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着裡,奈奈像是終於能問出心中的難題一般,道:“末寶姐姐,我一直好想知道,爲什麼末寶姐姐的爸爸媽媽會給你取這麼奇怪的名字呢?哥哥說你姓楊,姐姐叫楊末寶嗎?”
“不是,我不叫楊末寶,我的名字叫楊初末。”
“那爲什麼哥哥每張畫裡面都說末寶末寶呢?”初末還未回答,奈奈靈機一閃,“我知道啦,一定是末寶姐姐是哥哥心中的寶貝呢,所以哥哥才末寶末寶的這樣叫你對不對?”
那時候,總是有個聲音出現在夢裡,寶貝寶貝,流年哥哥,以後初末就是你的寶貝,你只能有初末一個寶貝哦!
這些年,她並不是沒有想過要忘記,從離開之後,她遇見過很多人,從陌生到熟悉,從熟悉再回到陌生,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像他一樣,讓她那麼不捨得,每天想念。
流年,如果當初沒有發生那些事,如果當初我沒離開。我們是不是可以書寫一個全然不同的結局?
流年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
一開門,就看見奈奈穿着小睡衣站在玄關處,公寓的燈有些昏暗,看着奈奈迷迷糊糊的小臉,他問:“怎麼還沒睡?”
奈奈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喃喃地說:“奈奈想尿尿……”
小傢伙腦袋昏昏沉沉的,歪歪扭扭地走到流年腿邊,張開手抱着他的腿要哥哥抱他去尿尿。
流年放下手中的袋子,抱起他往浴室走去,不經意地瞥見沙發上一抹小人影,那裡是整個房間昏暗光線的來源。
抱着奈奈在浴室裡尿尿,小傢伙應該是憋了許久了,尿了整整半分鐘。穿好褲褲的時候,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喃喃地對流年說:“哥哥,末寶姐姐看見你跟阮姐姐一起吃飯,哭得好傷心呢。”
我想過很多我們分開之後的時光,也許並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可怕,我還是可以跟這世界上許許多多人那樣,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生病、一個人吃藥。可是,我還是希望你在我身邊。在我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對我說一聲,別哭。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讓人收不住眼淚的話。
part1
初末不知道自己坐在沙發上有多久了,只知道自己一直在這裡坐着,想要等他回來。
等他回來做什麼?其實她也沒有答案,只是迫切地想要見見他,沒有什麼目的的。
最後,終於等到流年回來了,看見他抱着奈奈去尿尿,然後將奈奈抱上牀看着他睡着之後,走到她身邊,在她面前蹲下,淡雅的臉龐在燈光下一如往常的英俊,他問她:“怎麼了?”
她知道自己此刻一定很難看,哭了那麼久,眼睛都腫了。
可奇異的是,因爲他的那三個字,她鼻頭一酸,眼淚又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
流年看着她拼命想要控制住眼淚,眼淚偏又掉得兇猛的樣子,楚楚可憐。她淚眼矇矓地望着他,不說話,彷彿是在控訴着他什麼似的。
就算再恨她的人,看見這雙眼睛,都恨意消盡。
何況是從小就對她的眼淚毫無抵抗力的流年。
“別哭。”輕聲安慰,他伸手輕輕地幫她擦去眼淚,解釋道,“我跟阮獨歡吃飯是因爲工作上的事情,你別想太多。”
原本以爲這樣的解釋可以消化她的委屈,卻不想她眼淚越流越多,有不能停止的趨向。
聽見幾欲嘆息的聲音,初末看着他將自己的身子輕輕地擁在懷裡,滿臉拿自己沒有辦法的樣子,那深邃的眸光,讓她心口某一處好像被什麼偷偷地抽動了一下。
最後,等到她哭夠了,眼淚都流光光了,他纔將她從他的肩膀上扶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她哭得太用力眼花還是燈光太暗,她覺得他的眼光是那樣的柔和,語氣寵溺,“別哭了,嗯?”聲音很輕。
很久之後,初末都會記得那個晚上,在任何受到委屈想哭的時候,都會想起他說的話。
那時候她總會害怕幸福轉瞬即逝,她開始記錄每一個跟流年在一起的瞬間,她說:“我想過很多我們分開之後的時光,也許並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可怕,我還是可以跟這世界上許許多多人那樣,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生病、一個人吃藥。可是,我還是希望你在我身邊。在我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對我說一聲,別哭。那一定是世界上最讓人收不住眼淚的話。”
初末覺得此刻不抓住點什麼的話,她真的就是絕世大笨蛋了,所以——
“流年……”她很少這樣叫他,以前都叫流年哥哥的。
“嗯?”
