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微恙常常都會忘記自己的生日,已經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過生日了。生日那天,她還在夢中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蕭北打了電話過來。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懶洋洋的接起:“天神,找我這妖孽幹啥?”
“當然是收了你,快點起來,我馬上就到你家了。”
於是那天,她過了自己的第25歲生日,那是她喝的最稀裡糊塗的一次。先收到禮物,那麼多人裡面,蕭北送的禮物最美,不是婚紗,卻像極了婚紗。
分不清到底是誰把誰先灌醉了,坐在蕭北男朋友車上時,他家祖宗女友三番五次把車門打開,把他嚇的一身冷汗,微恙的酒更是嚇醒了一半。車停的時候,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蕭北就衝到馬路中間,坐在欄杆上對着這邊嚷嚷:“蘇妖孽,你都快要25歲了,還忘不了你的何天神呢!”
微恙又醉又氣,忘記了自己說了什麼,有多久沒聽到和那個人有關的字眼了,她只覺頭痛欲裂,記不得最後是怎麼睡着的,明明應該快樂的生日卻被反覆的夢糾纏了一個晚上,醒了,也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夢了。
第二天她是在自己的牀上醒來的,洗了個澡,還是覺得一身酒氣,於是她突發奇想的將房子給打掃一番。
記不得有多久沒有將自己的房間徹底清理一番了,她意外的翻出了抽屜的躺了很久很舊的筆記本,上面有她最喜歡的一句話:“青梅枯萎,竹馬老去,從此我愛上的人都像你。”她對這句話一見鍾情。
她這一生好像總是有那麼多不記得。
因爲有時候,記得,是件奢侈的事情。
她的記憶是在五歲那年開始變得美麗的,其實命運待她不薄,五歲的時候就認識他,七歲的時候懂得什麼是情。在分離的時候,她對他只說了一句話:“我總是贏,只輸過你。”
微恙一直都相信,墨深,是那種第一次見面就被刻在心尖上的人。
第一次遇見墨深,是在一個夏日的清晨,她跟着父母搬來大院站,站在屋子外守着行李時,她睜着一雙大眼睛打量這個陌生的環境,那是一個單位的大院,院子裡有一顆巨大的梧桐樹,很多陌生的爺爺奶奶在樹下做晨練,墨深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視線中的。
奇怪的是,一羣小夥伴們從她身邊路過,她卻只看得見他,其他人都只是背景。
之後,她成了大院中的一員,理所當然認識了他。
那個時候鄰居小孩最喜歡在梧桐樹下一起玩過家家,捉迷藏的遊戲。他好像從小就特別喜歡欺負她,大家在一起玩的時候,他總是不讓她跟別人玩的太好,捉迷藏的時候每次都拉着她跟他躲在一起,沒有他在的時候他就不許她跟別的小朋友玩。
偏偏他的模樣生的俊,學習成績好,對誰都有禮貌,標準的乖乖好學生。大院裡叔叔阿姨都特別的喜歡他,其中也包括她的母親。所以每次他沒有時間出去玩的時候總是拉着微恙一起寫作業,美名其曰是教她學習,實際上就是不許她跟別人玩。
微恙年紀小,哪有不氣之理?她好不容易纔在課間把作業寫完的,偏偏這個討厭的傢伙不給她去玩。
“蘇微恙,不許用那種眼光瞪着我!”坐在書桌前的何墨深有點沒轍地看着她苦苦皺皺的小白臉,一個下午了,這個傢伙每次寫一個字就擡頭瞪他一眼。
微恙眉毛皺成一條小蚯蚓,頗爲委屈的朝他抱怨:“我作業都做完了你幹嘛不讓我出去
玩?”
“就不!”何墨深一張小臉上滿是邪惡的表情,半點不像只有七歲,剛讀小學一年級的樣子。
這時,何太太從屋子裡走出來,就看見自己的兒子在欺負人家的女兒,立刻過來幫忙,“兒子,不要總是欺負人家微微。”說完,親熱的牽着微恙的手,“微微,別跟你墨深哥哥計較,來,阿姨帶你去吃好吃的。”
“蘇微恙!”後面的小霸王又發話了,“沒有我的允許你敢隨便跟別人走?”
