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上一片火光沖天,師兄和辰天機他們三個先上山去了,留下我和馬家主在身後跟着師父他們,馬家主在那邊扶起了重傷的白家主,我扶起辰家主,一起有氣無力的朝着山頂上走去。
幾乎剩不到多少力氣了,師父剛剛更是催發了自己最後僅有的力氣扭轉了大局,此刻他老人家還沒有我們幾個相互攙扶着的走的快,一個人跟在身後晃晃悠悠的簡直連路都走不穩。
我都不知道已經走了多少時辰了,山頂上的火光已經撲滅了,只剩下滾滾濃煙形成的黑雲在四處擴散,等上了山頂,耳邊哭聲、喊聲、怒罵聲一片。
“別擋着我,我的三個弟弟全都死了!你們知道嗎?”
耳旁傳來一聲咆哮,那個弟子痛哭流涕,淚流滿面的如同發了狂的獅子,被四周的人們擋住。
一個弟子哭泣道:“不是你一個人的仇,這是咱們所有在場人的大仇,此仇不報咱們誓不爲人!”
“對,誓不爲人!”
………………
一旁的弟子們此刻近乎癲狂,棋盤山上的所有房子包括擂臺已經化作焦黑還冒着青煙的木炭,都沒了,數百個弟子之中一片沉重的氛圍影響着周圍,地面上整整齊齊的排列着五十多具屍體,甚至……
我們當初離開的時候,那兩位長老的屍體也在。
“什麼情況?”我急忙衝向一旁趕來的師兄,辰家主此刻狠狠的一拳垂在地上,氣的說不出話來。
“我們趕到的時候已經這樣了。”師兄說道。
“沒辦法的,我們看見好幾個王家長老,要不是大家最後合在一起把他們擊退,現在幾乎已經……”
“別說了,一定要拿住兇手給亡故族人一個說法!”馬家主頓時恨道。
“唉,天快要亮了吧,吩咐大家收拾好東西,將同伴的遺體焚化,帶上骨灰回家,死也要讓他們回到祠堂,和祖宗們的英靈在一起。”
身旁的人都已經開始收拾了,馬家主也早已服下白家主給的解藥,只是辰家主的傷勢短期之內根本好不起來,白家主此刻一臉的自責,不值得嘆息。
“白家主啊,現在四下都安靜了許多,我們也有時間坐下來聊一聊了,以前呢,我多疑、你有你的怨恨,我們幾家雖然表面上和氣,卻是貌合神離,卻終究沒有把該說的話說些清楚,現如今既然放下了,告訴我們一切吧。”
辰家主說完這句話臉色明顯又蒼白了許多,白家主點點頭一時間熱淚縱橫,他緩緩的捻起袍袖擦乾淚水,嘆道:“眼前這幅殘相多半是我所爲啊,白家出了我這樣的千古罪人,不該啊,不該啊!”
“唉……放開了說吧,別再自責了。”師父說道。
白家主忍了半天始終無法張口,半晌……
他顫抖着嘴脣緩緩講道:“時辰我記不得了,大概是十多年前吧,一次族中弟子遇到個邪物難以應付,我派出幾位族人一起出去察看卻不見迴轉,之後我親自前去探看,正好我的幾個族人被王家主所救,當日我在酒樓請他,以作感激。”
“那時候我那小兒子故去還沒多久,辰家主當年都曾知曉,清兒三歲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只是五歲就將我白家所有的道書全部熟記完畢,九歲那年就敢一人身處亂葬崗過夜,直到十歲那年以一人之力擺平了東南方一處亂葬崗所有的殭屍。”
辰家主他們點點頭,我才知道白家主這所言非虛,同時一臉的震驚,我突然在想自己十歲的時候在幹什麼?
師兄入門了,學着挑水劈柴,我剛剛被師父收留,什麼都不會還調皮搗蛋,卻不想人家就已經以一人之力平定殭屍了,再一回憶自己,我和師兄前一陣子對付一具屍煞還險些喪命。
他孃的人跟人真是沒法兒比啊!
“因爲這件事我一直埋怨馬家主,這一點你們那個時候大多數都清楚,就在那天晚上依稀是他提了些什麼條件,之後我們就開始合作了。”
辰家主點點頭道:“真正王家又是怎麼做的呢?”
