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深情至此嗎。
程妙芙自知處於下風,便只能在口頭上改變局勢。
倒是聰明,懂得拿捏我的死穴了。
我確實不會允許自己的所爲拖累言大夫,可我也不蠢,就算真的要對程妙芙做些什麼,也不會是這個時間,這個地點。
瞥了一眼言大夫,算是先打個招呼。
淡着眸子,手上稍稍用力,某女白皙的脖頸便劃了條淺淺的口子,紅色漸漸地往外滲了出來。
有時候。
這種小傷口,反而更能使人疼痛。
針刺般的痛意躥過程妙芙的頸部,那一雙眼是猛地瞪到了最大,臉色且泛起蒼白,紅脣也微張着,卻像是突然被塞了東西堵住,一時之間,愣是什麼話也講不出了。
要知道從小到大,她不是沒有被傷過。
可是今日這淺淺的一道,竟是讓她驚得差點魂飛。
居然真的敢!
對上她大睜着的眼,我輕哼着:“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
手滑?
程妙芙怎麼可能相信這種荒謬的說辭,她篤定我是故意的,而我,也確實是故意的,至少讓她明白,我並沒有什麼不敢的。
片刻的怔愣後,惱怒先於懼怕佔據她的心頭,程妙芙抖着聲音朝我嚷:“你算個什麼東西,居然敢傷我!”
到底是個自以爲是的人。
被我弄了點小傷口,反是硬氣得不行了。
不過既然她問了,那我就勉爲其難地,回答一下。
“我算什麼?小姑娘,沒人告訴你,囂張之前,得看看自己得罪的是什麼人麼?”
小姑娘……
程妙芙簡直氣得吐血。
可等將這句話細細地琢磨了一下後,她不禁開始動搖,莫說她囂張,眼前這人明明比她還要囂張,難不成,真有什麼暗藏的身份嗎,可她查過的,除了那憑運氣得來的郡主名頭,以及趙炎的垂愛,旁的,就沒什麼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程妙芙沒忍住地問了一句,眼裡仍是躥着火氣。
從某女睚眥的神色看,我大概猜得出她定是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掠下一眼後,我不過輕飄飄地答:“江湖中人,一個你拿捏不了的江湖中人。”
……
江湖中人?
難怪眼前的人如此放肆,原是在江湖上野慣的人。
程妙芙從被我抵住脖頸的那一瞬,便知小瞧了我的身手,但她雖承認自己的武藝不敵我,可說什麼她拿捏不住人,這實在是誇大其詞了。
不過既然是江湖中人,那自己方纔用來威嚇的那些話,自然是無爲之功。
身處江湖,到底是應該用江湖的規矩來整治。
左右也是有法子的,眼下她就想到了一條,且惡着語氣對我說:“江湖中人?那你可知徘徊令。”
額。
我不由得怔了一下。
這徘徊令吧,我確實知道。
江湖上的追殺令千千萬萬種,而徘徊令,是其中最爲昂貴的一種,道上有言,徘徊令一出,絕無失手,不過,能發出這道令的,唯一家而已。
不巧,正是四魂幡。
作爲如今的第一大幫,高手榜的前十名中,有一半都是四魂幡的頂級殺手,而執行徘徊令的人,也正是這些人,不然,怎麼保證任務的萬無一失。可身爲稀有的頂級殺手,就算僱主有錢請,也要看人樂不樂意接。
一句話,除非雙方達成一致,否則徘徊令不成立。
……
因着四魂幡名頭過盛,且其總部又在魏國,所以非是江湖人的程妙芙知道這事兒也就不奇怪了。
可無論是她,還是程將軍,都只道程妖是個遊手好閒之輩,卻不知其是四魂幡的人,還是幫裡的大佬。
呵,如若是知曉了哪怕半點,程將軍對程妖又怎會是那般冷淡的態度。
畢竟,四魂幡這條大腿,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抱上的。
而我這一怔,程妙芙雖是未曾料到,倒也是個機靈的,不甚優雅地往下一縮,她幾個旋身,落在了離我一丈的地上。
下意識地捂上脖子,另一手則是去撈腰上的鞭子,無奈抓空,她才恍然今日並未將鞭子別在身上,只得空手擺出防範的架勢。
因着我之前展露的一招,程妙芙即便是想收拾我,也不敢輕易地近身,可這沒被劍抵着要害,終究是使她身心上都輕鬆了不少。
這人更以爲我是起了畏懼之心纔會留出空當,底氣頓時來了幾分。
但其實,我只是覺得聽着分外親切,故而才頓了一下而已,且察覺出她的動作後,也不過是放任其逃離我的鉗制。
嗯,握着劍的手有點酸了。
垂下手,側身重新對上,我仍有些疑惑,所以她提起徘徊令這茬兒,是幾個意思呢?
可隨即,我便哭笑不得了。
程妙芙竟是咽不下去被我拿劍劃了道口子的怒氣,說什麼,哪怕是擲下千金,也要請來一枝玫的徘徊令,讓我死得很難看,話落,還丟了我一個你怕不怕啊的傲氣表情。
……
說實話。
某女能對一枝玫有所認識,好歹不是完全的無知,我應該感到一絲的欣慰,可她這樣給自己挖坑,我是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感覺猶如,當初江大力當着我的面兒辱罵於我。
只不過這回更爲奇葩就是了。
言悔一直安靜地圍觀着,哪怕是自家姑娘的劍刃染上了星點的血色,他也就皺了皺頭而已。
可是當程妙芙吐出這麼一串話來,言悔整個人都無語地僵了一瞬。
恍惚下,微妙的視野中,又忽地多上了一人。
……
程妖已是儘快的搞定了暗衛,爲履行自己答應下的話,更是沒來得及赴小白的約,反是來仁王府抓人了。
相熟的華總管前來迎候,他便也跳過了通傳這一步,領着兩個隨從是直接進了門,孰不知當站在廳外朝裡瞧見的,卻是甚爲詭異的一幕。
程妙芙擺着架勢擋在門口,而裡頭另倆人則是有些發懵地盯着程妙芙看。
很寂然啊。
這是鬧上了,還是沒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