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已經基本上坐滿了,人山人海的,頗爲壯觀。平常就算是全院的學生在一起,整個教室不過佔了一半。
這樣爆滿的情況不是沒道理的,同傳課學費超級高,不是下定決心要考的,誰也不會把錢丟到這裡來浪費。
微恙挑了一個角落無人的地方坐着,旁邊的冷氣吹的她打了個寒戰。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她聽着耳機裡熟悉的英文歌,打量着四周陌生的面孔。
在外語學院的學生眼底,他們對待考同傳就如考研一般。在人們認爲,學習成績好的人就一定長的非常對不起觀衆,微恙眼神搜尋了一番,還真沒找到什麼帥哥之類的。
就在她掏出筆記本和筆的時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擡起頭,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她面前,因爲微恙耳機裡的聲音放的很大,她只能看見他微笑的嘴巴在動。
“師兄!”她露出微笑往裡面挪了一個位置,“你也來上課的?”
站在他面前的是白帆,今天的他仍舊是一套白色運動服,T恤後有寫了個大大的“7”字,他是學院籃球隊的隊員,頗愛運動。
“說來慚愧,大一的時候沒想過要考同傳所以沒報班,後來被家裡人逼着考。聽說在學校正式上課還得參加暑期的考試,這不就來了。”
“我還正愁這裡一個人都不認識,遇到不懂的問題也不知道問誰,現在師兄在這,正好可以麻煩師兄了。”
“別損我了!誰不知道你的英語在學院裡是頂級的?連我這屆的人都知道你的大名了,很多人都期盼着你跟何墨深比一比呢!不過何墨深比你大一屆,倒是也不怎麼好比。”
“是麼?”微恙一愣,恍若未聞剛剛那番話,看着有些空曠的講臺說,“老師來了。”
白帆有些奇異的盯着她的側臉,心裡浮現出一股說不出的感覺,他不知道怎麼形容,此刻的微恙明明就坐在他身邊,可是她好像就是一個獨立體,身邊的人彷彿不存在一般,她被獨立了出來,有些飄渺,像一個謎。
教室裡慢慢的就安靜了下來,微恙的耳邊除了聽見講師從麥裡傳來的聲音,還有周圍學生抄筆記的聲音。
鼻尖隱隱的傳來前面男生衣服上的汗味道,讓她不適的皺了眉。
四堂課很快就過去了,至少微恙是這樣認爲的。猶記得以前初中的時候不喜歡上課總感覺一節課四十五分鐘好像跟半個世紀那樣長久,可是一旦在這四十五分鐘裡認真聽講,就會覺得,時間彷彿一眨眼就過去了。
收拾東西的時候,白帆說,“中午一起吃飯吧?”
微恙眨眨眼睛,說,“不用了,我跟我媽說了回去吃飯的。”剛說完這句話就很不雅的打了個噴嚏。
坐在空調旁邊吹了一上午的空調,她雞皮疙瘩都起了好幾層了,她朝白帆不好意思的笑笑,一臉很有經驗的說,“師兄,以後選位置千萬不能坐這裡,正常人都要被吹感冒的。”
白帆心想,其實我也不想選這裡的,不是看你坐在這裡,我纔過來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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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同出去,在教室門外就分開了,微恙說自己先去上個廁所,怕白帆說要等她,她乾脆說自己上大號的,既然不雅就不雅到底吧。
好歹白帆總算沒說要等她了,她站在角落裡看着他的身影走了好大一段距離纔出來的。
其實她是聰明人,白帆對她的心思那麼明顯,她怎麼會看不出來?
只不過不可能的事,她從來不給別人任何錯誤的引導。
就在她出了廁所往樓梯口走去的時候,但見墨深靠着走廊的欄杆上,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
走廊上再無別人,微恙心一緊,想道,他該不會是來等自己的吧?
她走上去,朝他打招呼,“墨深,好巧,你怎麼會在這裡?”
墨深看着她,“我在等你。”
微恙一時間沒走穩,腳差點被拐到,“等我?有什麼事嗎?”
“上次你說到同傳,還有一個月就考試,你有沒有信心?”
就是這件事情?微恙有些驚訝,她還以爲他一直都沒放在心上呢!
