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了擺手,童貫目光掃過幾人道:“你們都給我記住了,此番誰也不許亂來,若是出了什麼亂子的話,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能夠執掌數十萬西軍,童貫還是有幾分手段的,縱然如張浚、劉光世這些人在西軍當中位高權重,可是對於童貫依然是非常的敬畏。
現在童貫開口敲打幾人,幾人不管心中有什麼想法,至少不會在童貫面前表現出來。
很快一衆將領便聚集在大帳之外,童貫接過身旁的親兵遞來的大氅披在了身上,然後大步走出帥帳。
在前方的大營當中,一隊差不多有三千人的騎兵隊伍此刻正列隊整齊的等候在那裡。
西軍因爲常年同西夏交戰的緣故,所以說倒是鍛煉出了一支極其強悍的騎兵隊伍,當然放眼整個西軍,騎兵隊伍的數量非常之少,能夠堆出這麼一支數千人的騎兵隊伍出來,還是靠着同西夏人交戰當中繳獲而來的戰馬。
要知道這些騎兵若是騎兵戰損的話,那倒是很好補充,畢竟西軍足足有十幾二十萬士卒,隨便都能夠挑選出一批合格的士卒來。
關鍵是坐騎,要知道坐騎一旦戰死的話,同樣也需要補充,大宋自身卻是無力補充戰馬,這也就註定了在大宋,騎兵的發展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看着面前這一支騎兵隊伍,童貫眼中流露出滿意的神色,對於自己手下能夠擁有這一支數千人的精銳騎兵,童貫那是非常之滿意以及驕傲的。
放眼大宋,怕是也只有他童貫才能夠打造出這麼一支精銳騎兵出來了,此番童貫正是要帶着這一支由他所打造出來的騎兵隊伍前去迎接楚毅。
儘管說童貫沒有太多的其他的想法,但是大家同爲內侍出身,同樣是統領兵馬,爲什麼楚毅就比他名聲大,權勢更大呢。
說到底,童貫心中到底是有些不服氣的,如今童貫權勢比不得楚毅,倒也沒有想過要以違背楚毅之軍令的方式來彰顯自己的存在,可是藉助自己手下的精銳騎兵,卻是能夠殺一殺楚毅的威風啊。
心中閃過諸般的念頭,童貫翻身上馬,回身衝着一衆人高聲道:“衆將士,隨童某前去恭迎大總管。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不要弱了我們西軍的氣勢。”
在童貫的鼓舞之下,一衆將士皆是精神爲之一震,愣是讓這一支騎兵隊伍平添了幾分威勢。
這樣一支騎兵隊伍完全就是童貫的心頭寶貝疙瘩,配備的騎兵自然是自軍中千挑萬選出來的,所以說戰力也非常之強,縱然是遇上了相同數量的西夏騎兵,大戰之中,這一支騎兵也完全能夠佔據絕對的優勢。
數千騎兵奔騰起來,聲勢極其驚人,這也是騎兵隊伍往往要比步卒難以對付的原因之一,畢竟先天上,如此萬馬奔騰的場面都會讓人情不自禁的生出幾分驚懼之感。
此刻方傑正率領着先鋒大軍在前開路,足足五千之中的騎兵隊伍先行十幾裡,衆多的哨探撒出去,確保方圓數十里內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能夠及時掌控。
一陣快馬來報,就見幾名哨探飛奔而來,翻身下馬向着方傑道:“啓稟將軍,前方數裡外發現一支騎兵隊伍,此刻正奔着我們方向而來。”
方傑眉頭一挑,眼中閃過一抹亮色道:“若是不出什麼意外的話,來者便是那位被天子倚重,執掌西軍的童貫了。”
方傑能夠猜出來人乃是童貫倒也不稀奇,畢竟此時他們已經進入了童貫的防區,而楚毅執掌天下兵馬大權,童貫縱然是手握西軍這麼一支精銳之師,可是在楚毅面前仍然屬於下屬。
只要童貫不是傻子的話,必然會前來恭迎楚毅的到來,按照方傑的估算,童貫這已經算是來的遲了呢。
擺了擺手,方傑一拍身下馬兒道:“我們且去看一看。”
眨眼之間,就見方傑引領着一支百餘人的騎兵隊伍快馬急奔脫離了先鋒大軍,很快就見前方煙塵滾滾,大地隱隱的震動,方傑眼睛一眯,一扯手中繮繩,頓時身下的戰馬便停了下來。