微恙又委屈了。
“別人?”何太太拿起桌子上的方格薄捲成筒,在墨深額頭上敲了敲,“管我叫別人?啊?你這臭小子有沒有良心?這七年都白養你了?”
看見他被阿姨教訓,微恙心裡不是沒有幸災樂禍,只是看見墨深長長的睫毛下漆黑的眼睛,原本微揚的嘴角抿成一條線,她連忙走過去拉着阿姨的手說:“阿姨,我和墨深哥哥再做會兒作業,等會兒一起去吃好吃的好嗎?”
“還是微微最乖了。”何太太呵呵一笑,轉頭對兒子道:“兒子,不要以爲微微比你小就老欺負她知道嗎?我現在出去做你們兩個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好了的時候我喊你們!”何太太叮囑完之後,就離開房間去外面做飯去了。
微恙低着頭沒看他,心裡有些怕怕的。
別看他只不過比她大幾個月,可是生起氣來比爸爸還恐怖,尤其是當他那雙黑亮的眼睛瞪着她的時候竟然會讓她莫名的心虛,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麼好心虛的。
好在今天小霸王的心情還不錯,沒有多做爲難,哼哼兩聲便又低下頭去寫寫劃劃了。
晚上微恙又留在了墨深家吃飯,何阿姨說已經和她媽媽打過招呼了。
微恙喜歡在何家吃飯,她也喜歡墨深的爸爸,因爲她沒有爸爸,墨深的爸爸對她很好,好的她以爲會比對墨深還好,當然阿姨也是很喜歡她的,她會做很多她喜歡吃的菜,跟她買漂亮的公主裙,像第二個媽媽一樣,但是她知道阿姨最喜歡的還是自己的兒子。
蘇煙是並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她是孤兒,這是大院裡的人都知道的。母親是個美麗而慵懶的女子,她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化精緻的妝。
還記得當她五歲離開了孤兒院的時候,那天她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從現在起,微微,我就是你唯一的親人,你得叫我媽媽。”
微恙猶記得那是一個萬物復甦的春天,孤兒院的門外開滿了大大小小各種顏色的花朵,經過路邊溪水上的獨木橋時,她低下頭看見了自己三歲時的倒影。
說起來,蘇煙是收養她的原因只不過是因爲她像極了她想象中的未出生的女兒。蘇煙是在十五歲那年懷孕,家中親人覺得丟臉,將她趕出家門,從此以後她都一個人生活。雖然她比微恙大二十歲,但說她像媽媽,不如說她更像一個姐姐。她會對她訴說自己對愛人的思念,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神熠熠生輝,快樂得像個小女人。雖然那個時候的她還不是什麼叫做“愛人”,但是看着她幸福的樣子,微恙總是會微笑,她知道母親並不是一個壞女人。
吃飯的時候,何爸爸和何太太會說話,但是墨深不喜歡說話,她也不敢造次。只是聽着何爸爸和阿姨說話的時候,有種很溫馨的感覺,那個時候她就會想到自己的母親,她每天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不會覺得孤單嗎?
就在微恙乖乖的吃着飯的時候,一個巨大的排骨被放了進來。
微恙擡頭向墨深看去,只見他看都不看她一眼,貌似很專心的吃飯。
每次都是這樣,他總是嫌她只吃白飯不吃菜,他一個不“高興”就會自發的扔一些巨大的比如排骨,雞腿,魚肉之類的東西到她碗裡。
微恙也很配合的吃起來,其實她是比較喜歡吃青菜的,但是她不敢不吃他丟進自己碗裡的,不然小霸王又要生氣了。
何爸爸和何太太對望一眼,眼睛都彎成月牙,不錯啊,他們家兒子這麼小就會關心人了!
