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幾乎是本能一般,身爲道家真人的邵元節當即便否定了朱厚照的話,如果說讓那些對邵元節無比信奉的道家中人看到的話只怕是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本不該相信世間有所謂的飛昇之所的天子一臉堅定的認爲楚毅飛昇了,可是做爲道家真人的邵元節卻是一副不信的模樣。
邵元節深吸一口氣,看着朱厚照道:“陛下,貧道不知誰人在蠱惑陛下,但是貧道敢以老道一生之清譽向陛下保證,世間絕無飛昇之人……”
看得出邵元節很是激動,做爲道門真人,邵元節品性還是相當不錯的,他可以親眼看着在楚毅、朱厚照這一對君臣的努力之下,大明國力蒸蒸日上,天下百姓生活安康。
做爲一國之君,若然賢名,那自然是天下萬民之福,可是如果天子昏庸的話,只會民不聊生,天下大亂,邵元節絕對不願意看到做爲英明之主的朱厚照爲人所惑。
看着朱厚照,邵元節道:“敢問陛下,究竟是何人向陛下言及大總管飛昇之事,貧道倒是要問一問他,是否親眼所見……”
看着邵元節那一副激動的模樣,神色之間全然是一片平靜之色的朱厚照緩緩道:“是大伴,是楚大伴親自告訴朕的!”
“啊!”
一聲驚呼,邵元節臉上露出了愕然之色,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就算是邵元節想破了腦袋,只怕是也不可能想到向天子灌輸飛昇得道之說的竟然會是楚毅。
看朱厚照那一副平靜的模樣,邵元節一下子明白過來,爲什麼朱厚照會那麼篤信飛昇得道之說了,如果說是換做其他人的話,哪怕是他親自告訴天子,恐怕天子都不會相信。
畢竟朱厚照乃是聖明之君主,自有其判斷力,也絕非是誰想蠱惑就能夠蠱惑的了的。
可是這真要說這世間有什麼人所說的話能夠令朱厚照全然相信而不會生出什麼猜疑的話,那麼這人只能是楚毅。
“是大伴親自告訴朕他已然飛昇,真人不會認爲大伴會欺騙於朕吧!”
邵元節張了張嘴,臉上露出幾分茫然之色,好一會兒才深吸一口氣道:“陛下,貧道還是不能相信,既然陛下說了,大總管已經成功飛昇,那麼大總管他又如何告知陛下的呢?”
朱厚照緩緩搖了搖頭,並沒有將他在密室當中的經歷說出來,除了楚毅之外,朱厚照不可能對其他人全然相信,縱然是邵元節這般守護他一身安危的道家真人,有些事情朱厚照卻也不會全然告知。
朱厚照只是看着邵元節道:“真人且當大伴已經飛昇,以真人之見,這世間之人,究竟要如何才能夠飛昇?”
邵元節眼神深處流露出幾分失望之色,顯然在邵元節看來,朱厚照這一定是魔怔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竟然冒充楚毅蠱惑天子。
心中一動,邵元節向着朱厚照道:“陛下,依貧道之見的話,想要得道飛昇的話,大總管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朱厚照眉頭一挑道:“哦,真人的意思是說,如大伴一般勤修武道,然後以武道之力,飛昇得道?”
邵元節點了點頭道:“不錯,唯有如此,方可得道飛昇,大總管乃是千載難逢的武道奇才,在短短的時間內便修煉至一界之巔峰,得道飛昇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陛下您……”
朱厚照神色不變道“真人是想說朕的資質比不得大伴嗎?”
邵元節連道:“貧道不敢,只是陛下踏入修煉之途太遲了,若是如大總管一般早早修行,未必沒有希望,只是如今,貧道斗膽,陛下想要如大總管一般依靠武道飛昇,只怕是有些不現實。”
朱厚照微微頷首道:“真人所言並非沒有道理,然則朕乃是天下至尊,天下資源爲朕所用,難道還彌補不了其中之差距嗎?”
邵元節神色鄭重向着朱厚照道:“陛下,此爲先天根骨所限制,後天極難改變,不過據貧道所知,大道三千,條條皆可證道,大總管以武道飛昇,陛下未嘗不可藉助皇道飛昇啊!”