而方傑身後的那些騎兵也紛紛停了下來,整齊劃一,雖然說因爲突然停下,卻是沒有絲毫的混亂。
單單是從這一點就能夠看出這些騎兵的素質一點都不差,就算是稱之爲精銳也足夠了。
方傑一行人至少百餘人,動靜也是不小,自然是瞞不過童貫等人。
童貫眉頭一皺看着前方停了下來的那一支百餘人的騎兵隊伍,目光掃過那旗幟的時候,眼睛一亮低聲呢喃道:“原來是先鋒將軍方傑。”
說話之間,童貫催動身下戰馬上前,很快便到了近前,只聽得童貫衝着方傑道:“前方可是先鋒將軍方傑?童貫在此……”
雖然說方傑身上有朝廷所敕封的爵位,可是相比童貫的爵位來,明顯方傑要差了不少,再說了,方傑只是一先鋒罷了,而童貫則是統領十幾萬大軍,大權在握,無論是身份還是職權可謂是都在方傑之上。
這會兒童貫身形挺拔的端坐在戰馬之上,目光平靜的看着方傑,似乎是在等着方傑下馬向他見禮。
然而方傑何等人也,哪怕是在強者如雲的摩尼教當中,方傑也素來只在方臘面前保持着幾分低調罷了,哪怕是面對石寶、呂師囊這些人,方傑也是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如今童貫擺出這般的姿態來,方傑要是放在心上的話那纔是怪事呢,甚至於方傑只是瞥了童貫一眼,帶着幾分驕傲道:“原來你便是童貫了,莫非童監軍沒有事先收到軍報不成,竟然此刻才前來拜見大總管……”
方傑的反應讓童貫不由的呆了一下,就是童貫身後的一衆將領士卒也都用一種愕然的目光看着方傑,似乎是被方傑的大膽給鎮住了。
童貫眼中閃過一抹怒色,不過很快童貫便忍了下來,深深的看了方傑一眼,然後臉上堆出了笑容,反而是衝着方傑拱手道:“方先鋒所言甚是,卻是童某疏忽了,童某忙於軍務卻是忘記了時間,童某這便前去向大總管賠禮道歉。”
在童貫身後,幾名童貫的親信手下皆是向着方傑投以怒視的目光,顯然對於方傑的態度很是不忿。
不過童貫沒有表態的情況下,就算是他們恨不得撲上去將方傑給碎屍萬段了,卻也只能怒視着方傑,不敢有絲毫的舉動。
方傑對於這些人的目光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淡淡的看了童貫等人一眼道:“童監軍,你帶來這麼多人,若是驚擾了大總管,豈不是不妙,不若點上幾員將領,隨我一同前去拜見大總管吧。”
本來想要藉着手下的騎兵威勢在楚毅面前殺一殺楚毅的威勢呢,結果沒想到方傑卻是連消帶打,甚至都不允許他帶軍前去見楚毅。
深吸一口氣,童貫壓下了內心的火氣,看了方傑一眼咬牙道:“一切便依方先鋒之言。”
方傑一拍身下戰馬轉身便走道:“快些跟上。”
“氣煞我也,恩相何必要受此人之氣……”
“恩相,您就發話吧,讓我們好生的教訓一下這目無尊長的混賬……”
童貫回身瞪了一衆人一眼,沉聲道:“張浚、劉光世幾人隨我前去,其餘人等在此統領大軍,等候消息。”
被童貫點了名的十幾名將領緊跟着童貫的身形向着已經遠去數十丈之外的方傑追了上去。
方傑顯然是沒有等候童貫等人的意思,等到童貫等人追上方傑的時候,方傑這才淡淡的瞥了衆人一眼道:“能夠追上來,倒也勉強看得過去。”
雖然說張浚、劉光世幾人聽了方傑的話恨不得撲上去將方傑給掐死,但是這會兒他們卻是已經沒有了那種心情。因爲他們的注意力正被前方那轟隆隆如同洪流一般滾滾而來的大軍所吸引。
在他們的視線當中,黑壓壓的一片大軍正滾滾而來,尤其是大地震動不已,煙塵滾滾而來,放眼望去,入目所及全部都是黑壓壓的騎兵隊伍。
以他們這麼多年來同西夏人交戰的經驗來看,只看這聲勢,怕是騎兵的數量不下數萬之多啊。
一想到對面是數萬騎兵,就是劉光世、張浚等人也都禁不住下意識的嚥了口水,整個西軍當中,能夠籌集出來的戰馬勉強能夠有萬餘匹罷了,所以才能夠支撐着童貫組建了一支數千人的騎兵隊伍出來。
可是這會兒隨同楚毅而來的騎兵就有數萬之多,這如何不讓劉光世等人爲之驚駭。
就聽得劉光世低聲道“難道傳言是真的嗎?楚毅真的組建了數萬騎兵隊伍!”
