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靠近並未讓今海松懈,他依舊穩穩地維持着原樣,聽我此問,他不解地眨着眼睛,然後些許氣喘地回話:“打小就認識了呀,我倆生辰都是同一天呢。”
打小就認識,那關係匪淺啊。
細問之下,才知,今海幼時也是住在錦官城的,倆家相鄰且交好,故而,常和大他幾歲的王萬華玩作一堆,且那時,王萬華還是個清醒的,沒有得病,沒有變傻。
即便後來王萬華的神智出了事,幾乎所有人都嘲笑他,今海也未曾嫌棄過他,倆個小孩反是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只是無奈,今海家之後搬到了王城,能見上面的日子也就少了。
可是好朋友之間,就算久不聯繫,只要再相聚,亦是如舊的熟稔。這次王萬華上王城趕考,在住進登科院之前,便是歇在今海家的。
雖然兩人年齡上有所差距,卻也是發小的情誼啊。
這一趟還真是來對了,今海於萬華,大抵也是個重要的人。畢竟,在衆人都嘲笑萬華是個傻子的時候,只有今海堅持地陪在他身邊,維護着他。
這種窩心的溫暖,王萬華是怎麼也不會忘懷的。
“好徒弟,幫師父一個忙。”話落,我又改了口,“不,是去幫幫萬華。”
今海歪着頭問:“幫萬華?他成了狀元后,不是外出散心了嗎?”
這幾日,今海還因着萬華高中的事兒欣喜不已呢,只可惜找不到人慶賀,怎麼師父卻找上門來,說什麼幫忙呢?
額……
看來這小子也是知道萬華高中狀元的事,還去登科院找過他,而登科院的小廝,定是將我故意留下的字條說與了今海聽。
呵,還真是瞞了過去啊。
我暫時沒有戳破這件事,而是愁着臉對他說:“你先跟我走吧,見着萬華我再與你細說。”
後者瞧我神色不似在開玩笑,心念莫非是出了什麼事,便沒有猶疑地放下水桶,隨手抹了額際的汗,隱隱的不安:“那我們這就走吧。”
我嗯了一聲,正要抓着人跳上屋檐,直接跳出這宅子,卻是聞得有腳步聲靠近這小院,那是——柳夏的腳步聲。
其實,上次去情報處查東西,我便察覺有人在盯着我了,而後折返去拿應聲蟲的時候,更是不小心瞧見某人手上拿着我看過的卷宗。
柳夏盯上我,左右也是因着我是四皇子的身邊人。
按說今日我沒走千金坊的密道,他安插在入口處盯着我的人,怎麼也來不及窺出我的蹤跡,卻還是來得這樣快,看來,這小院四周,也有人潛伏着。
如此地緊盯我,那腳步聲又分外急切,怕是有事想同我商量。
於是我也沒急着走,只安靜地站在原地等着他來。
今海不懂我的突然靜默,還沒來得及多問一句,就瞧見坊主風塵僕僕地踏了進來,腳步不停地站定在自己師父的面前。
“我有事與你談。”柳夏看着我,帶着不容拒絕的口氣。
嗯……
我沒急着回他,而是拍了拍今海的肩膀:“小海,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今海懵懵地點點頭,實在摸不清頭腦。
交代一句後,我才幾分淡笑地看向柳夏:“屋內說話。”
雖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要談事便談吧,畢竟他不找我,我也是會找他的,索性就趁此好好的說開。
而自那日在宮宴上不期而遇後,我與他再相見,已是心照不宣。
進了屋,他沒有坐下,而是站在桌前,甚是閒散地對我說:“一枝玫,我們交換情報吧。”
“什麼情報?”我有些不太明白。
“我已經知道,安王爲什麼會救下葉溪。”
說來,我曾經問過他此事,而他又看過我查過的卷宗,自然能發現我對葉家兄妹的過分關注。
聽着他篤定的語氣,我也知道這事,他是上了心地查了出來。
然而。
若是放之前,也許我還迫切地想要知道,可現下,卻是沒多大的興趣,唯剩幾分的好奇而已。
“是嗎。”不以爲意地勾出凳子,慢慢坐下,我從茶盤裡扣過一個杯子,把玩在手心,“就憑這個,也想從我這兒換得趙炎的事兒嗎?”
他的神色一變,抓着腰間的那支短笛,視線久久的停駐在我身上:“你知道我想問什麼?”
片刻後,他的眸色幽深,接着說:“你居然知道當年的舊事。”
我輕笑,沒有糾纏於同他探討舊事上,而是隨意地開口:“我還知道,你一直都在查當年的那個歹徒。”
柳夏不可避免地皺了皺眉頭,口頭上不屑地認下了這一切:“那又如何?”
話雖如此,他卻很是疑惑,查歹徒的事他是悄悄進行的,畢竟國主都放了話,四皇子於護國寺苦修,而自己的父親,病故。
若是明目張膽地查訪,無異於打國主的臉。
莫名的罪名,他可不想承下。
可眼前的這個人,是爲什麼會知道的,不過轉瞬,他就想通了,一枝玫定是從趙炎那兒知道了自己父親並非病故,而是慘死在歹人手下的事,故而猜出來的。
我瞥着他幾變的面色,不輕不重地將杯子跺在了桌上,道:“不如何,只是不巧,我也在查那個人。”
柳夏的眉皺得更深了,面上更是生疑:“你爲什麼要查?”
這件事,和一枝玫並沒有什麼關係吧。
就知道他要這麼問,可我又怎會將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給他,那畢竟悠關王后孃親與言悔的性命。
於是我撓着頭迅速地想了一番,方纔半假半真地說:“趙炎於我,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存在,你可能不知道,當年被劫走的他,讓人丟進了河裡,自生自滅,即使活了下來,身心上也早已是傷痕累累,他本該有父母的疼愛,卻不得不一個人流離。而那個將他害成這般的人,你覺得,我會放過他嗎。”
柳夏愣了一下,消化完我這話後,突地從鼻間哼出一聲笑來:“看來,我們都是爲了所愛之人呢。”
聯盟的事,一拍即合。
深入的交流卻不急於一時。
因爲現在,萬華的事,纔是頭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