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你不能帶那麼多的士兵進城。這會讓本地居民敏感的神經受到刺激。”
“泗水的治安十分有保障,我向你發誓。我們會保證你們的安全!”
“我們完全有能力保證所有你們的安全。你不能帶那麼多的士兵!”
趙彥當着那個返回的辦事員的面從船上調下了整整一個隊的士兵。這些水師陸戰隊的士兵,軍服整潔,步履矯捷,武器擦得精光蹭亮,從軍艦上面源源而下,一百人儼然就是一支小型軍隊!他們甚至還攜帶了一門炮。
碼頭上幾名荷蘭官員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是惱怒之極,但還依舊要忍氣吞聲的勸說着。
趙彥也並沒有堅持帶着一個隊的陸戰隊士兵進入泗水城,他又不是什麼都不知道,這就是個局。
不管荷蘭人打的是什麼主意,他的這一行,那註定就是要見血的。
這泗水城裡的情況能走到現在已經不能停止了,各部分集結起來的華人衛隊已經整裝待發,軍情局在當中出了不少力的。只是讓軍情局萬萬沒料到的是那羣土著會那麼的狠,直接就把那麼多人給打死了,前後多名華人死難的後果就是讓他們的勳章都飛走了。
趙彥沒有堅持帶一個隊的士兵進入泗水城,但那一個隊的陸戰隊士兵也沒有再回到船上,而是就近的在港口駐紮下來了。
跟隨趙彥進入泗水城的是一個班的士兵,還有一名自由撰稿人——黃定友。
這傢伙本來都跟一艘駛往南明州的移民船說好了,要跟着去見識見識。但他終究是怕了。在移民船離開盤城勿里洞島的時候並沒有趕到船上,可恥的做了一回逃兵。之後他就一直在盤城、新加坡,還有檳榔嶼等地轉悠,寫了好多篇介紹南洋風土人情和地理物產的文章傳回去,倒是打出了自己的一點名頭來。
文稿傳遞的報社也不再侷限於南京,上海、廣州、福州,哪都有。收入雖然不穩定,可也不算少。說不上大富大貴,卻也吃喝不愁,外帶攢着點小錢,小日子過的有滋有味的。
“諸位鄉親父老,承蒙厚愛,甚感榮幸。不過大家也看到了,趙某現在要去與泗水監事面談,中午是不能與諸位把酒言歡了。那就放到晚上,大夥不見不散,一醉方休。”
“來日方長。來日方長!”
趙彥不會傻到把自己對南洋華人的不屑流露言表。
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一國的。這就跟南京人看不起外地人,可面對洋人的時候,又都是同一方的是一個道理。
船隊是從坤甸移動到泗水的,路途很短,並不需要補給大量的淡水、蔬果、肉食之類的東西,但當地華人頭首們還是組織起了大批肉食、新鮮蔬果來勞軍。
如果趙彥不是要去見羅庫森,他倒挺願意跟這些人親熱親熱的。因爲他本人是很看好泗水這個地方的,爪窪的物產太豐富了,只要稍加經營,大宗的蔗糖、咖啡、菸草、柚木、木薯、橡膠、香料、植物油等等,都會迅速發展起來。而泗水位於巴達維亞以東海域的中心位置,將來的發展前景值得期待。
泗水城內的街道,有着殖民地港口城市特有的那種擁擠喧囂和活力。
到處都是濟濟涌涌的各種膚色的人物,穿着單薄衣物的歐洲水手,歪戴着帽子,在街頭上面橫衝直撞。白人或者混血的警察,穿着短褲,掛着警棍或是挎着槍支,在懶洋洋的四下晃盪,即使港口外頭突然來了一支華人的艦隊,也不能讓他們打起精神來。空氣中飄動的是水果垃圾混雜在一起的古怪氣味。
時而讓人惡吐,時而竟然很香甜,還有一股酒精香味的味道。
趙彥一路走來,目光很細緻的觀察着這裡諸多打着赤膊的當地人。很多都是正當年的男性,皮膚黝黑,但神態卻懶洋洋的。呆在牆角曬太陽,從身上看不到一絲勤勞的模樣。但是看着他們一行人的目光卻充滿了貪婪,又還有一絲不可察覺的懼怕。