“不是你說的有信心也沒用,關鍵是要靠實力是吧?”她故作輕鬆道,“不過我才大一,就算沒考上,大二,大三也可以努力啊。”
“我以爲你會很有信心。”墨深凝視着微恙的臉,沉聲道。
“是麼?難道從小到大我給你的都是這種錯覺嗎?你知道的,沒有你在身邊,我對什麼都提不起信心……”
“如果我來教呢?”
“……”微恙的聲音卡在喉嚨裡,她微張着嘴,用錯愕的眼神看着墨深。
剛剛真的是他在說話嗎?還是她的幻聽?
“但是你要保證,一次能過。”墨深一字一句緩慢沉穩的說。
微恙好半天才回過神,慢慢吞吞的找不到自己想說的話,竟是笨的問,“如果過不了怎麼辦?”
“我從來不做浪費時間的事。”他的聲音還是輕輕淡淡的,沒有太強烈的情緒起伏。
“墨深……”她驚訝的望着他。
這樣做實在不符合他的性格,他不是叫她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嗎?她都還沒有想好理由要如何出不停他的警告,他就對她提出了這麼一個好主義。
他是哪根筋不對?這麼想不開?
雖然滿腹疑問,但是微恙知道墨深這個人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人。
第二天就證實了她的想法。
上完四節課之後,她憑直覺最後一個離開教室,原本空蕩的走廊果然站着墨深。
兩人走在炎炎夏日下,明明那麼的熱,可微恙卻心情極好,好想這走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放慢些腳步。
墨深帶她去補習的地方是一個陌生的小區裡的一間公寓,室內的裝修很簡單,並沒有明顯的隔間,散亂的放着大量的書籍和資料,還有一臺筆記本電腦,簡單的牀和書桌,樸實的一點都看不出是墨深這樣的人會待的地方。
“這裡是哪裡?”微恙站在屋子的中央,環視着四周。
墨深將房門鑰匙丟在櫃子上的小盒子裡,徑自的走到冰箱邊拿了一瓶礦泉水一瓶和可樂,將可樂遞給她之後,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指着一旁的書桌道,“在那裡坐一下等我。”
因爲房間好像試先就開了空調,所以很涼快。
她聽話的坐了過去,看見他坐到另一邊的椅子上,在鍵盤上打了幾個字,看着屏幕的眼神顯得很認真。
雖然他沒說,但微恙可以看出來他現在不想被打擾,她環視了室內一圈,書桌的另一頭有一把椅子,很顯然是爲她準備的。
她坐過去,拿出包裡的書本開始複習今天的筆記,耳邊傳來鍵盤的聲音和電腦主機運作的嗡嗡聲,竟讓她的心奇異的平靜了下來,就連讓人犯困的英語單詞也變得賞心悅目了。
認真的時候總會覺得時間過的很快,當某個段落的最後一道題目做完時,她擡頭才發現墨深已經處理完了自己的事情,一雙沉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這邊,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小時候的你做作業不會這麼認真。”他道。
“那是因爲你總是強迫我陪你做作業。”她微笑的問,“你剛纔在忙什麼?”
“朋友傳過來的一些資料。”他走過去,拿起擺在她面前的資料,看了一眼,放下說,“你知道同傳要考的題目是什麼?”
微恙茫然的看他,搖頭。
墨深嘆息,“你總是這樣,什麼都沒問清楚就盲目的複習。”
微恙心一緊。
他徑自道:“考試分筆譯和口譯,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口譯和筆譯比起來更難,筆譯的時候可以查字典,可是口譯的時候一定要很快。這主要靠自己平常的練習和積累。比如,二百五十字的summary應該不能出現語法錯誤和拼寫錯誤,還要明確體現題目中邏輯順序,語句要通順,儘量用原文中的重點詞語。”
說完,他就隨意的拿了書桌上的一張報紙,讓她口譯了一段話。
不知道爲什麼,就算是平常在兩個大班一起上課的時候,老師叫她去講臺上翻譯她都不緊張,可是到了他的面前,看着那一行字,明明是很簡單的口譯,可她卻磕磕絆絆的好半天才翻譯完。以至於當她擡起頭時,就看見墨深緊蹙的眉道,“我聽說,你的水平應該不是這樣的。”
聽說?他聽誰說?
