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末是被渴醒的,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陌生的房間裡,鼻息間有消毒水的味道,眼睛轉了一圈,發現是在病房裡。試圖想要起身,卻發現身上軟綿綿的,提不起一點力氣。不經意間才發現她身邊趴着一個人,眯眼看去,竟是羅子嘉。
初末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只是那樣呆呆地看着,想要發問,爲什麼不是慕流年?卻覺得自己沒資格。
那天他選擇當阮獨歡的男伴態度不是已經很明顯了麼?她還期盼什麼呢?
但怎能不期盼?想起小時候慕流年對她的寵愛,想起每次生病發燒,都是他徹夜不眠地陪在她身邊。
他那麼瞭解她,知道她生病了就會脾氣不好,還依舊陪在她身邊,不管她怎麼生氣怎麼趕他走,他總是半個小時候就會再出現,手上不是端着煮好的湯就是她喜歡的玩具。因爲他知道她的任性脾氣維持不到五分鐘,過後就會覺得很委屈,很想他陪在身邊哄哄她。
所以不管怎樣,他都走的不會太遠。而她也就仗着他寵着她,爲所欲爲。
這一次,她真的“玩”大了,不但走得遠了,還眼睜睜地看着他在別人的身邊,無能爲力。
“你醒了?”一聲輕喟讓她神思轉回。
羅子嘉已經醒了,坐在椅子邊看着她。
收起微微失望的小情緒,初末說:“是你送我來醫院的嗎?”聲音因爲三天沒吭聲又加高燒,沙啞的比烏鴉叫還難聽。
“嗯。”羅子嘉應了一聲,照實說:“你已經高燒三天了。”說完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額頭:“現在溫度低了一點,應該慢慢就會退燒的。”
他不像其他人,看見她醒來一副着急的要叫醫生來檢查情況的樣子。羅子嘉神色淡定,除了眉宇間顯示出稍許疲憊和下巴上淡青色的胡茬,沒有誰能看得出他在這裡不眠不休守了三天三夜。尤其是他身上還穿着醫生的白大褂,別人都會認爲他是這裡的醫生,出現在這裡是很正常的。
就連初末也沒想那麼多,說白了,她也沒有時間想那麼多。羅希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她剛醒不久,她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看見躺在牀上睜着眼睛的初末,眼淚就出來了。她也不說話,就站在門邊,跟被人點了穴一樣,一直一直在流眼淚。
初末剛想說,小希你別哭,我沒事。才發現羅希比平時看去更消瘦了一些,她下巴本來就尖,現在看起來跟錐子差不多,還有那小身段,絲毫不懷疑,刮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
爲什麼明明是她生病,羅希看起來卻更像那個燒了三天三夜的人?
羅子嘉將生硬的羅希扶到一邊坐下,“你怎麼過來了?不是不讓你跑的嗎?”
羅希低着頭,第一次沒有很囂張地回過去,只是蹙眉,用手撫着心臟的位置,輕輕地喘息着。
初末見狀,忍不住問:“小希,你也生病了嗎?”
羅希深呼吸一口氣,抹了抹臉上的眼淚,跟羅子嘉示意了一個自己沒事的眼神,便對初末說:“你以爲每個人都是你呢?那麼容易生病!我身體好好的,健壯着呢!”
初末看着羅希又恢復了平時裡的中氣十足,不經放鬆了一口氣,自己剛纔覺得羅希有些不對經的感覺也仿若變成了錯覺。
是啊,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羅希會有什麼事情呢?
就在這時,護士進門換鹽水瓶,羅子嘉和羅希都站在了一邊,那護士是這裡的護士長。
看見醒了的初末,臉上表情也是萬分的開心,她說:“小姑娘終於醒過來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們的羅醫生可就要一直守在這裡了,也不知道這間病房幾世修來的福氣,能讓我們的羅大醫生流連這麼久。”
那話裡曖昧的意思明顯極了,初末臉有些發熱,好在可以借還在發燒爲理由矇混過去。
羅子嘉輕咳了一聲道:“護士長大人,換好藥水就可以出去了。”
那護士長年紀也不大,看見帥哥臉上不自然的表情,好像得到什麼滿足感一樣,笑着出去了。
病房裡剎那間充斥了一抹怪異的氣氛。
羅希眨巴眨巴眼睛,瞅了瞅初末,再瞅了瞅自己的哥哥,心裡忽然就做了一個決定。等到羅子嘉被羅希趕出去幫兩人買早餐的時候,羅希才走到初末身邊坐下說:“末末,你知道嗎?你在唱歌的時候昏倒,是我哥把你抱進醫院的。”
初末眨着眼睛,望着她,聽着她說:“你昏迷的三天裡,我哥衣衫不解地照顧了你三天三夜,這間病房是醫院最好的vip病房,連剛纔的那個護士長都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才親自過來給你換藥水的。平常的病人哪裡需要護士長親自動手呢!”