童貫吐出一口氣來,臉上神色頗爲複雜,微微嘆道:“看來傳言非虛,未曾想我大宋有朝一日竟然也能夠拿出這麼一支數萬人的騎兵隊伍來,若是我西軍當中能夠有這麼一支隊伍的話,童某敢以項上人頭擔保,覆滅西夏,收服故地,不過等閒罷了。”
正說話之間,前方一騎飛奔而來,那傳令兵先是向着方傑一禮,然後向着童貫等人道:“大總管有令,請童監軍以及諸位將軍前往一見。”
被眼前這數萬騎兵所帶來的震撼打消了心頭最後一點的驕傲,童貫顯得非常的乖覺,老老實實的進入大軍當中。
很快緩緩行軍的中軍大軍當中,一輛偌大的馬車出現在了童貫的視線當中,一杆高高的帥旗插在那馬車之上。
很快童貫等人到了那馬車前,清楚的看到這馬車比之普通的馬車至少大了十倍之多,但是卻絲毫不顯沉重,反而是非常之輕便,只看了一眼,童貫便生出一個念頭,此番回去之後,他也要打造一架這般的馬車出來。
實在是這馬車太彰顯身份了,想他行軍之時只能如同一般的士卒一般騎馬,而楚毅卻是能夠坐在這麼一輛馬車當中,兩相對比,到底哪種方式更能彰顯身份,傻子都能夠分辨的出啊。
這會兒一道身影自馬車當中走出,赫然是一名身着青衣的道姑,這道姑眉目如畫,恍若謫塵仙子一般,這一幕只看的童貫等人一愣,不過馬車四周的親兵卻是見怪不怪,似乎是對於這般的場面早已經司空見慣,等到童貫等人回神過來的時候,那青衣道姑已經消失無蹤。
一道身影出現在馬車前,正是負責駕馭馬車的方臘,就見方臘一身勁裝,坐在馬車之前,目光落在童貫等人的身上,最後看向童貫道:“童監軍,大總管請你入內一見。”
童貫深吸了一口氣,一步邁出,身形一晃便出現在馬車之上,徑自走進了馬車當中。
馬車內的空間相當的寬敞,足足有一間房子大小,而童貫走進馬車當中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那裡的楚毅。
此刻楚毅正舉目向着他看了過來,恰好童貫也看向了楚毅,兩人對視了一眼,就在童貫驚歎於楚毅自身的變化之大的時候,就聽得楚毅的聲音響起道:“一別經年,監軍卻是風采更盛往昔。”
童貫回神過來,看着楚毅示意其落座,倒也沒有太過拘謹,畢竟兩人昔日也算是有過一段交情,算不得陌生人,上前一步,童貫落座,神色略帶複雜的看着楚毅道:“是啊,區區數年時間,卻是讓童某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不曾想你我二人再見之日,竟然會是以這般的身份,這般的情形相見。”
輕輕一推,一杯熱茶滑到了童貫的面前,童貫端起茶水衝着楚毅道:“童某敬大總管。”
楚毅舉杯微微頷首道:“此番請監軍前來,卻是此番征伐西夏,需要監軍相助。”
童貫神色一正,看着楚毅道:“陛下旨意童某已經接到,西軍自童某而下十幾萬將士,隨時待命,聽從大總管之調遣。”
楚毅對於童貫的態度很是滿意,笑道:“監軍坐鎮西北之地,放眼天下,沒有任何人能夠比得上監軍更加的熟悉西夏了,此番楚某征伐西夏,便是那十幾萬的西軍不動,卻也必須勞煩監軍隨軍,時刻提點楚某啊。”
童貫聞言垂於袖口之中的手下意識的握緊,心中一突,看了楚毅一眼,可是楚毅神色坦然,根本就看不出什麼來,但是童貫卻是對楚毅的手段生出幾分驚駭來。
楚毅不着痕跡,看似對其推崇有加,然則在輕描淡寫之間便將他徵調到了身邊隨軍,如此一來,就算是十幾萬西軍尚掌握在其心腹手中,可是他這主帥卻是被楚毅給調走,這相當於變相的斬斷了他同西軍的聯繫。
莫說他沒有其他的心思,就算是有其他的心思,除非是他打算同楚毅撕破臉,不然的話,哪怕是再多的心思怕是也白費了。
心思轉動,童貫當即衝着楚毅拱手一禮道:“既是大總管有令,童某自當遵命,自今日起,童某便留在軍中,以其爲大總管征伐西夏盡一份心力。”
楚毅歡聲道:“此番若是能夠覆滅西夏,童監軍卻是功不可沒也!”
童貫連忙謙虛道:“一切皆是大總管調度有方,童某何功之有。”
一時之間,馬車之中,歡聲笑語之聲不絕,似乎楚毅同童貫相處的非常之融洽。
當童貫從馬車之上走出來的時候,劉光世、張浚等人連忙迎了上去,看到童貫安然無恙,衆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劉光世幾人簇擁着童貫,就聽得張浚道:“恩相,我們這便回去嗎?”
雖然同是大宋兵馬,可是呆在這大軍當中,不管是張浚還是劉光世等人都有一種不自在的感覺。所以一見童貫,皆有一種迫不及待回到西軍之中的衝動。
然而在幾人的期待的目光當中,童貫卻是衝着幾人緩緩的搖了搖頭,在幾人變色當中道:“童某受大總管所邀留在其身邊贊畫軍機,一時之間怕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