微恙想問,可是卻選擇了沉默。
墨深接着指着報紙上的一大段文字道,“現在你把這些跟我口譯一遍。”
微恙一看那一段大概有兩千字的文章,吞了吞唾液,有些替自己擔心。
不過,她當然不會讓自己在他面前丟臉,不然第一次上課就讓他不滿意的話,他一生氣不教她了怎麼辦?
於是她點頭,開始翻譯了起來。
一開始依舊還是有些不通順,不過唸到後面,倒是沒開始那般緊張,讀出來的語句也通順了。
於是整個房間裡只有她朗朗上口的翻譯聲配合着電腦的翁鳴聲交織在一起,顯得出奇的和諧。
墨深讓她念完了之後便給了一大段文字給她筆譯,微恙看着那一大段的文字就犯困。昨天晚上她因爲滿腦袋都想着墨深跟她補習的事情所以根本沒睡幾個小時,一個上午也是在期待中度過所以不困,此刻大概是興奮期過了,眼皮在打架。果其不然,她翻譯還沒到一半就特困,瞅了瞅墨深,好像沒注意這邊,她一手撐着腦袋,將臉後腦勺對着那邊,閉起眼睛,心想:她小小的眯一下好了,等到有什麼動靜她再起來。
這樣一眯就當真眯了幾個小時過去。
她是被凍醒的,房間裡的空調吹的她手臂
上滿是雞皮疙瘩。
她扭頭看向一旁的墨深,他在鍵盤上打字,淡淡的丟過來一句:“醒了?”
“嗯……”微恙尷尬的點點頭說,“能不能把空調開小一點?”
“……”
墨深沒有回答,注意力仍在電腦上。
微恙吐了吐舌頭,試圖在房間裡找件衣服穿穿,可房間裡實在太過於簡單,別說衣服了,連一塊布都沒有。
“你過來。”就在這時,墨深的聲音傳來,她看過去,莫名他的語氣彷彿她是一隻被他豢養的小狗。
而她也當真像只乖巧的小狗一樣,聽話的走到他身邊,疑惑的問:“怎麼了?”
冷不防的,他一把將她拉坐在腿上,長臂圈住她的腰肢。
“啊!”微恙低低的驚呼了一聲,不敢相信,他竟然,竟然……
她瑟縮起肩膀,試圖想要從他的腿上站起來,可是他的長臂像是烙鐵一般,緊緊的讓她動彈不得。
“不要動,你不是會冷麼?”他低沉的聲音就在耳邊,微恙根本就不敢亂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碰到他的脣。
她感覺一抹滾燙慢慢在在臉上泛起,此刻的她不用照鏡子就知道自己的臉一定很紅。她揚眸看着電腦屏幕,忽然訝異的問道:“這是股票嗎?”
“對。”他說,“要不要我教你?”
“不要,我對這個不感興趣,我只要將同傳考上就謝天謝地了。”
看着她的表情,墨深竟是輕笑出聲,“我從來沒見過你爲了什麼東西這麼認真過。一開始我還以爲你只是說說而已。你對翻譯的職業很感興趣?”
“哼!難道你忘記了我小時候曾經說過我要當翻譯官麼?”
忘記?怎麼可能?
那是小時候的事情了,她曾經看過一張報紙,報紙上說翻譯官的職業如何能賺錢,那時候她一心想要買玩具店裡的大娃娃,於是從此以後她見人就說自己長大後想當翻譯官,要賺錢,買很多娃娃。
雖然也許只是童言無忌,但是她說過的話,他怎麼可能會忘記?
“放心,你會考上的。”他說。
“嗯……”她在他的腿上扭來扭去,又不敢把自己的重量都放上去,生怕他會嫌自己很重,這樣坐着真的很不舒服。
“嘖!”果然他也不滿意了起來,“坐就坐好,別這麼皮。”
“這樣坐着不舒服啊……”她不滿的小聲抗議。
“可是我覺得抱着你的感覺很舒服。”微恙發誓,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一點都沒臉紅心跳,就像是說我喜歡吃飯一樣的簡單。
她扭頭氣呼呼的瞪着他:“我不是你的抱枕!”