羅希湊近了些,繼續說:“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要你對我哥怎麼樣,只是我哥愛裝深沉,不會表達,我想讓你知道這世界上除了慕流年之外,還有別的優秀的男人,你別把眼光只放在他一個人身上!”
part3
羅希跟初末說的那些話,她怎麼會不懂?她知道世界上優秀的人有很多很多,可是那個能藏在她心裡的人只有慕流年一個。
羅希說完,又顧自感嘆:“不過如果說,阮獨歡那個虛僞的女人有報應也好,偏偏受善的是慕流年,我跟我哥真不愧是流着一樣的血,血裡面也有剛正不阿,如果我自私一點的話可以選擇不告訴你慕流年也爲了你受善了,可是如果這樣的話就不公平了是不?雖然我更喜歡你跟我哥在一起……”
羅希還在那裡巴拉巴拉,初末卻完全聽不見她後面的話,腦海裡不斷迴盪着“受善……受善……”,“流年受善了?!”
羅希還在那裡說着:“那火勢可真大啊,估計整個ktv都毀了吧……你站着的那個位置可是最裡面,要不是我哥預先將你抱了出去……估計都來不及了……也不知道怎麼就出現了一根燃燒的樑柱,慕流年就那樣擋着你跟我哥……他哪裡來的雷鋒精神啊……或者說,其實他也不是完全對你沒感覺的……”
初末沒吭聲,只是面無表情地望着窗外。忽然,她迅速地從牀上跳了下去,拔了針頭,不顧羅希的叫聲,飛快地打開門衝了出去。
初末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這麼迫切地想要見到慕流年,不管他現在喜歡的是誰,不管他心裡藏着的是誰,她只想看見他,看見他平安無事就行。
這樣冷的天氣,她就穿着醫院的病服奔跑在大街上,任憑路人向她投來異樣的眼神,她也不在乎。
此時她腦海只有慕流年、慕流年。她甚至異想天開地認爲,像這樣沿着公寓的路一直跑一直跑,也許就能遇見他,遇見完好無損的他開着他的車在回家的路上。
然後,竟然真的遇到了。
當她看見了那輛熟悉的寶馬時,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伸出兩個纖長的手臂站在馬路上欲將車擋下。那麼瘋狂的舉動,在車子離她還有不到兩米距離停下的時候,她也被嚇呆了,完全忘記了自己不顧一切衝過來時候的不要命。
她看見流年從車子上走了下來。他俊臉浮現少有的怒氣,卻用又責備又心疼的語氣對着她說,“楊初末,你不要命了?”
初末貪婪地望着眼前的人,想要伸出手摸摸他是不是真的,可是卻不敢……
是啊,她是不要命了,只要他平安無事,她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
“流年哥哥……你……你是真的嗎?”
這是什麼問題?她千里迢迢來攔車就是爲了問他是不是真的?
流年挑眉:“楊小姐,請問你見過假的嗎?”
所以,她可以抱抱他,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嗎?當這個想法在鬧到裡冒出的時候,行動已經快於意識,她猛地抱住了他。
流年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她抱着他的小身體在不住的顫抖,像是終於見到了很重要的人那樣的喜極而泣。流年不由得放低聲音:“怎麼了?”
初末埋在他懷裡的腦袋磨蹭着搖頭,悶悶的聲音:“……沒有。”
他想掰開她的手看看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卻怎麼也不肯放,反而抱得更緊。
“初末……”無奈的語氣。
初末吸吸鼻子,仰起頭看着他,“我只是好想見你!”
流年挑眉,“想見到穿着病服就跑出來了?”
她朝他露出大大的微笑,兩個小酒窩深深的,她無比認真地點點頭承認道:“是啊!”
“……”
然後她又把腦袋埋在他溫暖的懷裡,喃喃喊,“流年哥哥,流年哥哥……”
糯糯的聲音就像小時候她總在他懷裡撒嬌那樣,讓人毫無抵抗力,慕大學長亦是如此。
於是,大馬路上,一個穿着病人睡衣披着長長頭髮的少女抱着一個穿着大衣的俊美男子,男子臉上有點無奈,卻任由她抱着,接受路人奇異或者曖昧的眼神。
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飄飄揚揚地灑落了下來,流年第一次覺得冬天不只是孤獨和寒冷。
part4
這一年的冬天來的特別早,寒假在學生們的期盼中到來。流年和奈奈這天要飛往洛杉磯跟家人過年,一大早就出門了,把公寓的鑰匙留給了初末。
坐在車上的時候,奈奈望着樓上的窗臺,問一邊的流年:“哥哥,爲什麼我們不帶末寶姐姐一起回洛杉磯呢?”他明明看見昨天哥哥把末寶姐姐抱回家裡的,末寶姐姐身上還穿着病人的衣服呢,嘴巴都凍得發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