“原本有過兩次翻身的機會卻都因爲時機不成熟最後被擱置了,去年冬月突然族中的白青松聯繫上了林道長的師弟三酉道人,同時我縱容青松煉屍的時候也默許了他一些條件,他對我拍胸脯打包票說一定成功,而我看他煉製的殭屍確實有些特別之處,然後給了半年時間去考察他。”
“最終他最後的言論令我信服,他決定煉製一具絕頂的殭屍助我白家一雪前仇,我也十分看好,至於他講過的煉製怒屍的條件我也大致知道,這樣的殭屍必須體內擁有一定道行的人才能承受住殭屍真血的威力,最後他與三酉道人達成共識,確定了煉製殭屍之人,正是林道長。”
師父點點頭道:“之後陰差陽錯,是非替了我。”
白家主咳嗽兩聲,說道:“沒錯,可是你的兩個弟子一身的道行倒也夠用,在我的默許之下青松帶着一具金屍出去籌備,只是時而彙報着一絲情況給我。”
“也正好是快到了鬥屍大會,王家主差人送過密信和我一起商量大事,也就在此時他拍版釘釘,這纔有馬家弟子與青松勾結,從而造成馬家與我白家勾結的假象,實際上當時那個馬勇已經悄悄的背叛馬家了。”
“不錯,事實上馬勇早已經犯了族規被我逐出馬家,你們這一手不覺間離間了我馬家和辰家的關係,卻將王家隱藏起來,埋藏的夠深。”
“鬥屍大會之日我們原本的商議是讓青松想辦法拖住林道長,爲了有個萬全之策,我們當時只是把青松的計劃放在其中,但是另外佈置了一個想法即便中途出了變故我們依舊能將你們一網打盡,卻正好青松煉屍不成,我們又按着事先商量好的計劃,逐個擊破。”
“那日黑夜之中我們主張請大家赴宴,宴席之上用幾家弟子的性命威脅你們出去決鬥,我的本意是將你們全都抓住,我們兩家在崖底布好了陣法囚禁你們,六具金屍的夾攻加上潛藏在你們之中的王家主,原本我以爲是必勝無疑了。”
“可是那之後呢?”師父笑道。
“嘿嘿,我們終究低估了你們,你們破了陣法竟然將我們最終擊敗,我們當初的設想就是將你們兩家的元氣搓上一搓然後坐定四家之主的位子,可是卻沒想到王家主卻並不是跟我這樣的想法,我原本以爲能轟轟烈烈的替我的兒子報仇,卻沒想到你們竟然這麼平淡的將我放過,將那些名利放下,一時間我也清醒了很多,我不該帶着仇恨上路啊,空做了幾十年的白頭夢,到如今一切都成了空。”
“唉……沒想到他這麼狠,在我們圍攻你們的同時又派遣自家人上山,將各家弟子重傷這麼多,元氣大傷之下,看來他當真是要坐定了這四家之主的位子。”
辰家主微微的一聲嘆息道:“四家之主又怎麼會是這麼好當的,老夫我做了大半輩子了,你們說說,一塊不規則的餅分給四個人吃,怎麼辦呢?”
“給哪一家分多了都會被其他幾家所怨恨,給哪家分少了那以後其餘三家會要的更多,人的貪慾啊,縱使無個止境,多少人最後都丟在了這上頭。”
“唉……”
一聲嘆息過後,天色緩緩亮開,大事幾乎過去,現在幾乎一切大的迷霧已經解開,只是唯獨我的心裡還想着靈兒,當時我的體內屍血還沒有完全被麒麟香壓制過去,白青松喝了我的血,而靈兒又和白青松一夥,這個傢伙會不會對靈兒不利呢?
“是非,你在想什麼呢?”師兄問道。
“啊,怎麼了?”
“咱們得找個地方住下歇一陣子了。”師兄說道。
“怎麼了?”我不解的問道,雖然我們三個身子稀軟,但是應該沒事的。
“反正……咱們該……”師兄突然打了個哈欠,倒在地上。
這……
我頓時一陣沒反應過來,等到下了山辰天彩弄來了好多輛湊合着能用的驢車、馬車將我們都拉上緩緩的往辰家而去。
“爺爺還有你師父他們在那個陣法之中待的久了,那個陣法實在太過於陰寒,還會一邊吞噬人的陽氣,他們後來幾乎又耗盡了最後的力氣,所以纔會昏睡,估計還要好幾天才能醒過來。”
“好幾天?”我問道。
“嗯,那種陰毒會留在人的魂魄深處,只能等魂魄緩緩的修養好將陰毒逼出他們纔會見醒的,所以你還是先跟我們回辰家吧。”
“那不是要在路上走幾天了?”
“不用,辰家在此地二百多裡的地方有一處舊宅,咱們所有人都要先去那裡修養,一路上的顛簸肯定是不行的,咱們這麼多人客棧又住不下,你師兄他們少說也要個兩三天才醒,爺爺他們要的時間甚至更長。”
“那你們不會有事吧?”我轉面一想,我們是破了陣之後纔過去的,應該問題不大。
“咱們還好,陣法一破咱們纔過去倒是沒事,只是天機的嬰屍從今以後都沒用了,他說要回去提早的安葬它。”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小小的嬰屍,無論如何看都是那麼的可愛,那稚嫩的面孔想不讓人去憐惜都不行。
師兄他們早已經陷入了沉睡,就連辰青大哥也因爲身上的傷勢過重陷入了昏迷,大半的弟子已經結伴先回去了,但是我們這一路之上還是排了一條長長的車隊,緩緩的前行。
前面有什麼?我不清楚,自從出了雲陽,我們就已經以天地爲家了,漸漸的也過慣了四處漂泊的日子,現在回頭想想,看着一望無際的田間阡陌。
家……
離着我們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