他沉默。注意力已經被電腦屏幕上的數據吸引住了,沒有空跟她拌嘴。
微恙撇撇嘴巴,有點小鬱悶。
她輕輕的動了動身體,乾脆將全身的力量都放在他腿上,睏倦的打了個哈欠,在他懷裡找了一個舒適的角落,乾脆就那樣閉上眼睛再睡上一會兒了。
耳邊是他輕微的呼吸聲,還有鼻尖專屬於他的氣息,簡直就像是催眠曲,在她進入夢想的最後一刻,他依稀聽見了他低沉的笑聲。
應該是她的幻覺吧?那個傢伙,他纔不會一天笑的超過兩次呢!
墨深看着她那張紅撲撲的小臉,原本以爲這一輩子他都不可能在這樣跟她親密了,卻不曾曉得,原來放棄她,他比誰都還要捨不得。
似乎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懷裡的女孩,是上帝賜給他的天敵。只要她一出現,就能夠輕易的將他的理智打斷。
就因爲她自己都沒有底氣的一個要求,他就真的答應了幫她補習。當這個念頭在一開始在他腦海裡閃過的時候,他立刻就覺得太過於荒謬,可最終他竟是真的付諸了行動。
看着懷裡那張沉靜的睡顏,一向無所不能的他,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拿她怎麼辦。
不可否認的是,墨深真的有恨過她,真的有想過這一輩子都不理她。就算在別人眼底他有多麼的少年老成,終究抵不過還是個孩子。有人說男生的可愛就在於他努力的想去照顧你,而他的心靈卻脆弱的必須讓你照顧。像墨深這樣深不可測的人其實也有脆弱的時候,只不過他的脆弱不明顯,隱藏在內心很深的地方,沒有經過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夠找到路去挖掘。
要問他對於微恙愛和恨哪個多一點?答案是肯定的。
愛裡面最難找到的點就是平衡點,可是人總是喜歡去尋找這個永遠也找不到無形體。
有的時候人們自認爲找到了,也只不過是鼓足勇氣把刀子插向對方,看看對方能否爲自己忍下這疼痛。
忍了就是真愛,不忍就是仇恨。
所以墨深最後還是選擇忍。
一個人一生終會有命中註定的剋星,他不希望以後花更多的時間去遇見,所以眼前的人可以供他選擇將就。
此時,懷裡的人不適的動了動,找了個舒適的位置繼續沒心機的睡覺。
墨深失笑。重新將注意力放在電腦上。
他不知道的是,微恙的那一覺睡的前所未有的美好,也許是因爲夢中有他,並看見了他完美得如雕塑一樣的面孔。
回家剛好是吃飯的時候,墨深開車送她到家門口,明知道他會拒絕,她還是忍不住問:“要不要進去一起吃飯?”
眼見他連理都沒理她一下,微恙很有自知之明的解下安全帶下車:“那我先進去了,你開車小心點,再見。”
沒得到迴應,吃灰吃習慣的她默默的轉身離開,走了幾步,還是沒忍住回過頭,正巧碰見他看她的眼神,微恙一愣,還沒來得及幹什麼,只見他轉過頭,一踩油門,車子肆無忌憚的從她身邊飛馳離去。
當晚,微恙躺在牀上,滿腦子迴旋着今天讓她這輩子大概都沒法忘記的一天,他認真的樣子,微笑的表情,以及他沉默看着她,黑色的眼眸有些迷惘的神態,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腦海裡播放,以至於當不經意的在吃晚飯時笑出聲,小弟取笑她笑的春情盪漾的時候,她都沒像以往一樣生氣。
第二天當她站在鏡子前刷牙的時候,才感覺嘴角有點抽搐,估計是晚上做的美夢太多,笑抽了。
鏡子中,睡眼比她還朦朧的小弟突然像幽靈一樣出現在她身後,把她嚇了一大跳:“你幹嘛?”
“姐姐,你昨天的笑聲好恐怖。”小弟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我在你門口敲了半天的門,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那是你的幻覺吧?”微恙邊嘩啦啦的漱口,邊問。
“是你在夢裡幻想自己跟墨深哥在一起吧?”他說,“我知道最近你心情很好,但是你也應該替住在你隔壁的我考慮考慮。”
“哼,我纔在家住了幾天啊,你就開始嫌棄我了,小心我跟你爸爸講!”微恙開始洗臉,回想自己昨天究竟做了什麼夢,居然那麼興奮。
小弟丟給他一個白眼,默默的轉進洗手間上廁所。
微恙心情很好的哼着歌,把毛巾掛回毛巾杆上,反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她從衣櫃裡拿衣服的時候,正好看見墨深的西裝還有上次給她穿的一套女生衣服。她想了一下,突然覺得自己可以還衣服的時候把那件衣服的原有主人給套出來。
話說,連情敵都不知道是誰的人是最笨最沒救的。
從昨天開始,她已經在心裡決定了,這個暑假不但要把同傳專業考上,並且一定要將墨深追到手!