朱厚照不禁露出了感興趣之色看着邵元節詫異道:“皇道飛昇?”
邵元節心中狂誦無量天尊,他修行一生,素來以誠待人,像現在這般如一個老神棍一般忽悠人還真的是第一遭,但是邵元節卻是真的不想朱厚照這麼一位有明君雄主之相的天子就那麼的毀於小人之蠱惑。
邵元節真的怕朱厚照沉迷於修仙了道而致使天下動盪,愣是憑藉着自己深厚的道門功底,在短短的時間內生生的編造出所謂的皇道飛昇之法的說辭來。
一臉好奇之色的朱厚照不禁看着邵元節,他還真的沒有聽說過什麼皇道飛昇之說。
世間多有所謂的尋仙求道之說,要說道家、佛門乃至武者飛昇的話,世人皆知這些道路。
可是所謂的皇道飛昇,說實話,朱厚照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一臉鄭重之色的邵元節向着朱厚照打了一個稽首道:“不錯,貧道方纔說過,大道三千,條條皆可得道,陛下可知當年黃帝御女三千而得道飛昇之傳說?”
朱厚照眉頭一挑看着邵元節道:“真人莫非是讓朕效仿黃帝,御女三千……”
邵元節聞言原本強行裝出來的世外高人模樣差點崩潰了,他只是想要天子勤於政事,做一有道之君主而已,結果朱厚照竟然給他來一個御女三千。
不過想他拿黃帝飛昇來做例子,倒也難怪朱厚照會生出這般的念頭來,實在是關於黃帝得道飛昇的傳說幾乎是家喻戶曉,天子生出這般的念頭來一點都不稀奇。
“咳咳咳……”
一陣咳嗽,邵元節強行維持住自己得道高人的模樣,神色肅然道:“陛下此言差矣,黃帝昔年有廣成子仙師傳下法門,所以可以御女三千而跨黃龍而去,此法黃帝可修得,然則並不適合陛下,否則的話,昔日秦皇、漢武,豈不是一樣可以效仿黃帝嗎?”
朱厚照微微頷首道:“真人所言有理,既如此,卻是不知真人方纔所言皇道飛昇之法爲何?”
邵元節正容道:“陛下乃是一國之君主,身系天下萬民福祉,金口一開,天下莫敢不從,帝皇聚集一國之氣運,一念可興國,一念可亡國,天子金口可封神,難道還不能夠借一國之氣運而得道嗎?”
朱厚照先是呆了呆,繼而反應過來,臉上露出幾分驚喜之色看着邵元節道:“此誠爲堂皇之大道也,不愧是皇道飛昇之法,只是此法,朕當如何修行纔是?”
邵元節口誦無量天尊道:“陛下當勤政愛民,匯聚天下氣運於一身,舉國之力加身,飛昇不遠矣!”
邵元節自宮中離去,第一時間便前往首輔楊一清府上。
天子被小人蠱惑,竟然生出求仙之心,這讓邵元節想到了昔日之秦皇、漢武,越是雄才大略之主,往往越是對於仙神之事看重。
邵元節不知究竟是什麼人竟然蠱惑天子,但是他查不到,並不意味着其他人就查不到,所以說邵元節想到了內閣首輔楊一清。
楊府。
楊一清剛剛處理完朝中之事回到府中沒有多久,突然老管家行來向着楊一清道:“老爺,邵元節真人府外求見!”
楊一清聞言不禁一愣,臉上露出幾分驚訝之色道:“邵元節一向秉持自身,極少與朝臣有所往來,深得天子之信重,與楊某並沒有什麼交情,怎麼突然之間來見楊某……”
不過楊一清雖然心中頗爲驚訝,可是楊一清腳步卻是不停親自出府相迎。
再怎麼說,邵元節也是天子身邊的信臣,加之邵元節品性極得內閣諸位閣老的認可所以對於邵元節,楊一清還真的沒有擺出什麼架子的意思。
“哈哈哈,楊某今日府上早早便聞得喜鵲枝頭叫,不曾想竟然是邵真人大駕光臨,頓使楊某府中蓬蓽生輝……”
邵元節搖頭謙遜道:“首輔大人真是折煞貧道了,貧道此來,卻是多有攪擾。”
二人相互見禮,就聽得楊一清道:“真人難得來楊某府上,且入內敘話!”
