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又自行加了一小時班, 夏子川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辦公室,然後去市場買了菜回家。一出電梯,冷不防的撞見了夏景楓。
夏景楓看着他手上的青菜和茄子, 笑道:“不得了了, 房地產新星怎麼當起家庭婦男了?”一上來就氣氛就開始劍拔弩張。
“牡丹花嚇死, 做鬼也風流, 更何況是區區燒飯做菜呢?不過我倒是好奇大哥來我們家門口做什麼, 要喝茶嗎,我給你開門。”他特意強調了“我們家”三個字,拿出鑰匙正要開門。
“不必了。你就直接告訴我蘇卉在哪裡吧, 別那麼陰陽怪氣的說話,聽得我起雞皮疙瘩。”他攔住他即將開門的手, 直截了當的道明來意。
夏子川倒也不惱怒, 問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屁話, 當然是真話。”夏景楓突然有種想揍他一頓的衝動。
“她不在,我不知道她去哪裡了。就這些。”撥開夏景楓的手, 他繼續開門。
“你小子耍我呢?老子有這麼好打發嗎?”拳風從夏子川臉頰邊帶過,毫釐之間,夏景楓的拳頭打在鋼製防盜門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夏子川回過頭,挑釁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我說實話你不信, 難道你希望從我這邊聽到她被我藏起來的消息?還是說我們的同居生活無比美好到她到現在還臥牀不起?”
夏景楓的拳頭終於揮在他臉上, 力道不小, 夏子川的嘴角迅速涌出意思血沫。他笑着看向打了自己的哥哥, 說道:“這一拳,就當還了這幾年的兄弟之情。這是我家, 我現在不歡迎你,你請自便。”
“她要不在我纔不會過來。你不欠我什麼,咱倆公平競爭,我絕對不會輸給你。”擦了下自己的手背,轉身步入電梯。電梯的門緩緩的合上,兩人的目光在逐漸縮小的門縫中對視着,誰也不比誰遜色。
夏子川回到家中,把公文包往沙發上一扔,走進廚房,開始做晚飯。這麼久沒進過廚房,已經有些生疏了。炒着菜,心裡想着剛纔的事情,連火候過了都沒發現。表面上的堅強,只是用來僞裝骨子裡的脆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心裡的黑洞到底有多大。
蘇卉在開往林芝八一鎮的車上寫信,車子的顛簸讓她的字看起來很扭曲,內容很短,只是報個平安。把沖印好的照片放進信封裡,上面多是拉薩的街道和孩童,在背面標註着日期。信封上已經寫好了收件人的地址以及姓名,許錦。
下車後同車上一起前往墨脫的人找了家乾淨的小旅館住下,先去辦理邊防通行證的申請,因爲墨脫靠近印度邊境。
第二天下起雨來,秋季的雨陰冷潮溼,再厚的衣服都抵擋不住高原的嚴寒。在當地村名的指導下打好綁腿,用細長的布條把小腿緊緊包裹起來,過螞蝗區的時候可以預防。這條遍佈着重重危險的道路當地人走過無數遍,他們需要食物和生存必需品。
到第三日的時候,蘇卉的雙腳已經失去了知覺,小腿只剩下痠痛,依舊寒冷,只能咬牙前進,沒有退路。
她無法想象當地人需要多大的毅力和體力一遍遍的經歷着這些路途,或許只是迫於生計。那些渺小而糾結的情感在生存面前都顯得微不足道,自己卻在桎梏中作繭自縛。
走到最後的時候憑藉的只剩下機械的小腿,近乎麻木的向前走着,一停下就痛的不想再繼續。當清晨的微光突破沉沉霧靄,太陽的光線從雲層的邊緣滲出,她終於抵達了第一站,墨脫。灰藍的天空寂寥而沉重,讓整個村莊染上了莊嚴的色彩,太陽破雲而出,天際完全變成了金色,天空呈現着透明的粉紅色,蘇卉直接跪在地上,用一種近乎膜拜的心情,仰視着這山谷的日出。
向當地的村名借宿,一整個白天都癱瘓在牀上,以彌補早已透支的體力。嘴脣發白到乾裂,雙腿腫脹虛浮,可是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奕奕有神。喝着薄到與清水無異的稀粥,蘇卉只覺得滿足,若是每一天都這麼充實,這麼容易滿足該多好,可惜慾望是個無底洞,永遠也填不滿。
夏景楓的脾氣愈發的暴躁起來,打電話過去總是被掛斷,到後來直接無法接通了。其實不是蘇卉不接,而是夏子川看到是他的來電,掛了幾次之後不耐煩的把他的號碼拖進了黑名單。無計可施之下,他再次闖進了許錦的辦公室。
許錦看了看這個不速之客,無奈的嘆道:“你們兩兄弟怎麼都這副德行,都不知道敲門嗎?難道硬闖別人房間也可以遺傳的?”
