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匹快馬奔馳在寬闊的官道之上,好歹京師也是大宋的臉面所在,所以京城之外的官道修葺的還是相當不錯的,至少能夠容得下兩三輛馬車並行。
這幾匹快馬之上皆是幹練之士卒,一看就是傳遞消息的信使,尤其是這些信使身後揹着令其,但凡是有點見識的都能夠看出這是六百里加急的信使,雖然說比之八百里加急要稍微低了一個層次,但是也能夠想象得出這些信使所傳遞的信息絕對不一般。
面對信使,就算是達官貴族也必須要讓開道路來,否則的話必然會被朝廷追責,這要是放在以往的話,當然不會有多少權貴在乎,該堵路的時候一樣會堵路,區區信使又如何,就算是延誤了軍機,那又算的了什麼。
但是放在現在,傻子都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有楚毅這位殺神在,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跳出來,那擺明了是不想活了。
幾匹快馬縱馬而過,很快便進入了京城,長街之上的行人你來我往,不少人聽到那馬蹄聲皆是擡頭看去。
當看到那些縱馬狂奔的信使的時候不由的眼睛一亮。
只聽得幾人道:“咦,又有信使入京,難不成大總管那裡又有什麼捷報傳來嗎?”
“月前有捷報入京,吐蕃已經舉國投降,甚至陛下加急選派了一批官員前往吐蕃上任,難道說大總管又滅了什麼國家不成?”
聽這些京城百姓的議論,就像是滅國已經成了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了,當初京城百姓得知大金被覆滅的消息的時候完全是一副被鎮住了的反應。
可是經歷了大金,西夏,吐蕃之後,大宋百姓卻是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在他們看來,有楚毅在,區區滅國之功似乎也沒有那麼困難。
不管這些百姓如何猜測,那一隊信使當即進了樞密院。
不過是盞茶功夫而已,做爲樞密使的宗澤便已經進入皇宮之中求見天子趙構。
御書房之中,趙構將手中的一封奏章放下,擡起頭來看向宗澤道:“愛卿前來,可是樞密院有什麼事情嗎?”
趙構對於宗澤卻是相當的瞭解的,這位若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入宮拜見自己的,按說這會兒宗澤應該在樞密院處理事務纔是,卻是難得的入宮,想來是有什麼事情才令對方進宮的。
宗澤衝着趙構一禮道:“陛下,宋王殿下急報!”
趙構聞言精神爲之一震,就連身形都禁不住挺直了起來,看着宗澤道:“宋王急報?究竟有什麼事情,快快道來!”
宗澤將手中一封信函呈給趙構道:“信函在此,請陛下御覽!”
將信函接過,趙構翻開信函,當看到信函當中的內容的時候,神色變幻不定,有驚喜又有憂慮。
只聽得趙構一聲輕嘆道:“原來是宋王準備班師回朝了,朕還以爲吐蕃局勢發生了什麼變化了呢”
將趙構的神色變化看在眼中的宗澤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神色鄭重道:“陛下,此番宋王殿下接連覆滅兩國,爲我大宋開疆拓土,其功勞實在是太大了,陛下還請早些考慮,等到宋王殿下班師回朝之時,朝廷當如何犒賞大軍纔是。”
聽得宗澤這麼說,趙構臉色不禁變得有些苦惱起來,就如宗澤所說的那樣,楚毅出征,接連覆滅了西夏以及吐蕃兩國,爲大宋開疆拓土,這功勳之大,就算是翻開史卷,也尋不出一人來啊。
最爲重要的是,楚毅已經是位極人臣了,就算是想要敕封,趙構也想不出到底如何才能夠敕封楚毅了。
就像先前楚毅覆滅大金之時,便是因爲功勳太大,封無可封,最後纔在李綱、宗澤、張叔夜等人的建議之下,將本該敕封楚毅的賞賜,轉到了三軍將士身上。
趙構很想再這麼操作一次,但是想了想,趙構卻是猶豫了,因爲他不知道楚毅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如果說楚毅沒有什麼意見的話,那倒也罷了,萬一楚毅有意見,怕是會惡了楚毅啊。
擡起頭來,趙構的目光落在宗澤的身上道:“愛卿,你說朕該如何賞賜宋王纔好?”
如果說宗澤有什麼好的辦法和建議的話,怕是早就建議給趙構了,因此宗澤苦笑着搖了搖頭道:“臣不知!”
