港到處都是拖着行李、來來往往的人羣。程菱薇排着長隊取了行李,又遲疑了一會兒,才往出口走。
她沒有看見秦子澗。
走出大廳,程菱薇打了個哆嗦,北方天氣寒冷,她身上的衣服不夠厚。
有人拍她的肩,程菱薇猛然回頭,有個女孩站在她身後。
是個嚼着口香糖、穿着短黑裙、夾着假睫毛、一頭黃毛經過電燙的胖乎乎“太妹”那一臉濃妝豔抹,堪比正宗“非主流”,只見她鼓着麒麟臂,肥肥的象腿被不合適的深色襪子用力一勒,更顯得粗壯驚人。
程菱薇愕然望着她
“走吧。”那太妹大咧咧地說完,順手拎起她的行李。
程菱薇呆了呆,撲哧笑出了聲
倆人到了外頭,排着隊的的士一輛輛向前涌,順着隊伍欄了一輛,倆人上車,將行李放在後備箱裡。
“你的車呢?”程菱薇問。
“用不了了。”易容成太妹的秦子澗說完,又嚼了嚼口香糖,然後吐出來。
“爲啥用不了了?”
“白吉之前來過一趟,他違章駕駛太嚴重了,我的駕照上了黑名單。”他說。
“好慘”
“確切地說,那也不是我的駕照,是王爺用一個假身份給我辦的。”秦子澗說,“所以現在,只能暫時坐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