吃完了飯,大院裡早就有小朋友在玩遊戲了。
微恙先是回家裡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墨深已經比她先洗好在門外等她了。
那時候正是初夏,月光傾灑而下,大院裡的梧桐樹在風中沙沙作響,微恙看見,穿着白色襯衣的他站在樹下,頭頂上是蟬兒的鳴叫聲。
很多年後,微恙才知道,原來在那個時候那抹影子就已經悄無聲息的佔據着她的心,童年的小情事,大院的老房子和那個梧桐樹記錄着她的癡。
在微恙小時候的記憶裡,大概最快樂的節日就是六一兒童節。
學校每逢這樣的節日都會有節目看,全校的同學集體搬着小板凳來到操場上,即便是太陽當頭,他們都會很興奮。
按照規矩,每個班都要出一個節目,微恙的那個班出的節目是一個小話劇,表演的故事是“白雪公主”,看臺下面坐的不僅是學生,還有一些家長,微恙看見了墨深的媽媽還有一些不認識的阿姨也在。
墨深不管在家還是在學校都特別討人喜歡,老師對他喜歡的不得了,王子的角色自然非他莫屬。微恙雖然長得可愛,但是在同學裡頭也算不上是最好看的,於是皇后的毒蘋果這個小角色就被她擁有了。
因爲故事被縮短了,只要公主吃了毒蘋果昏迷了,王子把她吻醒就結束了。
好不容易皇后變成巫婆出場了,像微恙這種“水果”級別的角色只要跟着巫婆走就可以了。
可走到“公主”面前,那“公主”拿起她的手就當真用力的咬了下去。那“公主”是班裡最漂亮的女生,誰都知道她喜歡墨深,可是墨深一點都不喜歡她,偏偏跟微恙的關係最好,所以她就經常看她不順眼,叫同班的女生不理她,背地裡欺負她。
微恙疼的皺眉,一把甩開她轉過身,穿着蘋果衣服就咚咚咚的往臺子嚇跑,許是跑的太急,加上那服裝又太肥太大,結果下樓梯時不慎踩空,一屁股摔到了地上,也不是很疼,因爲衣服裡有棉花。
可“王子”心疼了,倏地從後臺跑了出來,跑到悽慘的“蘋果”身邊,蹲下,問:“有沒有摔疼?”
微恙還來不及回答,就聽見班主任的聲音,“何墨深,你在這裡幹什麼?快上去,輪到你了。”
這時大家的眼神都被吸引到這裡了,墨深黑着一張小臉,寫着大大的幾個字“我很不高興。”
他不急,微恙可急了,沒一個小朋友小時候不怕老師的吧?她連忙推着墨深,“你快去,老師在叫你呢!快過去。”
“不去!”墨深說一聲,拉着微恙迅速的站起來,沒等大家反映就蹭的向熟悉的羊腸小道跑了。
身後傳來一片噓唏聲還有何太太焦急的聲音,“墨深,何墨深,你給我回來!”
後來微恙總是會回憶起當時的情況,王子不是要吻醒公主的嗎?怎麼就拉着毒蘋果那樣跑了呢?
回去的時候,墨深免不了被訓斥,何太太不懂自己一向聽話懂事的兒子怎麼突然變得那麼任性,氣的臉都白了,罰他在自家門口面壁思過。
墨深從小可都是乖乖兒子,何太太連打都沒捨得打過,這次罰的這麼重,墨深本人沒什麼,微恙卻嚇壞了,急的在何太太腳跟前打轉轉,說:“阿姨阿姨,不要怪墨深哥哥了,都是我不好,外面太陽那麼大,他會曬壞的。”
墨深是她的兒子,何太太自然比她還要不捨得,但是鬧了這樣一個爛攤子給她收拾,她能不氣麼?所以這回連最喜歡的小女孩也勸不了她了,她說:“微微,乖乖在這坐着寫作業,不要管他!”說完就進房門了。
微恙哪裡有心思寫作業,在桌子上拿着一個大蘋果就跑了出去。
她怯諾的將蘋果遞到墨深面前,可是墨深卻搖頭表示自己不要,微恙還記得當時他站在門外的牆壁前,雖然在“思過”但是卻一臉倔強的眼神,微恙發誓,她真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眼睛。她不再說話了,默默的轉過身和他一起面壁思過。
墨深轉過頭去的時候,就看見她垂着頭,長長的睫毛上掛着淚珠,原本白皙的小臉被太陽曬得通紅,手裡還拿着一個大蘋果,映的臉龐更加的紅彤晶瑩。
墨深看着,冷不防的湊過去,親了下她粉嫩的小嘴。
直到很久以後,他還能記得當時那傻丫頭驚訝的好半響沒有眨眼睛,連眼淚都忘記了掉。