趙構也知道,自己詢問宗澤這是有些爲難對方了,擺了擺手道:“罷了,此事朕且好生考慮一番吧。”
說着趙構看了宗澤一眼道:“關於宋王班師回朝的事情,明日裡早朝再議,不過愛卿回去之後,不妨同李愛卿、張愛卿等人先行通氣,讓他們心中有個準備,爭取明日裡拿出一個章程來。”
宗澤領命道:“臣遵旨。”
待到宗澤離去之後,趙構坐在那裡,輕嘆了一聲道:“王叔,你也聽到了,朕實在是不知道此番究竟該如何賞賜楚毅了。”
隨着趙構話音落下,就見一道身影出現在御書房當中,不是別人,正是宗正趙瑜。
趙瑜做爲皇家天人強者,一般情況下都會在天子周圍守護,以保障天子的安危。
當然這種情況下,天子就會少了許多的隱私,所以說不少天子並不會讓天人強者在暗中守護,但是趙構卻是沒有這麼多的顧忌。
趙瑜走了出來,看着趙構那一副憂愁滿面的模樣道:“陛下又何必這麼憂慮呢,就如我先前所說過的那般,以楚毅的實力以及能力如果說他真的想要謀奪我趙氏天下的話,這天下間誰也阻攔不了對方。所以說陛下一切隨意便是,若是楚毅他無心我趙氏天下的話,那麼陛下只需要給楚毅一個交代,那麼楚毅必然不會有什麼不滿,若然楚毅有心奪我趙氏天下,便是陛下給其再多的封賞,也一樣無濟於事。”
顯然處在天子之位上的趙構並沒有身爲旁觀者的趙瑜看的清楚,或許如宗澤、李綱等人也多多少少能夠看透這一點,但是他們身爲臣子,有些話卻是不像同爲宗室的趙瑜一般能夠直接同趙構說出來。
聽得趙瑜這麼說,趙構微微吐出一口濁氣,看着趙瑜道:“王叔教訓的是,朕記下了。”
這一年開春,在吐蕃度過了整個冬日,出征在外足足大半年之久的楚毅終於班師回朝了。
在得知楚毅班師回朝的消息的時候,滿朝文武爲之震動。
儘管說楚毅帶走了其心腹,朝中並沒有心腹存在,可是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就算是朝中沒有楚毅的心腹在,然而一旦楚毅回來,卻是沒有誰能夠違背楚毅的意志。縱然是天子也不行。
禮部早早的做好了迎接大軍班師回朝的各種準備,務必要使得整個儀式顯得足夠的隆重,如此才能夠彰顯出朝廷以及天子的重視來。
這一日天色剛剛放亮,一輛華麗的御攆便從皇宮當中緩緩行出,在御林軍的護衛之下,天子趙構出了皇宮。
宮門外則是早早的趕來的文武百官,一衆文武百官先行拜過了趙構之後,一個個的跟在天子的御攆之後,沿着長長的街道,奔着城門口而去。
長街之上,一隊軍容齊整的禁軍正分列於長街的兩側,將得到了消息而早早趕來的一應百姓給阻攔在外,留出足夠天子御攆通行的通道來。
長街兩側,一衆百姓無比興奮的看着那遠遠行來的天子御攆。
“快看,天子御攆,陛下還有百官這是要出城迎接大總管班師回朝了啊。”
“嘖嘖,我等生在這般的盛世,當真是三生有幸,這已經是陛下第二次率領百官出城恭迎大總管回京了吧。”
先前那一次正是楚毅覆滅大金之後,回朝之時,趙構率領百官迎接。
也正是有過了一次先例在,所以京師之中的百姓這一次倒是顯得冷靜了不少,畢竟再盛大的場面,如果說見多了的話,也就沒有那麼大的轟動了。
在一應百姓的記憶當中,似乎上一次見到這般的場景的是時候還是在大半年之前,這纔不過是不到一年的時間而已,楚毅竟然再次滅掉了兩個國家,要知道那兩個國家可是大宋百年來都沒有解決的強國啊。
無論是吐蕃還是西夏,皆是大宋想盡了辦法都沒有能夠征服的國家,卻是不曾想被楚毅在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時間內便接連覆滅。
坐在高高的御攆之上,趙構看着兩側的百姓,心中不禁微微一嘆,好在經由趙瑜開解,趙構已經想開了,正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然反抗不了,那麼一切便順其自然吧。
很快御攆以及文武百官便抵達了城門之外,城外的官道已經被鋪蓋了一層黃土,並且灑上了清水。
從早上到臨近中午,包括趙構在內,一應文武百官在城外足足等了有兩個時辰左右,一些上了年紀的官員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幸好趙構體諒那些官員年邁,特意命人給那些官員準備了座椅,不然的話,怕是還沒有等到楚毅大軍歸來,就要有幾位官員支撐不住了。
突然一隊快馬奔馳而來,衆人不由得精神爲之一震,向着來人看了過去。
來人翻身下馬向着天子御攆拜下道:“啓稟陛下,大總管所部兵馬已抵達三里河,至多還有半個時辰便可抵達。”
一衆官員神色一震,大家都知道三里河就在城外數裡處,大概也就是三四里的距離罷了,所以那裡才被稱之爲三里河。
如今楚毅既然已經抵達了三里河,也就意味着很快楚毅便能夠趕到。
沒有多久,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了微微的震動,大地震動越來越明顯,一片煙塵浮現在視線當中。
“來了!”