上午,微恙照理來到學校上課,在座位上沒坐多久,一封信就出現在她面前。
她奇怪的擡起頭,只見一張清秀的臉對着她微笑,“這個是有人讓我給你的。”
她接過那張遞過來的信封,“是什麼人?”她忍不住問。
“看了就知道了唄!”女生神秘兮兮的說完,跟着同學離開。微恙看過去,好像也是來上課的女生,很陌生,她印象裡沒這個人。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信封,只寫了“蘇微恙收”,拆開一看,竟然是封情書!
情書?這年代寫這個東西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微恙看着手上的東西,猶記得的自己第一次收到情書是在上小學的時候,別看她雖然長得不算傾城,但卻很清純,給人一種乖巧聽話的感覺,是如今的男生都會喜歡的類型。
在同傳專業課的這間大教室李基本上都是平常用功的好學生,都說成績好的女生沒長相,這似乎是遠古至今不變的定理,所以以微恙的長相跟她們比起來就是名副其實的一朵花了。
她將信拿出來,信紙是很簡單的白紙,但是摺疊的很整齊,上面只寫了一句話:“下課時候三角湖見。”沒有署名。
三角湖是學校的一大景點,被學生們稱爲情侶的天堂,開學的時候,基本上每天都會有一隊隊情侶在那裡談情說愛,如今放假了到是顯得很荒涼。
如果這封信不是由剛纔兩個女生送過來的,很容易被人當成是惡作劇。
微恙將紙條收起,也許這個意外給她這一天帶來了一個驚喜,不過也不至於被她放在心底。
待到下課的時候,腦子裡裝滿了今天課程的內容讓她把這件事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下課後,她第一個衝出教室。
昨天和墨深分開的時候她主動提出以後自己可以自己過去,省的他浪費時間來接。他便應了下來,順便給了她一把公寓鑰匙。
微恙不知道當拿到那把鑰匙的時候自己是怎樣的心情,總之是把它當成了珍寶一樣揣在懷裡,就差沒有含在嘴裡保管起來了。
搭公車來到公寓的時候,墨深沒在,她一愣,腦海裡第一個反應就是:“墨深該不是忘記她昨天說的話,去接她了吧?”
剛
要轉身出去,另一個聲音響起:“應該不會,墨深是個細心的人,不可能像她那樣在這方面犯迷糊纔對。”
這樣想着她稍微有些安慰,關上門,進了房間開空調坐着等墨深回來。
清爽的冷風吹走了她從外面帶來的熱氣,閒來無事,她又將整個房間打探了一番。
其實真的沒有什麼好看的,房子裡的東西太過於簡單,讓她想要學學電視裡的女主角幫心愛的男生收拾房間都不能夠。
她鬱悶的趴在桌子上,上午課程的內容太多,此刻她不想看見任何跟英文有關的東西。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開門的聲音,她騰地一聲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剛從外面回來的默深看見的就是她像木頭一樣直瞪瞪的望着他的表情。
兩人皆愣了一下,墨深輕咳了一聲道:“你來了。”
“嗯。”微恙點頭,看見他手裡的袋子,問:“你出去買吃的了嗎?”
墨深將袋子遞給她,“這裡什麼都沒有不好做飯,先將就着吃吧。”
“噢。”她忙接過袋子,將盒子從裡面拿出來,墨深去廚房拿了兩個碗來,將飯盒打開的時候,微恙第一個反應就是——怎麼全是肉?!
這讓她想到了上次跟墨深去餐廳吃飯的時候,自己點的都是肉。難不成他還記得麼?
心裡有小小的喜悅。她迅速的將菜都倒出來裝到碗裡面,一切都準備好了,她盛了兩份飯,將筷子遞給墨深。兩人坐在書桌旁安靜的吃着。
微恙瞅了墨深一眼,自己捧着碗一小口小口的吃着,她心裡想着,在心愛的人面前吃飯當然要保持淑女對不對?