圖書館即將要關門的時候,微恙撐着傘和同寢室的蕭北走在回寢室的路上,雨水落在傘上發出嗒嗒的聲音。
兩個人聊着無關學習的話題,三三兩兩的學生從旁邊經過,宿舍樓下,即使下着雨也不妨礙情侶們依依不捨的纏綿。
合上雨傘的那一瞬間,微恙暫時封鎖了那段在自己身上從未癒合過的記憶。
提了熱水上樓的時候,竟然到了十點半,纔剛把寢室門關上,外面就傳來了敲門聲,開門一看,同寢室的倪思弦比她晚回來一步,一進門就誇張的叫了起來,“微恙,蕭大叔,我剛在身後一直跟着你們,發現你們倆真的很般配。”
蕭大叔是蕭北的綽號,會叫這個名字是因爲她的外形頗爲中性,並且遠遠望去,低着頭的她的確是個很帥的人。這話不是說她擡頭大家就會驚豔於她的容顏,實際上她擡起頭後大家還是會迷茫於她的性別,關鍵是擡頭後她額前的髮型就破壞了她作爲一個朦朧型帥哥的形象,以至於剛開學蕭北經常會被樓下的管理員阿姨當成男生轟出去。
微恙住的203寢室和所有的大學寢室一樣都住着四個女生,除了剛纔的蕭北,倪思弦之外還有一個叫江韻聞,很胖的一個女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吃東西。她跟思弦不但來自同一個地方而且還是高中同學。用思弦的話來形容江韻聞就是:“高一學生物最大的收穫就是,我瞭解聞聞 ,是要圈養的!聞聞,在中國肉食品行業盤踞主流地位有五千年了。”
微恙也喜歡吃肉,只不過沒有任何人知道,她是被某人從小培養出來的愛好。
倪思弦是個很活潑的女生,長的很漂亮,剛上大學就在學生會擔任文藝股長,被譽爲新人校花,也因爲她的名氣,所以A大北區7棟203室在學校算是一個鼎鼎有名的寢室。
剛上大學的時候就聽說大學的四人寢室一般都是兩極化,不過她們好像不同,微恙和蕭北的關係算是最好的,雖然韻聞和思弦是高中同學,但是兩人的關係卻很一般,反而韻聞跟微恙和蕭北的關係要好的多。
思弦跟寢室的人關係都一般般,她和她們都不是同一類型的,大概是因爲長得漂亮所以給人一種天生傲慢的感覺,她的朋友多的數不清,大多是異性佔多數,像今天晚上,她又是因爲跟男性朋友去酒吧了所以才這麼晚回來。
“明天我們一起去大富翁吃飯吧,我請客。”她忽而又道。
微恙和韻聞對這三個字條件反射,大富翁不但高檔奢華,關鍵是那裡的東西相當的好吃,尤其是肉……
思弦像是早就料到這兩人的反應一般,一張美麗的臉蛋張笑的開出一朵花,“微微,你要是再像聞聞學習,指不定哪天也飆漲成這樣呢!你要矜持一點。”
蕭北搖搖頭,“你又這樣取笑聞聞,我覺得胖很好啊!沒聽說過身寬體胖嗎?這世界上胖人就有福!”
韻聞對這話明顯自動忽略,嘴裡塞滿了蕭北剛替她帶上來的燒餅,眼睛亮閃閃的,“明天真的可以去?天啊……我的紅燒牛肉,肉燜茄堡,我等好久了。”
微恙一邊口水,一邊不忘問:“明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
思弦大眼睛神秘的一眨,“這是秘密,明天十一點半,你們記得準時過去就行了。”
第二天一大早,蕭北照例陪韻聞出去打羽毛球減肥,微恙睡到七點半纔起來,下樓吃早飯的時候順便去球場上張望了一下,那兩個人平常七點就回來了,今天怎麼能一去不復返了,莫不是穿越了?還沒走到球場就聽見有人在身後喊她。
轉過身,是“哈利波特”,她在心裡稱呼他小哈。
認識他也是因爲思弦,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微恙就覺得他特別的像哈利波特,除了眼睛是黑色的,其他的幾乎一模一樣。回去跟寢室的人講了之後,才知道原來早就有其他人也覺得他長得像哈利波特。
微恙想了一會兒纔想起哈里波特的真名叫白帆,她不斷告訴自己要努力的記住這些別人的東西,因爲最近她總是在想自己,容易忘記周圍人的一些信息。
和白帆聊了幾句,就看見蕭北和氣喘吁吁的韻聞往這邊走來,韻聞的手上還拿着熱騰騰的肉包,邊吃邊喘氣。微恙無數次懷疑,這樣邊運動邊吃,真的能減肥嗎?
