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儀想繼續到山神廟附近碰碰運氣,山神廟座落在靈鷲峰的半山腰上,此時天色微明,多有豺狼虎豹活動。遠山的狼嗥纔剛剛停歇,夜間活動的吃肉猛獸並未完全歸巢,象徐鳳儀這種廢了一條腿的跛子,在這個時辰貿然上山,一不小心被老虎逮住了,等於乾巴巴的給老虎去送早飯。徐鳳儀走到靈鷲峰山腳的時候,心中確是有點忐忑不安。但若因此裹足不前,膽子未免顯得太小,十足一個懦夫。“遇上老虎就算了,大不了跟它們拼命,難道說我就怕了這些畜生不成?”其時靈鷲山雖是個風景優美的所在,由於路阻行難,人跡罕至,尚是個未開發的處女地,如一個藏在深閨裡漂亮的大姑娘一樣,雖然山明水秀,峰險石奇,卻是沒有多少人涉足其間。山中豺狼虎豹多得是,而且不怕人。一些熊瞎子匍匐在林子逛蕩,看見有人闖進山來,不僅不退,說不定會站起來,揚手向人打個招呼:“嗨,你好!老兄,你是否可憐我,給我送飯來了?”
徐鳳儀既然走到此處,豈有寶山空回的道理?繼續深入其中去看看吧!徐鳳儀徘徊靈鷲峰山腳下,遇着一個上山打柴的樵夫,問起山中的情形。那個樵夫不免指點他幾句道:“你必是外面來的遊人吧!不知道這座靈鷲山的兇險,居然亂走瞎闖進來。此地雖爲福建一隅,卻是當地少有的奇觀勝景,因爲徑回曲阜,多有懸瀨險峻,自古少有遊人登攀,其實山裡很多地方還沒有人進去過。你曉得路是人走出來的,如果沒有人到這個地方來,哪裡還有什麼路?這山腳下倒有幾個寺院,有些僧人在山上修行,你到廟裡。找個和尚問問情況吧!不過,我勸你還是別太深入這座險峰,裡邊毒蛇蠍子、虎豹豺狼甚多,聽說還有妖魔鬼怪呢!”徐鳳儀聽了,有些膽怯,他倒不是怕什麼妖魔鬼怪,但對毒蛇蠍子,卻是天生敬畏,怕得要命。
謝了樵夫,徐鳳儀躡手躡腳,硬着頭皮繼續前行。心下有些打鼓,自言自語道:“都闖到這兒了,難道走回頭路不成?這點風險也擔負不起,還說學什麼上乘武功?沒有辦法了,只有夯幹了。這山和尚敢上,難道徐鳳儀不敢上?呸,我不怕,我纔不怕………咚咚鏘,咚咚咚鏘鏘鏘!妖魔鬼怪敢出來,小生手握鋼刀將你打,將你打………”他腰間揹着一把寶刀,這把刀是老家人倪翁的遺物,徐鳳儀一直隨身佩帶着這把刀,甚至晚上睡覺前也放在枕頭下。有這把刀防身壯膽,徐鳳儀確有幾分豪俠氣慨,以爲把豺狼虎豹揍得滿山亂跑不成問題。
再走了一兩個時辰,天色已曉,遠遠的看見幾座房屋。看哪建築物的風格,倒有幾分寺院的模樣。及至到了跟前,果然是座寺廟。但見山門前掉了落半邊的招牌,上書“歸隱寺”三字。
徐鳳儀眼見殿字歪斜,鐘樓倒壞,山門前後長滿荒草蒼苔,寶閣內蜘網纏結,景象甚是荒涼,不象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徐鳳儀東張西望看了一會,卻見大雄寶殿後面一個起居室堆着許多僧人的衣服,幾個牀鋪也有些蚊帳棉被之類的日用品,但是凌亂不堪,好象是個豬窩。這幾張牀即使有人在使用,但至少半年沒有收拾過。這歸隱寺一個人也沒有,和尚不知哪裡去了?
