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等到張孝純將話說完,就聽得王稟一聲斷喝道:“夠了,王某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想要王某向金人卑躬屈膝換取苟且偷生,王某做不到。”
說話之間,王稟豁然起身,身上的盔甲因爲王稟起身太過急促的緣故而發出嘩啦的響聲,就見王稟雙目圓睜盯着張孝純道:“宣撫使大人好自爲之,太原府有王某在一日,便不許金人踏入半步,道不同不相爲謀,王某告辭!”
一股煞氣瀰漫開來,張孝純站在那裡,只是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着王稟,眼看着王稟起身就要離去,可是王稟剛走出了幾步便是身子一晃,整個人下踉蹌了幾步,跌跌撞撞的扶住門框這才勉強沒有跌倒。
“你……你在茶裡下了藥……”
張孝純捋着鬍鬚看着王稟道“王將軍,老夫很清楚,有你在,老夫很難將太原府獻於金人,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還請王將軍多多見諒啊。”
“老匹夫,你如何對得起陛下的信任,有何顏面去見太原府數十萬漢家百姓……”
張孝純一臉肅穆的道:“老夫使得他們避免了一場兵災,他們會感激老夫的。”
“你……”
這會兒王稟試圖撲向張孝純,只可惜藥力發作之下,王稟剛剛發力,甚至便禁不住的一軟整個人撲倒在地,而張孝純拍了拍手,很快幾道身影便走了進來,正是先前陪同張孝純見了完顏銀術可的幾位太原府的高層。
當王稟看到那幾名同僚的時候哪裡還不清楚這些人已經同張孝純勾結在了一起,這是打定了主意要投降金人。
張孝純道:“來人,請王將軍下去歇息。”
只見兩名張家家丁上前來將王稟給捆了起來,然後將王稟給帶了下去。
捋着鬍鬚,張孝純看向幾名同僚道:“諸位,王稟已經被拿下,等下我會派人持王稟之印信前去接收城門守衛,大家隨我一同前去城門,恭迎金人入城。”
那幾名官員臉上露出幾分喜色道:“同去,同去。”
當張孝純同一衆官員出現在城門樓處的時候,太原城外正爆發一場天人之間的大戰,就算是張孝純他們也能夠清楚的察覺到那天人強者交手的偌大的動靜。
高天之上金鐵交擊之聲不絕於耳,甚至一聲聲的呼喝之聲如在耳邊一般,看到這般的動靜,不管是張孝純還是那些官員都是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誰能夠告訴他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什麼人在交手。
不知道爲什麼,張孝純等人心中隱隱的生出幾分不妙的感覺來,大家看向人羣當中一人,這人一身實力不差,在衆人當中算得上是修爲最高的那一位了,一位無上大宗師之境的都頭,就見此人面色蒼白,額頭之上隱隱的有冷汗冒出。
夜幕當中,如果說張孝純等人只能夠聽到交手的動靜的話,那麼這人憑藉着一身修爲卻是能夠看到高天之上正在交手的那幾道身影。
無論是林沖還是完顏宗翰,這都頭自然是不認識的,可是其中一道身影他卻是再熟悉不過,正是先前在大廳當中大開殺戒,震懾衆人的金人使者完顏銀術可。
同完顏銀術可交手的則是一員手持方天畫戟的驍將,這讓其萬分的驚詫,這人到底是什麼來歷,怎麼會同完顏銀術可對上。
只是很快這位都頭便忍不住的渾身顫抖起來,因爲他親眼看到完顏銀術可陷入到了包圍圈當中,尤其是看那些人的穿着打扮,除非是他眼花了,否則的話這些人一個個的,必然是宋軍的穿着打扮。
張孝純盯着那都頭,將這都頭的神色反應看在眼中不禁大聲道:“陳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看到了什麼,快說。”
抹了一把冷汗,陳密將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盡數告知衆人,只聽得在場一衆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膽小的官員這會兒甚至已經嚇得癱軟在地,口中呢喃道:“完了,全完了……”
“這……這是朝廷援軍到了……”
“天殺的,早不到,晚不到,爲什麼會是這個時候趕到啊。”
“援軍若是能夠早到半天,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衆人的反應不一,不少人又哭又笑,一副瘋了的模樣,同樣張孝純額頭之上也是冒出了汗珠來,身子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幾步,靠在冰冷的城牆之上,咬了咬牙道:“諸位,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這便出城前往金軍大營……”
有官員聞言不禁搖頭道:“宣撫使大人,我們尚未鑄成大錯,不若權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大家還是大宋的忠臣良將……”
皺了皺眉頭,張孝純道:“可是我們所做的事情已經有不少人知曉,怕是根本就瞞不住……”
一名官員眼中閃過一道殺機道:“這還不簡單,只要我們能夠證明自己是清白的,相信就是陛下也會念在我們忠心耿耿的份上,不會將我們如何的。”
其他人不禁呆了呆,疑惑的看着這名官員,就見這官員向着張孝純一禮道:“還請宣撫使大人借項上頭顱一用!”
張孝純睜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的看着那名官員,禁不住怒道:“王正禮,你……你無恥……”
王正禮,也正是方纔那名說出要拿張孝純的腦袋以正清白的官員卻是一臉的冷笑道:“宣撫使大人怎麼就沒有想過王稟將軍被你拿下的時候是不是也如你此刻一般的心情呢?”