“他什麼時候來的?蘇卉呢?怎麼辦公室沒人?”躁鬱的心情絲毫不加掩飾,一連串的問題像機關槍一般問向許錦。
許錦覺得有些難辦,畢竟蘇卉並沒有偏向任何一方。“他上次來已經是很久以前了,蘇卉她,請假了。”
“請假?那她人在哪兒呢?至少會告訴你去哪兒了吧。”夏景楓繼續追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她沒有告訴我。不好意思了,夏總。”
夏景楓一拳打在許錦面前的桌上,最近的火氣和拳頭都不少,“你們都不知道是吧,那你知道她是葉紫茉?”看到許錦的臉色沒有太大的震驚,他繼續說道,“看來你們是串通一氣了,那好,我自己查,我就不信把整個蘇城翻個天都不能把她找出來!”一揮袖離開了許錦辦公室。
許錦悄悄的拿出了蘇卉寄來的信,又看了一遍那幾張照片。茉茉,我這麼做是對是錯呢?不過估計瞞不了多久了,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處理這些爛攤子呢?
夏景楓帶着一肚子火氣回到公司,一腳踹開林逸辦公室的門,二話不說在他面前坐下。
“誰給你吃火藥了?”林逸擡眼瞅了一下,好整以暇的研究着自己的程序。
“我跟你們這幫子人是不是五行相剋,一遇到總沒好事。我家那個活寶弟弟究竟給了你們什麼好處,怎麼所有人都幫他說話?”
看着他氣急敗壞的樣子,林逸笑道:“我一向很客觀,誰幫他說好話了?”
“你的老相好,許錦。再怎麼說都是他負了蘇卉,憑什麼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真是氣煞我也。”拳頭握得很緊,差一點又要爆發了。
“許錦?你也不能太偏激,她和夏子川畢竟那麼多年的同學,和你應該不算熟吧?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手指頓了一下,繼續敲鍵盤。
夏景楓捻着自己的下巴,突然想到了什麼,說道:“這倒提醒了我,你和許錦應該更熟,那打探消息的活就交給你了。”
“打探消息?”手頭的工作徹底被打斷了,林逸乾脆放棄了,把椅子轉了個角度,以便更好的和上司對話。
夏景楓不好意思理了下原本就一絲不苟的頭髮,“我把蘇卉弄丟了,不知道她的行蹤。你去許錦那邊探探口風吧。”
“可是我跟她分手這麼多年了,並且沒什麼聯繫,這樣,不好吧?”
夏景楓看他的臉色並不生氣,於是說:“那就當是我以總裁的身份命令你,用最快的速度把情報彙報給我。”
“夏景楓,你叫我來蘇城就是爲了蘇卉嗎?事業在你心裡還不如她?葉紫茉到底有什麼好的,值得你們一個個都把她捧在手心裡?”他真的有些生氣了,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我說,林逸,你這語氣怎麼跟吃醋的女人似的,別這麼娘們,趕緊幫我查到她在哪裡纔是正事,我不限制你的手段。”
林逸皺着眉頭思索了一會兒,問道:“公司的所有資源都能爲我所用,徹底的不計手段?”
夏景楓點點頭,“怎麼?”
“要是我動用手頭所有的資源還查不到,再去找許錦。”
滿意的拍了拍桌子,夏景楓站起來,居高臨下的說道:“好,等你好消息。”
夏景楓在辦公室很好奇林逸究竟想用什麼方法去查探,結果,據秘書彙報,甚至沒見他離開過辦公室一步。
下班前,林逸已經拿着一份打印好的資料過來交差了。
仔仔細細的看完了資料上顯示的信息,他不得不佩服林逸的計謀,“你小子真不賴,這麼邪門歪道的主意都能想到,竟然動用了公司最高端的黑客技術,唔,不過,這資料記錄的是十多天前的住宿信息了,她現在在哪兒呢?”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說不定在哪個深山老林裡隱居了,也不需要登記身份證,葉子總是會做出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叫人,怎麼說呢,惶恐。”
夏景楓暗自想象了一下,還是很難把那樣的形象和他印象裡幹練的蘇卉重疊到一起,“那你說她現在還能在拉薩嗎?”
林逸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資料,問道:“你總不至於讓我去攻擊銀行的保安系統去查她的銀行卡消費記錄吧?你擔得起我可擔不起。”
夏景楓沉默不語,也不去看他,眼神轉向別處。
林逸把資料往他桌上一摔,“你就是希望我去找許錦,好吧,如你所願,我去!不過先給您提個醒,結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證。”說完氣憤的離開。
都說爲朋友兩肋插刀,爲女友插朋友兩刀,這話一點都沒錯,夏景楓只能苦笑,卻不覺得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