“我看過那些照片了。”
清雅的臉上依舊淡淡的,可那雙黑眸中的深邃顏色愈加暗沉了起來。
初末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薄脣上吻了一下,帶了一點點的膽怯,一張粉嫩的小臉逐漸爬滿了紅暈,“流年……我以後可以這樣叫你嗎?對不起,我知道每次我都跟你說對不起,你都聽膩了,但是這次對不起是爲了我五年前不告而別說的,那時候我年紀小,遇見那些事情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對不起,流年,讓你等我等了這麼久。”
初末不知道那天晚上是如何度過的,只知道她的流年哥哥吻了她好久,單薄的脣一點都沒有平日裡那樣冰冷,暖綿綿的,纏繞着她的心,一點一點地往下沉。一整個晚上,她的鼻息邊都是淡淡的檸檬氣息,溫馨而迷離。
什麼阮獨歡,什麼不開心,都通通跑進了不知名的國度裡,那時候她的世界只有他,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part2
初末偷偷在心底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去流年的公司打工,學期接近末尾了,有時候幾乎一整天都沒有課,只要自己好好複習準備期末考試,所有的時間都是自由的。
她告訴自己,以不破壞流年的感情生活爲前提,全面深入流年的生活,推進她跟流年之間的關係。
做好決定的那天,她偷偷地在紙條上面寫:我在你身邊,沒有什麼目的,只是想有一個曾經幸福過的記憶,我要對你好好的,我要好好地愛你,哪怕你可以轉身就跟別人在一起,哪怕你輕易就能忘記我們的過去,我都不恐懼,我只怕跟你在一起那麼多的記憶,到最後都不夠我回憶。
初末沒有走什麼後門,只是在網上找尋那天她不經意間瞥見的公司名字,搜索招聘,果真,流年的初慕傳媒正在招聘兼職鋼琴老師。初末一直不敢上網搜素那傳說中初慕,是不是就是近幾年來在鋼琴界很有名的鋼琴教育機構,初末雖然不是純粹的鋼琴迷,卻是也聽過它的名聲,據說只要一節課就能教會一個從來不會鋼琴的人流利地彈出一段肖邦,而著名的leonardomu先生更是隔斷時間會親自教授,只是一年的時間,初慕傳媒就已經出了許多優秀的學生。更多人傳言,leonardomu也是從這裡出來的。只是他的身份一直很神秘,就算是狗仔隊都無從考證。
初末不管這家公司在g市有多出名,只要是流年開的,在她眼底都是最好的。所以當她投簡歷的時候,將簡歷寫得仔仔細細,內容很精彩,生怕公司因爲自身的優秀而讓她連面試的資格都沒有。
結果,第二天她就接到那邊打過來的電話,說讓她選個時間過去面試。
面試她的人是個皮膚白皙、面容清雋的男人,見她進來之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勾勾脣說:“你就是楊初末?”
初末點點頭,正要將自己的簡歷遞過去,就見他搖搖手指,道:“是這樣的,我們這裡招聘兼職老師的名額已經滿了,但是有一個助理位置,你看看做不做?”
初末遲疑了一下,想着助理的話肯定是要全天工作吧?那以後上課怎麼辦?但那遲疑僅僅只堅持了一秒,她就說:“好,我做!”原諒她的小自私,當她聽見兼職名額已經滿了的時候,心就涼了一截,現在至少還有一個助理的位置,不管怎樣,她都想要抓緊一切機會在流年的身邊。
餘生摸摸下巴,看着眼前的小女生,壞心思地想,要是流年明天看見他幫她精心選中的小助理,會有什麼表情?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了。
離開公司的初末只覺得那個面試她的男人好奇怪,什麼條件啊待遇都不跟她談,就讓她明天直接來工作,也不跟她說工作的內容……現在的招聘都這麼簡單的麼?不過這些疑問很快就被面試上的喜悅給沖淡了,從明天開始她就可以待在有流年的地方了,這種感覺可真好。
part3
“初末,印刷部剛運來了最新的鋼琴譜,你能不能幫忙拿去慕總的辦公室讓他看看?”
“好的!”
跑到前臺,將一箱子沒拆封的鋼琴譜就要往裡面搬。剛從電梯裡出來的流年已經不會驚訝了,從她被餘生招進這裡開始,就被安排做前臺助理的工作,說白了就是端茶小妹、搬運工。
公司是沒有這樣的職位的,餘生這樣做想要怎樣的效果不言而喻,但讓他更加不理解的是,初末那個傢伙明明就知道自己被耍了,但還是每天都準時報道,每天照例幫每個人泡咖啡,打印東西,有時候還要搬這種大物件,從來都沒喊過累,甚至在碰見流年的時候,還能展顏微笑。
以前的小初末可不是這樣子,就連做作業她都覺得是一件頭疼的事情。聽說小區選房子的時候,她選一樓,原因是每天不用爬樓,不然會很累。而現在呢?一個小女生搬那麼重的東西,偶爾劃傷手指,磕磕碰碰是極其正常的事情,流年也不只一次對她說:“這份工作不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