不說話的氣氛總是會讓人覺得很尷尬,她輕咳了一聲問道:“墨深,這個公寓你是用來做什麼的?你不是有房子麼?”
“這裡更方便。”他想都沒想的回答。
方便?微恙心想,這裡好像的確比家裡離學校近,果然是很方便。
“那你每天都是自己去外面買東西吃麼?”這樣很不營養哎,她在心裡補充。
卻見墨深沉默了一下,擡頭怪異的瞅了她一眼,反問,“你覺得這些菜不好吃?”
微恙一口飯含在嘴裡差點沒噎着,連忙擺擺手,想說不是。不字剛說吃口,一粒飯就很衝動的給飛濺了出去,微恙霎時間覺得好羞愧啊好羞愧,剛纔保持的完美淑女形象都給破壞了,悔恨的在心裡流眼淚。
墨深看着她橫眉樹立,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便問:“怎麼了?”
“沒事。”她鬱悶的插着碗裡的飯,瞅了他一眼。他很平常的在吃飯,似乎並沒有像她這般拘束。
也是哦,誰讓是她喜歡他的呢!哼!她發誓,如果有一天墨深要是喜歡上了她,她一定要連本帶利的把現在受的委屈的討回來。
這樣想着,她的腦海裡便自動浮現出墨深被她欺負奴役的場景以及無敵英俊的墨深委屈的表情,哇……那一定相當精彩吧?好期待啊!嘿嘿……她發現自己好變態!
“我吃完了。”就在她捧着飯碗,笑的傻啦吧唧的時候,墨深拿着空碗到廚房去,她連忙跟上去,狗腿的說:“我來洗碗吧,我會洗的很乾淨的。”說完一把將他手上的碗搶了過去,寶貝的揣在懷裡,嗖的一聲鑽進了廚房。
墨深看着空空如也的兩手,無奈的搖搖頭,隨她去了。
其實微恙是個小懶鬼,最討厭的就是做家務,每次在家裡吃飯的時候都是想盡辦法欺負小弟去洗碗的。此刻的她兩眼放光的看着那個乾淨的碗,自言自語,“啊……碗啊碗啊,你真幸運啊,居然可以得到墨深的脣印,墨深的嘴巴是不是香噴噴的啊?他用手捧起你的時候,你是不是特別的舒服?哎……要是我是一隻碗該有多好啊……”
於是當發現她還沒吃完飯的墨深來到廚房叫她先去吃飯的時候,聽見的就是她這般的自言自語。
“你在做什麼?”一個低沉的聲音傳入耳膜。微恙一驚,手一滑,眼睜睜看着碗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碎了。
她發誓!她真的不是因爲嫉妒碗得到墨深的脣印才故意失手滑落的,她是無意的!
她想要蹲下身將地上的碎片一個個拾起來,只不過還沒碰到,手就被一把抓住。墨深的溫度透過肌膚赤裸裸的傳進她的心裡。
“我來。”他說完,讓她站在一邊,自己從外面拿了掃把把地上的碎片都掃了個乾淨,看見他還站在一旁,蹙眉,“去把飯給吃了。”
“噢。”她點頭特乖巧的走到房間裡去把飯給吃了。
剛吃了一半就見墨深從裡面走了出來,他瞥了一眼她沒說話,她也不敢說什麼,徑自把飯扒到嘴裡,悶悶的吃。
除了中午發生的小插曲外,一個下午的補習時間都很平淡,卻讓她很欣喜,只要能在墨深身邊,別說平淡,就算是苦她都會覺得是甜。
晚上在家裡複習的時候,微恙接到了蕭北打來的電話。
大多都是蕭北在那邊講暑假跟以前的高中同學一個個相聚,天南地北的聊天。
Green-years。
微恙腦海中浮現的是一片藍色的大海,兩抹身影站在地平線上伸展雙臂,虛空的懷抱,迎來風中伴着海味的鹹。
於是她便想到那幾個字:青蔥歲月。
彼時,她抱着電話坐在陽臺上看着漆黑的夜空繁星點點,不由得想到,此刻的墨深在做什麼?又突然因爲想到墨深和她共處同一個黑夜下而莫名的笑出聲。
電話那頭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奇怪的問:“你在笑什麼?”
微恙趕緊閉嘴,聲音裡卻泄露了自己的雀躍:“沒什麼啊。”
“沒什麼還笑的那麼開心?當我白癡啊?”