蕭北豪邁的往白帆肩膀上一拍,“帆帆,又來找我家微微啊?”
白帆喜歡微恙,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只有微恙那種四肢發達的頭腦看不出來。蕭北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逗她,每次看見她窘迫的樣子,她就覺得特別的喜劇。
果真不出她所料,微恙臉一紅連忙道,“北北,你別亂說話,我們是剛好遇見的。”
“就是。”白帆說,“人家是女生會害羞,不要以爲每個人都跟你一樣臉皮比城牆厚。我先走了,我早上有兩節課。”
說完就小跑了起來。
微恙這才注意到他穿了一套運動服,一雙白色的籃球鞋,原來也是起來晨練的。
“還看呢?人都走遠了。”蕭北站在一旁好笑的看着微恙,“其實白帆這傢伙真不錯,有張明星臉不說,脾氣也是相當的好,在A大也算是相當的有名,就是瘦弱了點,不過我每天都能看見他起來晨練,是個有恆心的小孩。哎……你說他會不會是也覺得自己太瘦弱了,女朋友覺得沒安全感纔出來鍛鍊的啊?”
微恙奇怪的看着她,“我怎麼知道,我跟他又不熟。”
“不熟可以慢慢培養嘛。我的第六感告訴我,白帆家那麼有錢,說不定憑他那哈利波特臉,被導演發掘去演一部白帆波特,那就是巨星啊!微微,趕緊的啊……”
“趕你個頭!”微恙不理她,轉身就往食堂跑。
跑了一段距離聽見韻聞在後面喊:“微微,再幫我帶三個鮮肉包來啊,謝謝啊……”
微恙抿脣笑。
耳邊卻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墨深,等久了吧?真是不好意思……”
笑容僵硬在嘴角,微恙愣愣的看着那個站在她寢室樓下不遠處的人,他站在那裡,穿着格子襯衫,表情漠然。
何墨深,那個曾經那麼熟悉,如今卻遙不可及的人。
在A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微恙一直都知道他就是那種站在哪裡都發光的人,他是外語學院最出類拔萃的學生,是A大人人仰望的大帥哥,也是思弦曖昧的緋聞男友……
可是這些,好像都已經跟她沒有關係。
看着站在他身邊的思弦,微恙鼻子有點酸,都這麼久了,還是不能習慣嗎?
蘇微恙,你真是沒用極了!
就在那抹熟悉的眼睛向這邊望
來的時候,她反射性轉身假裝沒看見……
再次回頭,寢室樓前空空蕩蕩,彷彿剛纔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錯覺。
在食堂買了早餐,微恙邊走邊吃,手上還拎了幫韻聞帶的三鮮包,走到樓下的時候跟管理員阿姨打了一聲招呼,在一堆郵件裡沒有找到自己的快遞,她以烏龜的速度爬上了樓梯。
剛進門,韻聞寬大的身影就出現在她面前,一把奪過她手上的包子,“怎麼這麼慢,餓死了要。”
蕭北趴在牀上看小說,閒閒的飄來一句,“你這樣猛吃,對得起我每天早上犧牲睡眠時間陪你去減肥嗎?”
