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夏和時漵腦內真是從來沒有這麼同步過, 兩個人都是同一時間在頭腦風暴應該怎麼跟徐子雅解釋他們這麼曖昧的動作……
“你們倆多大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打架呀!”徐子雅看着沙發上作疊疊高狀的兩人,忍不住笑出聲。
“……”兩人一齊擡頭望向徐子雅, 發現她眼角眉梢都是舒展的笑意, 她的確覺得這是兩兄弟在打鬧。
成夏最先反應過來, 他撐着沙發墊從時漵身上爬起來, 臉上還帶了點自作多情的尷尬——這恐怕就是淫者見淫吧, 因爲他自己對時漵存着不軌之心,所以一有什麼風吹草動自己就想歪到十萬八千里外了,可事實上, 他以爲的曖昧在外人眼裡都不是什麼事……
時漵也一臉正經地撐着沙發坐直,還有閒心回徐子雅的話:“這不是在打架, 只是互相切磋而已。”
徐子雅進屋把手上提的東西放在餐廳的飯桌上, 挽起披散的長髮好笑道:“你們又不練武, 能切磋什麼?”她也不期待兩個孩子的迴應,因爲已經認定了他們剛剛是童心滿滿地在打鬧。她覺着這還挺可樂的, 平時成夏和時漵都是懂事不需要人操心的類型,沒想到還會有這麼幼稚的時候,這種難得的幼稚現在看來還有些可愛。
時漵和成夏一樣,都在平復心情,也沒什麼好反駁的, 只能微笑着不說話。
徐子雅招呼他們過來吃蛋糕:“今晚阿姨有事要早點來, 我帶了些點心你們過來吃點墊肚子吧。”她看着兩人乖乖地過來, 下意識地看了看時間, “多吃點, 現在才三點多,要晚上七點才能……嗯?”
徐子雅終於發現不對了:“小夏, 這個時間你不應該在彈琴嗎?”
成夏往嘴裡塞蛋糕的勺子停了下來,轉身歪頭看着徐子雅,嘴角還沾着雪白的奶油,看起來特別無辜:“啊?”
時漵在一邊看着差點笑出來。
徐子雅顯然沒走過多少遍成夏的套路,看着成夏無辜又迷茫的表情瞬間就懷疑上了自己:“我記錯時間了?還是你已經彈完了?”
成夏從容地在徐子雅給出的兩個藉口中選了一個:“我今天比平時早開始,已經彈完了。”
徐子雅不疑有他,倒是成夏看徐子雅這麼信他,一時還有些辜負了他人信任的心虛感,他想起時漵剛剛說的話,對時漵使了個眼神:讓伯父出馬真的可行?
時漵點頭,又伸手指了指正在客廳忙碌的徐子雅,拉過成夏對着他的耳朵小聲道:“你多跟她說幾次你不喜歡古琴。”
成夏跟時漵咬耳朵:“我說過一次了,她還是堅持。”
“因爲你沒有堅持你的不喜歡。只說過一次在她看來就是你並不是很討厭。”時漵推了成夏一把,“總之,過去給她多留下點你不喜歡古琴的印象。”
成夏盯着徐子雅的背影,點頭。接下來幾天,成夏就完美執行了時漵佈置下來的任務,他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討厭,而是根據各種小細節展現出了自己對古琴練習逐漸變得不耐煩地過程。
終於,徐子雅忍不住在成夏彈琴時問他:“你是不是很不喜歡練琴啊?”
成夏這時才慢吞吞地把手從琴絃上移開,眼睫微闔,在光線不強的樓梯旁頗有些落寞的意味:“嗯……我還是喜歡不上這個。”他擡起眼睫看着徐子雅,淺色的眼瞳跟曾經的成以柔那麼相像,徐子雅看愣了,直到成夏再次開始彈奏纔回神。
徐子雅走到小沙發上,大沙發那坐着的正是最近每天都回家的時君昊。徐子雅想起昨晚時君昊跟她說起的一些話,忍不住再次擡起頭看向成夏。
臘月裡的A市又溼又冷,可是房子裡卻是在入冬後就開啓了暖氣,整天呆在家裡的成夏一點也沒有身處冬天的自覺,上身只着一件白襯衫,在黃昏裡輕快地撥弄着琴絃。徐子雅想,即使小夏不喜歡古琴,可也的確有和以柔一樣有天賦,哪怕不喜歡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手法練得這麼熟。
小夏和以柔長得太相像了,王昊的基因似乎在他的長相上好似完美地隱形了,要是他的頭髮再長一些,個子再小一些,面部屬於男性的利落線條再柔和些——那簡直就像是以柔重生到了二十年後的今天。
徐子雅盯着成夏喃喃:“多像啊……”
時君昊早就將目光從報紙上移開,轉移到了徐子雅身上,看到了她癡怔的全過程。他毫無情調地打斷徐子雅的幻想:“像的只是樣貌,他跟以柔是完全不同的人。”
成以柔在離家之前被父母富養着,乖巧聽話,幾乎沒經歷過磨難,她天真柔軟,重感情卻情緒化,否則也不會如飛蛾撲火般追逐她以爲的愛情,因爲和父母鬧翻了就決然離家;成夏幼年隨着成以柔,四處漂泊生活顛簸,稍微大些就跟着王昊,無人教養肆意生長,他沒法任性,只能被迫成熟,理智也不過分強硬。這對母子最爲相像的地方應該就是那種敢於破釜沉舟的果斷,其餘地方都有種微妙的不同。
時君昊這樣想着,思緒不由自主地就歪了:要是這麼想徐子雅和成以柔還真的挺配,難怪能好這麼多年,兩個都是莫名其妙就感情用事的人——就比如這次古琴的事,弄得孩子都求到他這兒來了。
時君昊叫上徐子雅一起回了房間,房門關上的一剎那,成夏就瞬間從古琴曲裡抽身,探着腦袋盯着二樓最後一間房——那是時君昊和徐子雅睡的主臥。
時漵從背後上來拍他一下:“放心,爸會把她搞定的。”他臉上掛着笑,挑眉道,“我答應你的事都完成了,你答應我的事也該做了吧?”