“打擾了,有人嗎?晚輩徐鳳儀路經貴地,希望在貴寺求點齋飯充飢,可以嗎?”只聽見山壁迴音,無人應聲。徐鳳儀走到歸隱寺後院廚房前一片空地上,看見院子裡晾曬的婦女衣服,抓耳撓腮,百思不解。這歸隱寺的和尚去了哪裡?這廟裡怎麼有女人的衣物?這歸隱寺裡裡外外透着玄機,讓徐鳳儀猜來猜去猜不出一個結果來,無端死了不少腦細胞。
再看天色,日正中天,已是吃午飯時分。徐鳳儀摸摸咕嚕咕嚕直叫的肚皮,自覺飢渴難耐。走到廚下一看,只見米缸裡也有一粒米也沒有,也沒看見鹽油醬醋之類的烹調食品,再看水缸,已經長滿青苔。想來這歸隱寺很久沒有人居住了,或者和尚外出未歸有些時日了。徐鳳儀正想看看附近有沒有菜園可以摘菜,摘幾株野菜自行做飯,但是發現菜園裡沒有菜。只得轉身走出歸隱寺,尋思採摘幾株山菇野菜之類將就應付一頓飯。
徐鳳儀剛剛走出歸隱寺山門,只見廟外蹦蹦跳跳跑入個二十多歲的婦女來。爲什麼說這個年輕的女孩是婦女呢?因爲這女人眉散奶高,春腰翹臀,體態輕佻,與處子有很大的區別。徐鳳儀書生意氣,一時想不到如何措詞跟這婦女搭訕,只得暫時緊急迴避,閃進路旁一叢竹林中。
這婦女身穿紫色衣裳,腰繫紅裙,手腳敏捷,行走如風,在徐鳳儀視線內一飄就飛出老遠,一瞬間已竄入寺內了。徐鳳儀見了這婦女不同凡響的身手,十分驚訝,尋思道:“這婦女的輕功不錯呀,沒料到這深山老林竟然臥虎藏龍,隱藏着如此厲害的高手。只是不知這婦女到底是何方神聖?”正在忙碌揣測猜想,又見那婦人走上殿前露臺,站在露臺中間,向進寺的小路方向極目遠眺。
徐鳳儀也順着這婦女的視線,透過竹縫一看,只見遠處有兩個人影擡着一件東西回來。由於雙方距離還比較遠,徐鳳儀也看不楚那兩個人擡的是什麼東西。那婦女卻面現喜色,站在露臺上又跳又喊,一付欣喜若狂的模樣。婦女的呼叫聲象鴨叫,呱呱唧唧的很怪異,不太象中土語言。徐鳳儀聽到婦女怪異叫聲時吃了一驚,暗叫不妙:“我的天呀,這婦人原來是倭女,那麼前頭那兩個人豈不是倭寇?”徐鳳儀左手緊握腰間的劍柄,手心盡是冷汗,怎麼辦?怎麼辦?要不要先下手爲強,幹掉這婦人?徐鳳儀也看出那婦女武功不弱,他其實也沒把握一招幹掉這婦人。如果不當機立斷先出手,他又怎是那三個倭寇的對手?三複尋思,始終抓不定主意。
少頃,只見那兩個男人擡着一頭花豹走近歸隱寺山門,一個年紀三十五六歲上下,另一個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那個中年男人身上穿着花裡胡哨的衣服,髮型也怪模怪樣,不太象中土人士的打扮,看他這身裝束,肯定是倭寇無疑。那婦女看見這兩個男人狩獵歸來,興奮莫名,走飛似的跑出廟門外去迎接他們。
徐鳳儀心裡想道:“果然是倭寇,看來我命該死在這裡,鬼使神差送上門來讓人家收拾,真是可笑可悲啊!列祖列宗呀!我得罪了誰呢?我的運氣怎麼這樣差呀?。”徐鳳儀學藝不精,加上雙拳難敵四手,他只能乖乖匍匐在竹林中,不敢輕舉妄動。
正想間,只見那個少年倭寇合掌嘴邊“嗷嗷嗷”的長嘯幾聲,象是叫喚什麼東西似的。徐鳳儀自覺一頭霧水,不解其故。忽聽遠處傳來一聲狗叫,一頭黑色大獒收緊頭皮,聳拉着耳朵,吐舌擺尾,興奮莫名地奔跑過來。
徐鳳儀差點兒哎呀一聲叫喚起來,心中叫苦不迭,他潛藏在竹叢也許能瞞過這三個倭寇,卻未必能瞞過這條黑獒。
那少年倭寇揚手招呼那條大獒:“黑罡風你過來!老夥記啊!咱們好幾天沒見面了。”
黑罡風先向那少年倭寇搖了幾下尾巴,旋即又向徐鳳儀那邊一望,然後咆哮如雷的往徐鳳儀藏身處撲過來。徐鳳儀哀嘆道:“不消說,是尋我無疑了。”只得大叫一聲,拔刀衝出竹林,他也許不是這三個倭寇的對手,但殺這條可惡的黑狗應該不成問題。
徐鳳儀一刀劈向那狗頭,那條被少年倭寇喚作黑罡風的大獒好象懂得武功一般,居然收剎腳步,隨地一滾,躲開徐鳳儀大刀闊斧的一擊。三個倭寇鼓掌大聲叫好,看情形絕非對徐鳳儀的武功刮目相看,顯然是稱讚那條狗機靈敏捷。
黑罡風看見徐鳳儀手裡拿着明晃晃的鋼刀,也見機聞警遠遠躲開,只是不停地望着徐鳳儀吠叫。徐鳳儀砍不了那狗,只得硬着頭皮拖刀向那三個倭寇衝上去。
那少年倭寇對徐鳳儀搖手道:“喂,書呆子,你且住,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少年說的正宗吳越土話。徐鳳儀卻是不理睬他,依舊揮刀,徑直地殺向那個中年倭寇。擒賊先擒王,把大的收拾了,再對付小的。
中年倭寇雙手扭絞在胸,對徐鳳儀的來襲不屑一顧。就在徐鳳儀的刀快要砍到他身上時,他身子一晃,帶着一道殘像,瞬間移動到徐鳳儀的背後,飛起一腳,正中徐鳳儀的屁股,把徐鳳儀踢了個餓狗啃泥。
那倭女一見徐鳳儀輸得如此狼狽,吃吃而笑,對中年倭寇說:“這人武功低微,他的劍道修爲再多隻有一級,殺雞焉用牛刀,讓我戲弄他一把。”說着從中年倭寇腰間抽出倭刀,蓄勢待發,靜等徐鳳儀起立後再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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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儀忽覺中年倭寇如幻像般在他眼前消失,緊接着又吃了對方一腳,嚇得魂不附體,以爲遇上鬼怪,身子酥麻麻的不聽使喚,手腳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爬起來,再跌倒,又爬起來,繼續跌倒,連續掙扎三次,纔拿樁站穩。但他的腿肚子卻是如篩子般顛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