韻聞哼哼一聲,“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每天早上陪我去還不是爲了看你的阿飄。”
“誰……誰說我是爲了去看阿飄!”語氣有些心虛。
“不是麼?每次阿飄往我們身邊跑過的時候,你眼珠子都跟着他轉,幾次球都接不好。”韻聞的話因爲吃着包子有些模糊不清,恰好她站在窗口,微恙幾乎可以看見那口水在陽光下濺起的小水花。
對於她們每天諸如此類的爭吵,微恙已經習以爲常了。
阿飄是蕭北剛上大學的時候偶然發掘的一位A大大四師兄,給微恙印象最深的就是這位師兄穿的那叫一個後現代,非主流的祖師爺應該就是他,領子越多越好,有一段時間,微恙還特意帶了大框眼鏡隔着老遠費神的數了一下,那上本身裡裡外外穿了七層。
但是這位師兄很帥,真是帥的一塌糊塗,每天清晨晨跑的時候吸引的最少有一個排的女生的目光。因爲不知道他的名字,每天清晨他總是從身邊飄一下就過去了,所以蕭北就給他取了個“阿飄”的雅號。
大一下學期時候,蕭北經常在她們面前感嘆,爲什麼都阿飄都大四下學期了怎麼還天天在學校飄蕩?爲什麼總是在不經意間能看見阿飄從或遠或近的地方飄過?爲什麼阿飄總是行色匆匆的樣子呢?阿飄那麼牛應該不會只是保了本校吧?
其癡戀程度足以讓人崇拜的五體投地。
思弦不是沒說過,“喜歡就去追唄,這樣每天都仰望期盼着多累。”
每當這個時候蕭北就會猛翻白眼,“我可不像大小姐你有一張傾國傾城的臉,我這人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是啊,那個時候她就是太沒有自知之明,纔會讓自己輸的一派塗地。
微恙吃完早餐後習慣的打開電腦,時至今日,每每一個記憶或者只有某個敏感的字眼都會讓她心痛的無法呼吸,上了QQ,屏幕的右下方不斷的跳出新的信息,點進去一個熟悉的名字,說起來,認識這個名字的主人,是因爲大一上學期的時候,她一時心血**,把高中隨手塗抹的小說發到了某文學網站,頗有些人氣之後,讀者爲她建了一個羣,有一天,他加入了她的讀者羣。
會注意他是因爲他的名字——“何以陌生”。
微恙承認自己對“何”字敏感,如果你曾經也那麼的愛過一個男孩,那麼對於他的名字裡的每一個字,總是容易激起觸動心靈的漣漪。
對話框裡只有一個字,“嗯。”是回答上次聊天的時候她問的問題。
“何以陌生”在羣裡不常出現,卻很有知名度,因爲他是羣裡唯一的男性,微恙寫的是言情小說,看的人都限定是女性,最開始微恙加他的時候還曾經猶豫過,他的QQ資料很不詳細,只有一個網名。
可最終她還是加了。
後來她才發現自己加的真不後悔,“何以陌生”曾經在她的文章後面送過一個長評,讓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句話,“有一種人,看着她的背影,想上前抱緊,又想永遠逃開。”那便是她對他印象很好的原因,他從來不多話,卻每一次的評論總是能夠輕易觸動她心底的某根弦。
她順手的打了兩個字,“在沒?”
信息發送出去了,好半天沒有迴應,他的頭像是灰色的,明顯是不在線。
微恙坐在電腦前發了一會兒呆,點開文檔寫了幾行字的時間就聽見背後的牀上有人打呼嚕的聲音。
她轉過頭,對面牀鋪的兩人都已經睡着了,她嘴角微微的勾起,對着電腦點開了一個隱藏的很深的文件夾,瞬間,一張照片便跳了出來。
照片上的人對於她而言再熟悉不過了,背景是A大的圖書館,夏日的陽光穿過密密麻麻的樹叢打在了窗前的玻璃上落在了他的側臉,勾勒出他臉上的每一個細節,高挺的鼻子,狹長漂亮的眼睛,單薄緊抿的脣,那天他帶了眼睛,看起來更加的儒雅深沉,眉宇微微的皺起,似乎遇見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照片的右下角寫了一行字,“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
那是她唯一的一張墨深的照片,還是在某一次圖書館偶然遇見的時候偷偷的用手機拍下來的。那是她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上發明手機真好。