“真沒什麼啊。”
“哼!別以爲資本家不在,你個小奴隸就可以亂來,我可告訴你,你在那裡的事情我可是都知道呢,聽說你第一天上課,何墨深就去接你放學了?”
微恙一愣,在心裡想,她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那天走廊上總共才她們兩個人哪,回去的路上她也不記得有碰到過熟人。
好像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似的,蕭北說:“你該不會以爲跟何墨深那樣的風雲人物在一起還不夠引人注目的吧?大學生無聊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八卦,也不知道是哪個大嘴巴在哪個角落正好看見你們,結果就是,連我身在G市之外的人都千里傳八卦知道了學校的事情。”
“……”微恙鬱悶的玩着電話線,“有那麼誇張麼……”
“你以爲呢!”蕭北在那邊翻了個白眼,“現在還不趕緊的從實招來?”
“呃……其實真的沒什麼,也就是……他答應幫我補習……”
“什麼?他幫你補習?”那邊立刻傳來尖叫的聲音,微恙急忙將話筒拿離耳邊。過了會兒,大約是平靜了,那邊的聲音繼續傳來:“我們家微恙終於修成正果啦,快跟我說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嗯……”微恙想了想說,“其實當時我也跟你一樣的驚訝……”
這些天來看似平淡的相處,當真的跟別人講起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和墨深之間的距離似乎真的在一點一點的拉近,即便是他的態度依然冷漠,但是深思一番,不難發現他在一些小細節方面對她體現的關心。
如果說一個暑假的同傳補習,兩人之間一點感情變化都沒有,說出去也不會讓別人相信。
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像是裂開了條縫的衣襬,要自己一針一線,細細細的縫補纔可能會恢復當初完整無缺的樣子。
今天是同傳專業考試,微恙起了個大早。
吃早餐的時候,蘇煙是特意弄了營養早餐,惹得墨昭一個勁的抱怨她偏心。
微恙就說:“我看你每天吃那麼多也沒見長胖多少,補那麼多營養給你還不是浪費?”
墨昭兩條濃厚的眉毛擠成大蚯蚓,“姐,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這是在嫉妒我!”
微恙哭笑不得,“我嫉妒你?”
“不是麼?”他哼道:“你們女生最羨慕的就是我這種不管吃多少都長不胖的身材。”
話剛說完,後腦勺就被一隻大掌拍死,“你個小男生,還知道什麼叫身材?”
兩人一看,是衣着正裝的何家賢。
“何叔叔早。”微恙有禮貌的打招呼。
“早。”
“老爸,你就知道維護姐!我要投訴,我在這個家裡一點地位都沒有。”
何家賢一笑:“投訴?男子漢要是想要地位的話可都是自己去爭取的。”
這時蘇煙是端了一盤蒸饅頭走過來,笑道:“好了,你看,這不是你最喜歡吃的饅頭?我昨天特意去超市買的。”
墨昭一見饅頭就兩眼放光,拿起兩個放嘴裡咬,笑眯眯的說:“還是老媽最好!”
其他三人對視一眼,皆是微笑。
微恙看着一家其樂融融的樣子,就想着,什麼時候要是墨深也在就好了。總是這樣,每當家裡這麼融洽的時候,她心裡就會浮現出一種超內疚的感覺。
她搖搖腦袋,努力將這種感覺排斥到腦後。
“微恙。”這時,何家賢的聲音傳來,“對今天的同傳考試有信心嗎?”
她點點頭,笑道:“應該可以過的吧,又不是正式的同傳考試,如果我連專業都考不上,我都要鄙視自己了。”
“就是。”一邊在享受他的饅頭的墨昭涼涼的插嘴,“何況有我家大哥幫你複習了這麼久……蘇同學,你要是考不上,先別說無顏見我們這些江東父老,你以後還好意思去追我家大哥麼!”
他說完得到的就是微恙小手掌像拍蚊子似的一拍。惹得墨昭哇哇大叫,“別以爲我脾氣好長得帥,你就可以欺負我!”
不知道爲什麼微恙就想起自己小時候被墨深欺負的時候,何太太就總是一板一眼的教訓他:“墨深,別以爲微微脾氣好你就可以欺負她,知道嗎?”
如今,是風水輪流轉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