時隔一個多星期,對成夏來說實在久遠,他想了好久纔想起時漵說過的“彈首曲子給我聽”,大方一揮手,表示不就是一首曲子嗎,他現在就彈!
然後時漵搬出了手機錄像,成夏瞬間僵了:“……你幹嘛?爲什麼還錄像?!別是故意拿去做剪輯鬼畜吧?!”
時漵把他按到古琴前:“你管我拍不拍,彈你的就好了。”
“我不彈,除非你不錄。”
不錄是不可能的,時漵等了好久就爲了拍小視頻做收藏,最終還是堅持要拍,只是保證了一點:“我絕對不會把這個給第三個人看,這樣放心嗎?”
成夏懷疑地揪着他的語言漏洞:“那能看的兩個人是誰?別是除了我以外的人吧?”
時漵一手搭着成夏的肩膀,躬下身認真地盯着成夏發誓:“我發誓只有我們能看。”
成夏:“……”
他腦子是不是又壞了,爲什麼感覺時漵的眼神不僅認真還帶着溫柔——他還笑了!爲什麼笑!
笑得好好看……
成夏戀愛腦再度上線,只能維持着最後的理智在熱血上臉前把時漵趕走:“知道了,我這就彈——你別在我附近打擾我!”
時漵低笑一聲,低沉的笑聲對成夏來說就是耍心機的小鉤子,而成夏就是那條倒黴催的在鉤子下的魚,盯着肥美的餌不斷糾結着要不要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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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漵說得對,時君昊的確非常有用,在徐子雅和他談過以後,成夏終於能隨意決定自己的練琴時間,把古琴徹底變成了一個興趣愛好——所以他就愉悅地扔開了琴譜,一股腦沉浸在製作小遊戲的樂趣中。
高一第二學期開學沒多久就要開始準備校慶,其中高一高二年級都是承包校慶的主力軍,學業繁重的高三生就只能在上午看看校慶匯演,連下午全校社團買賣市場都不能參加。
時漵成績在班上只算中上,但陳笑並不按成績找班幹部,陳笑奉行的一向是:成績好的不一定管理好。上個學期運動會時,班上沒人願意報名長跑,最後時漵爲了不讓他們班失去比賽資格,只好自己一個人攬了1000米和1500米兩項長跑,陳笑看中他集體意識強,就把他提成臨時班長,在學期末轉正了。
身爲高中的班長——或者說身爲陳笑任命的班長,日子真的特別苦,因爲班上一有什麼活動或者評比,陳笑都是直接扔給時漵,說好聽點叫做班主任不慕名利不在乎名次,難聽點就是他懶得管這些事,所以全權代理給班幹部了。
班幹部們:“……”
陳笑可以不在意名次,可一班的學生不可能不在意,先不說七班都在跟他們打擂臺,就單說校慶匯演——瀚海的校慶匯演可是有贊助商的,能上電視的,要是能夠被評選爲前三名,學校就給發獎金,第一名的班級更是有10000元的獎金。
成夏一開始還和陳笑一樣的佛系,直到了解這個獎金數目以後,他就被震撼了。初中一直在九中這個公立學校、根本沒機會體驗瀚海財大氣粗的成夏表示這還是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高一年段只有一班和七班兩個重點班,高二分班以後就會多出一個十五班作爲文科重點班,而所有的重點班目標都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轉化爲行動就是:軍訓第一他們爭,運動會第一他們爭,各項競賽第一必須爭,衛生評比也不放過,校慶匯演當然要成爲全場焦點!
時漵作爲班長自然得想出一個好點子——雖然他想的都爛了點,但還是要表達一下作爲班長的用心的。
時漵提出的幾個無甚特色的點子都被全票否決,最終拯救了他的是文娛委員於曉燕,她提出的是舞臺劇的點子。
時漵覺得這個點子其實不算好,因爲舞臺劇雖然少,但演出的一般都是婦孺皆知的經典劇,大家看了一會就審美疲勞,很難脫穎而出。
於曉燕:“所以說我們不要按常規來,我們可以走無厘頭搞笑風的。服裝道具畫風要美,可是劇情要還得搞笑並且出人意料……”
衆班幹部又討論了好長時間,終於定下了這個搞笑舞臺劇。
時漵在其他四個班幹部都走了以後,邊收拾着桌上的東西,邊想着成夏寒假製作的一個個小故事。
他覺得自己好像想出了一個特別棒的點子。
晚上最先得到內部消息的成夏在家裡問時漵:“這個最重要的是劇本吧?”
時漵:“題材我們已經想好了,從睡美人、美人魚和灰姑娘裡面挑,越多人看過越好,這樣劇情反轉才更能出乎意料。”
成夏邊想邊點頭,嗯嗯個不停,發現時漵半天沒聲響,並且笑眯眯地盯着他,才奇怪道:“怎麼?”
時漵慢條斯理:“成夏啊,萬事俱備——我們只欠個劇本了。”
在寒假幫董舒苑想了好多個恐怖小故事的成夏突然感覺到了危險,寒毛直豎,警惕地盯着時漵:“你想幹嘛?”
時漵微微一笑,成夏感覺到了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