手機是諾基亞的,當初她來上大學的時候,母親硬塞在她手裡的。其實她要聯繫的人並不多,偶爾只會用手機跟母親打打電話,手機的功能很多,讓她感覺最好的便是相機的像素很大,所以當她那次偶然的看見他也在圖書館的時候,就偷偷的用手機拍了下來,她還能記得當時自己的心跳聲有多快,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般,整張臉都莫名其妙的紅了。
這張照片她一直都存在電腦一個很深的位置,只有當寢室的人不在或者都睡着的時候纔敢看,每次都會讓她有種做賊的感覺,但是看見那張漂亮的側臉,她的心裡卻又是甜蜜蜜的。
墨深墨深,你知不知道,四年了,我真的好想跟你說說話,哪怕是一句也行啊。
韻聞接到思弦的電話時,微恙正在電腦前靈感爆發的碼字,她呯的一聲掛完了電話後興奮地大叫起來,“快快,大家都快點準備,思弦說讓我們馬上過去,時間提前了。”
蕭北一副受不了她的樣子:“聞聞,矜持一點行不行,聽說待會兒思弦還會請她的一些朋友,你吃的時候淑女點,可別丟了我們203室的臉。”
“是啊!”微恙也忍不住提醒,“你上次吃牛扒的事情我們可都記憶猶新,雖然愛吃不是錯,但是把牛扒扎到別人臉上就是你的不對了,思弦這傢伙要面子,你待會兒可要聽話,矜持點哈。”
“知道了知道了。”韻聞說,“上次是我第一次吃西餐,不知道怎麼弄刀叉,牛扒被插飛了也不是我的錯啊,誰讓那男的要坐我對面,牛扒就看着他的方向飛。這次去大富豪是用筷子,沒牛扒,不會飛也不會給思弦丟臉好不好。”
三人說說笑笑就出門了,剛走到樓下,就有阿姨在喊:“203室的蘇微恙,有快遞。”
微恙三步作一步走到管理員阿姨面前,“阿姨,我就是蘇微恙。”
拿完快遞的微恙向阿姨道了謝之後,瞥了眼快遞上的幾個字便塞進了包裡。
這時蕭北和韻聞也走了過來,蕭北不意外的問:“又是快遞,最近快遞很多哦,是啥好東西啊?每次都神神秘秘的不給人看。”
微恙笑,“你都說神神秘秘的,當然是秘密了,那便自然不能告訴你咯。”
“喲喲,還真秘密起來了,該不會是遠方情郎的情書吧?這都什麼年代了,你們還玩復古呢?”
“別瞎猜,我纔沒什麼遠方情郎。”微恙說,“反正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快走吧,不然晚去了,思弦的火爆脾氣又要念叨叨了。”
大富翁是A大附近一家頗有名的大酒店,裡面的消費很高,往往只有家境很富裕的學生纔會經常去。在A大這種學生是多的用手指都數不清,除去白天在那裡吃飯,每個雙休日的晚上,酒店往往都是爆滿狀況,大多數都是有錢的情侶在裡面開房,一個晚上但是最低消費都要八百塊,對於微恙這種普通的學生而言,憑自己去那裡吃一頓飯當然是不可能的,她們寢室的人偶爾去幾次也是因爲思弦的關係,有時候她的朋友請她吃飯,她就會很義氣的捎上她們三個。
一下公交車,就看見思弦一身惹眼的打扮站在了酒店門口,她穿着一身紅色的吊帶及膝裙,白色的高跟鞋,長髮盤起,頭上戴着一個白色的帶鑽頭箍,讓人不得不感嘆,思弦真的是上流名媛做派啊。
“思弦,今天真漂亮。”就算是同一個寢室相處了一個半學期的微恙也忍不住稱讚。
“是嗎?謝謝哈。”思弦倒是也不客氣的接受了讚美,“快跟我進去吧,就差你們三個了。”
“哎,今天到底是什麼節日啊。讓我們思思小姐打扮的這麼隆重。”蕭北一臉好奇的問,“我記得你的生日應該不是今天啊?”
思弦依舊扮神秘,“問那麼多進去你不就知道了。”
那神秘的樣子更加帶起了三人的好奇心。
微恙心裡也十分奇怪,以往思弦帶她們出來吃飯的時候總是會事先說好原因的,這一次卻弄的這麼神秘。
但是她覺得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
坐在餐桌上的那麼多人,她最先看見的便是倚坐在落地窗邊的椅子上慵懶的他,竟是何墨深。
是啊,無論走到哪裡,他總是最引人注目的那個。
而相對於她的踹,何墨深只是微微的擡頭,清冷的眸子掃了這邊一眼,轉而又跟身邊的人說話,彷彿並沒有看見她,表情淡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