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太陽仍然發着光,眷戀般將餘熱灑滿人間。再烏鴉歸巢的叫聲中,靜謐的山村,一道道炊煙裊裊升起,這是小山村的村民開始準備晚飯了。
眼見天色已晚,阿郎抹抹汗,將剛剛砍下一堆的柴禾捆起來,挑在肩上,急急向山下趕去。在暮色的照映下,阿郎的身影被拖得長長的,愈發顯出其消瘦。
離着村莊老遠,就已看見香凝兒的身影。阿郎心裡一暖,涌起甜蜜的滋味,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香凝兒也看到了阿郎的身影,高聲叫道:“阿郎,阿郎!”一面叫着,一面朝他跑過來。阿郎也是不由加快了速度,兩個年輕人迅速靠近。
在就要碰到香凝兒的時候,阿郎似乎想起來什麼,右手連擺,止住了想撲入他懷中的香凝兒,憨憨笑道:“凝兒,我剛砍完柴,身子上盡是髒泥,你別靠我太近,免得弄髒你的新衣服。”
香凝兒嗔道:“人家就想慰勞慰勞你,偏生是你有這麼多事,衣服髒了可以再洗嘛,真笨。”
阿郎嘿嘿一笑,也不辯解,和香凝兒並肩向村子走去,這時行走的步子倒是慢了許多。香凝兒掏出一條毛巾,給阿郎擦汗,忽的看到阿郎胸口鼓囊囊的,眼珠一轉,明白了些什麼,狡黠一笑:“你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要給我?”
阿郎窘然笑道:“凝兒你真聰明,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說着從懷中掏出一束金色的花,遞給香凝兒道:“你前兩天說這五羊山的金菊花是山上的精靈,十分漂亮,今天下午我給你摘下來啦。”
香凝兒接過來,喜道:“金菊花開在偏僻的山尖懸崖,很是罕見,你這麼找到的?”驀的想起來什麼,轉喜爲怒,道:“你難道又去爬蒼鷹崖?”
阿郎一見香凝兒生氣,忙道:“好凝兒,你別生氣,這是最後一回,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去啦,你原諒我這一次行嗎?”
香凝兒眼圈一紅,柔荑握住阿郎的手,道:“阿郎,你難道忘了上次爬蒼鷹崖差點摔傷大腿?這金菊花雖然好看,但是你的安危比什麼都重要,下次再也不要這樣冒險了,好嗎?”
阿郎心裡感動,只是緊緊抓住香凝兒的小手,點頭道:“我聽你的,我聽你的,我以後都聽你的。”
香凝兒望着他,突然臉一紅,道:“咱們快些回去吧,爸媽在家都等急了。”
阿郎撓撓頭,道:“好。”
進了村子,一個高大的漢子見到兩人,叫道:“阿郎,你回來了?香凝兒,你今天下午又是一直在村頭等阿郎吧,哈哈,真是一時半會也離不開嘍。”
香凝兒嗔道:“李大叔,你也跟我們開玩笑。”阿郎嘿嘿傻笑不語。
李大叔哈哈笑道:“今天下午你爹還問我見沒見你,我估摸着你肯定又是去等阿郎着小子了。唉,阿郎這小子運氣真好,能讓咱們村最漂亮的大姑娘念念不忘,只是可憐我那兒子嘍。”
香凝兒微笑道:“李大叔你過獎了,我哪裡是最漂亮的姑娘啊,倒是山岩大哥一表人才,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姑娘。”
李大叔嘿嘿笑道:“承你吉言吧。好了,不跟你們鬧了,估計你爹孃在家也等着急了,你們快點回去吧。”
阿郎兩人向李大叔告辭,也是趕向自己家中。
穿過山石鋪就的小街,轉過兩個小衚衕,終於來到香凝兒家中。家裡由三間土屋圍成一個院子,院子裡還有一間雞舍和一間牛棚,一個狗圈,看上去雖然算不得破舊,畢竟是有點寒酸。
推開院子的木門,狗汪汪叫了兩聲,發現是主人回來,也就不再出聲。
堂屋裡傳來一個老婦的聲音:“是凝兒你們回來了吧?”
香凝兒歡聲叫道:“娘,是我,是我,我和阿郎一起回來了。”拉着阿郎要進屋,覺得微微有點抗拒的意思,頓時明白過來,低聲再他耳邊道:“你放心,有我在,娘不會難爲你的。”
阿郎剛剛把打來的柴禾放下,不過他看來對香母有點害怕,聽到香凝兒這麼說,猶然有點遲疑。香凝兒佯怒道:“你不進去,我就不理你了。”這句話比什麼都管用,阿郎連忙道:“我進去,我進去還不行嘛,凝兒。”香凝兒偷偷一笑,拉着阿郎推開門,走進堂屋。
屋內左右牆壁各自掛着一隻牛油蠟燭,屋子中間的木桌上還擺了一盞油燈,雖然光亮有限,卻已經足以看見屋裡的所有東西。牆壁上掛着幾張獸皮,還有一柄鐵叉,桌上擺着一碗燉肉,一盤山菜,還有一鍋米飯,一大罐熱湯在火爐上煨,正在冒着熱氣。桌邊一個老婦袖手坐在椅子上,略有不滿地看着香凝兒和阿郎,另外一個老頭笑眯眯的抽着大煙袋,吐着菸圈,一時間屋裡煙霧氤氳。
那老婦自然就是香凝兒的母親,老頭則是香凝兒的父親。其實香母心裡是有點不高興的,大概在二十幾天前,香凝兒從山谷裡救回來一個青年人,也就是現在的阿郎,並且悉心照料,本來以爲就是凝兒天性善良,樂於助人,但是香母沒想到自己這寶貝閨女竟然看上了阿郎,非要和這傻小子在一起。香母細細盤問了阿郎,發現他竟然完全失憶,記不得以往的事情,不禁擔心起來,既怕他以前是什麼不良之人,又怕他失憶前已經娶妻,但是香凝兒意志堅定,非要和他在一起,甚至以死相迫,加上香父也從旁加以開導,香母無奈只得接受這個現實。
着大半個月下來,她怎麼看阿郎着小子都不順眼,覺得他窩窩囊囊,配不上自己的女兒,於是又是也就嘟囔諷刺阿郎幾句,好在失憶後的阿郎脾氣甚好,也不反駁,只是心裡對這老太太有點害怕。
見到香凝兒笑顏如花,香母心裡頓時舒服了許多,道:“凝兒,你過來,告訴娘,今天下午又去哪兒了?”
香凝兒吐吐舌頭,道:“沒去哪兒呀。對了,娘,今天爹打到什麼了?”
香母哼了一聲,道:“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是不是又去村頭等着小子了?”見香凝兒吐舌不語,臉色一時間陰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