有人禁不住低呼一聲,很快就見一道黑線出現在視線當中,漸漸的可以看清楚人影閃爍。
一輛馬車出現在衆人的視線當中,很快馬車便在城門前停了下來,一道身影自馬車當中走出,不是楚毅又是何人。
當楚毅的目光從一衆文武身上掃過的時候,不少人下意識的低下頭去,卻是不敢直視楚毅。
當然這些人不敢同楚毅直視倒也不是這些人心中有鬼,實在是楚毅攜大勝之勢歸來,那一股威勢,心理稍微差一些的人,還真的不敢直視楚毅呢。
趙構親自走下御攆向着楚毅道:“宋王大勝而歸,朕心甚慰激動……”
楚毅微微一笑道:“勞煩陛下出迎,楚毅惶恐。”
趙構搖頭道:“宋王於我大宋而言,功莫大焉,莫說是出迎,便是要朕爲宋王牽馬執鞭,也當得起。”
二人一副君臣相得的模樣,看在一衆文武百官的眼中,倒是讓一些心裡陰暗的官員生出一絲失望來。
趙構邀請楚毅登上了御攆,然後連同百官,一起入城。
御攆之上,趙構同楚毅相對而坐,如同想開了一般,趙構一臉感慨的看着楚毅道:“我真的沒有想到楚毅你此番出兵竟然會如此之順利,非但是西夏,竟然連吐蕃也一起拿下了。”
楚毅察覺到趙構的情緒變化,微微一笑,兩人不像是君臣,倒像是普通朋友一般,就聽得楚毅道:“楚某也沒有料到竟然能夠一戰而定乾坤,若非西夏國主太過自信的話,真要是一城一鎮的去攻打的話,怕是也不可能會這麼的順利了。”
就如楚毅所說的那般,李乾順就是因爲佛主走出大雪山,加上吐蕃相助的緣故,導致信心暴漲,以至於賭上了一切。
若是不然的話,當真同楚毅一城一鎮的爭奪,便是楚毅坐鎮,最終能夠拿下西夏,所消耗的精力與時間也必然要多花費幾倍。
趙構臉上流露出幾分興奮之色道:“大金、西夏、吐蕃盡數覆滅,納入我大宋版圖,如今我大宋疆域之廣,絲毫不遜色與漢唐,甚至還有所超越,他日青史之上,你我必然名留千古。”
再怎麼說,他趙構也是大宋天子,便是楚毅真的奪了他趙氏天下,可是有一點卻是不可否認,那就是大金、西夏、吐蕃的確是在他趙構當政期間覆滅的,僅憑這一點,他趙構之名也要傳之後世。
說着趙構看着楚毅,神色鄭重道:“以楚毅你所立下的絕世功勳,朕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封賞纔好,這裡沒有外人,我也不說其他,若是楚毅你對這天下有意的話,我可以將皇位禪讓於你……”
楚毅不禁看向趙構,從趙構的眼神當中能夠看出,趙構此言倒是發自真心,並非是試探,這倒是讓楚毅對趙構高看了一眼。
趙構話一出口,心中一塊大石像是落下了一般,他憋在心中的話終於說了出來,是生是死,就看楚毅的態度了,不管楚毅會如何選擇,至少他不用在擔心這,擔心那了。最差的結果無非就是丟了趙氏江山罷了,但是以楚毅的性情,縱然奪了他們趙家江山,想來也會給他們趙氏一個體面的待遇,就像他們趙家對待柴氏一樣。
楚毅看着趙構的時候,趙構同樣也看着楚毅,只是不知道爲什麼,趙構感覺楚毅似乎只是略帶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竟然一點興奮的意思都沒有,就好像讓他看重的皇位、江山,對於楚毅而言並沒有一點吸引力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