張孝純眼看着王正禮那一張面孔就如同惡魔一般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指着王正禮道:“王正禮,你就算是殺了本官又如何,難道你還能殺了所有人不成?還有王稟,王稟一樣知曉你們投降金人的事情,難道你們還要殺了王稟不成?”
王正禮卻是搖了搖頭道:“我們非但不會殺了王稟,甚至還會救出王稟將軍,只要王稟將軍相信我們是被你所逼迫的,那麼有王稟將軍爲我們作證,相信援軍抵達,沒有人會懷疑我麼的。”
說着王正禮向着張孝純一禮,鄭重其事的道:“還請宣撫使大人仗義成全,我們大家不會忘記宣撫使大人的恩情的。”
絕處逢生,其他的官員這會兒也反應了過來,稍加衡量便果斷的做出了選擇,雖然說王正禮的辦法有些冒險,可是卻也不是沒有瞞天過海成功的可能性,盡然如此,何不賭上一賭呢。
於是一衆官員齊齊向着張孝純一禮道:“請宣撫使大人上路,請宣撫使大人上路……”
張孝純貼着冰冷的城牆,眼看着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一顆心不禁沉了下去,一隻手顫抖着指着衆人,口中已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會兒王正禮向着一旁的都頭道:“陳都頭,此時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反應過來的陳密當即上前一步,拔刀出鞘,只是一刀便將張孝純的腦袋給砍了下來,鮮血飛濺,不少人臉上都濺上了鮮血,襯托着那一張張蒼白而又瘋狂的面孔,就好像一個個的魔鬼一般。
張府之中,隨着陳密帶領一隊人馬直接衝了進去,很快就在一處地窖當中尋到了被捆了起來的王稟。
王正禮一臉驚喜的快步走到滿臉愕然之色的王稟身前道:“王將軍,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
王稟疑惑的看着王正禮以及其身後的那幾名官員,要知道他先前可是見到這幾人同張孝純狼狽爲奸的,怎麼這會兒會出現在這裡呢?
王正禮上前一邊給王稟鬆綁一邊道:“實在是委屈了王將軍了,一切都怪張孝純那奸賊,若非是他勾結金人逼迫我等的話,我等也不會眼看着王將軍爲其所算計而無法搭救。”
解開了王稟身上的繩索,王正禮將王稟扶了起來繼續道:“幸好那賊子眼見擒下了王將軍,自以爲大事可成,所以便放鬆了警惕,這纔算是讓我們尋到了機會一舉將其斬殺,如此方纔能夠救出王將軍,保住太原府不至於落入金人之手啊。”
聽着王正禮的一番話,王稟感覺腦袋暈乎乎的,聽上去王正禮說的合情合理,一點毛病都沒有,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王稟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的。
注意到王稟的神色變化,王正禮連忙道:“來人,給王將軍看一看張孝純那狗賊的人頭。”
當即一個鮮血淋漓的人頭出現在王稟的眼前,王稟只看一眼便能夠確定這的確是張孝純的腦袋,一顆心微微的放了下去,看向王正禮幾人道:“幾位大人能夠撥亂反正,保住太原府,實在是功莫大焉。”
王正禮衝着京師方向抱了抱拳正色道:“我等所爲不過是臣子之本份罷了,所幸沒有辜負了陛下的期望,這太原府,還需要王將軍這般的大將之纔來守護纔是,否則的話,我等還真不知如何應付城外的那些金人。”
提及金人,王稟頓時大爲着急道:“金人可有什麼異動,快帶我前去城牆上。”
當王稟等人再死出現在城牆上的時候,向着夜色之中望去,就見遠處大概數裡之外的金人大營當中卻是傳來一片混亂之聲以及那沖天的火光。
王稟看到這般情形臉上自然是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他錯過了天人交戰的那一幕,顯然是搞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金人大營看上去像是被人給攻破了。
可是就算是想破了腦袋,王稟也想不出到底是什麼人能夠給金人造成這般的破壞。
王稟卻是沒有注意到就在他身側的王正禮等人看到金人大營被攻破的那一幕的時候一個個的露出後怕的神色。
幸好他們沒有如張孝純所說的那般前往金人大營,這要是真的跑去了金人大營,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死在了亂軍當中了。
至於說金人大營到底是被什麼人給攻破的,王稟想不出,可是他們卻是再清楚不過了,不用說,自然是朝廷派來的援軍攻破了金人大營。
沒有多大會功夫,王稟目光一凝,一道火把長龍出現在視線當中,大量的人馬舉着火把正奔着太原城而來,頓時城牆之上所有人提高了警惕。
就在一衆人盯着那火把看的時候,一陣快馬急奔而來,緊接着便聽着城牆之下那人高聲道:“城牆上的人聽着,天下兵馬大總管,宋王殿下令喻:太原府守城將士當速速開啓城門,恭迎殿下入城……”
那傳令之人連喊了三遍,在寂靜的夜色當中,城牆之上幾乎是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王稟按在城牆之上的手下意識的抓了一下,只將那牆磚生生的捏碎了一塊,臉上露出激動的神色哈哈大笑道:“好,好,老天有眼啊,朝廷終於派了援軍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