邵元節跟着楊一清走進客廳之中,二人分賓主落座之後,侍女將茶水奉上悄悄退去。
看得出楊一清治家極嚴,客廳之中除了二人之外,並無其他人,所以不管邵元節此來爲何,二人的談話都不會被其他人所聽到。
品了一口茶水,楊一清看着邵元節道:“真人此來莫非是有什麼事情不成?”
有句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邵元節同他不過是泛泛之交,如今卻是親自登門,除了有什麼事情外,楊一清還真的想不出有其他可能。
邵元節聞言,神色一正向着楊一清道:“此事關係重大,貧道覺得須得告知楊大人才是。”
聽得邵元節這麼說,就算是楊一清也不由的生出幾分好奇來,到底是什麼事情,能夠讓邵元節這般的反應。
邵元節便將天子召見他的經過一五一十的道來,就如邵元節初見天子之時一般,楊一清聽了邵元節的一番話也是一臉的愕然之色。
“什麼,你說有人膽敢蠱惑陛下,使得陛下生出求仙之心?”
呆滯的楊一清盯着邵元節,可以看得出楊一清的心情起伏很大,顯然這消息對於楊一清來說衝擊不小。
邵元節微微頷首道:“貧道無有一句虛言,陛下那裡,貧道已經想了辦法暫時拖住,但是貧道卻是不敢保證陛下什麼時候就察覺了,所以還請楊大人早日查出究竟是何人在蠱惑陛下,只有從源頭上進行了斷,否則的話,他日陛下肯定還會生出其他的想法來。”
楊一清神色之間帶着幾分凝重之色,正所謂前車之鑑,後事之師,有秦皇、漢武的例子在前,哪怕是如今大明國勢蒸蒸日上,可是一旦天子昏庸無道的話,偌大的王朝怕是根本就經不住一位昏君的折騰啊。
本來他們是可以青史留名,成爲一代名臣彪榜史冊的,但是如果朱厚照突然變成昏君的話,到時候他們這些臣子豈不是一樣要青史留名了嗎?
“不行,此事關係重大,絕對不容小覷,楊某必須要同其他幾位閣老商議,然後商量出一個對策來。”
說着楊一清起身,鄭重其事的向着邵元節一禮道:“楊某在此多謝邵真人。”
邵元節避開道:“無量天尊,陛下同大總管待貧道甚厚,貧道也是不願意陛下還有大總管的一番心血爲小人所壞。”
這邊楊一清送走了邵元節便急忙派人前去相請王守仁、陳鼎等幾位閣老。
紫禁城之中
錦衣衛指揮使匆匆走進天子寢宮,此時天子正一身月白中衣,盤膝而坐於牀榻之上,神色平靜的聽着錢寧彙報邵元節入楊一清府邸之事。
錢寧臉上帶着幾分異樣的神采道:“陛下,邵元節真人同楊一清並無交情,此番卻是剛出宮便直奔楊一清府邸而去,臣想……”
朱厚照神色淡然的擡頭看了錢寧一眼,無盡的帝皇威勢彌散開來漠然道:“你什麼都不需想,此事朕已知曉,不必再關注。”
“額……”
錢寧偷偷的看了朱厚照一眼,就見朱厚照那一雙湛湛雙目正盯着他,好似將他徹底看穿一般。
心中一驚,錢寧連忙低下頭去,帶着幾分惶恐道:“臣謹遵陛下旨意。”
伴君如伴虎,錢寧縱然貴爲錦衣衛指揮使,天下間能夠讓他畏懼者絕對寥寥無幾,但是面對天子朱厚照的時候,錢寧卻是不敢有絲毫的雜念。
擺了擺手,朱厚照衝着錢寧道:“退下吧!”
錢寧如蒙大赦一般連忙離去。
目送錢寧離去,朱厚照收斂心神,看着手中一份絹帛,絹帛之上一行行的毛筆字,隱約可見皇道、氣運、得道飛昇等等字眼。
顯然邵元節情急之下編造出來忽悠朱厚照的一番道理竟然被朱厚照放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