有一些人的腰間會掛着一把刀,以及‘回敬’趙彥的兇惡的眼神,讓這些猴子到顯得有一絲兇厲。
周圍街道,滿滿的都是各種店鋪,看看招牌幌子,多是華文洋文並行,而土著人的店鋪連招牌都沒有。幾乎全部的華人店鋪都已經大門深鎖,而那些歇業的店鋪門前,多是有不少土著人蝟集在店鋪門口,蹲坐在那裡說說笑笑,也不知道在用鳥叫一般的土語談論些什麼。
但趙彥能想得到,如果華人和土人之間真的爆發了爭鬥,這些華人商鋪不是被搶劫一空,就會被一把火燒個精光。
隨着他們一行的逐漸深入,碼頭被遠遠地拋在身後,趙彥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因爲越來越多的佩刀土著男子出現在了自己一行人周邊。那些土著人打量自己一行人的那種惡狠陰冷的目光讓他心裡殺意翻騰。
那種打量獵物的眼神讓趙彥有股尊嚴被侵犯的感覺。
他對着身後的士兵班長遞了個眼色,後者已經收斂了精神,精神緊張了起來。
就是黃定友也嗅到了不對的味道,周邊的氣氛讓他心裡發毛啊。黃定友的手不自覺的伸入了背袋,裡頭有着兩把短槍,這是他成爲了戰地記者後的好處,有了持槍證。
這兩把火槍他本該掛在腰上的,但根本沒有想到會有危險出現的他,早早的把火槍丟到了背袋裡,黃定友現在後悔了。
一條街道走到了一半,趙彥的嘴角咧起來了,露出白色的牙齒。他看着那個請他去見羅庫森的辦事員帶着隨行的一隊荷蘭軍警突然的快步跑開,轉到了一個衚衕裡去。然後前方和背後的路口突然多出一羣拿着刀子的土著猴子。
這些人一臉的戾氣,冷漠兇殘的眼神盯着趙彥一行。黝黑的皮膚和茭白的牙齒形成了完美的對比,讓這些猴子的呲牙像是噬人前的兇獸呲牙一樣森冷。
“荷蘭人要跟帝國開戰嗎?”黃定友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荷蘭人跑掉了,不加遮掩,不做任何僞裝的就跑掉了。
將他們一行十二人丟在了土著猴子的包圍中,這是謀殺,紅果果的謀殺。
不,不對。那些荷蘭人還沒有跑,就在那個衚衕裡。黃定友剛剛與一個伸出頭來看的洋人對上了視線。
“公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內!”趙彥冷冷的說道。皇帝的這一句話別提多對他們水師上下的胃口了。
“只要咱們全部死在這裡。要怎麼說還不是隨便荷蘭人自己編嗎?”而至於荷蘭人編出來的話會不會被大家信任,那就看他們的炮管子粗不粗,多不多了。
“啪!”清脆的槍聲響起來。趙彥面對着土著人的惡像半點沒有膽怯,率先掏出手槍對準當前一個揮着砍刀的土著猴子一槍就射爆了頭,瞬時腦漿和鮮血四濺。
整個街道的聲音都登時一清。
躲在衚衕裡的荷蘭官員和軍警驚訝的直呼上帝,是自己眼睛出現幻覺了嗎?什麼時候中國人變得這麼蠻橫霸道了?土著還沒衝起來呢,就拔槍殺人?這些野蠻人真的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些怯懦的華人了。
“噢噢……”
一陣野獸樣的嚎叫聲響起來。滿街的土著們用猩紅的眼睛怒視着趙彥一羣人。總數才十二人的中國隊伍真心沒有威懾力。而港口處的六艘軍艦,在泗水本地那羣猴子一樣的土著看來是絕對不成問題的。
因爲泗水是荷蘭人的地盤,而荷蘭人有着一支遠比中國強大的艦隊。
中國人只是在蘇祿擊敗了荷蘭人的海盜,哪有敢向荷蘭人的城市開炮?那是要跟荷蘭正規艦隊開戰的。要知道荷蘭人的正規海軍艦隊真的很強大呢。那高大的帆船可比碼頭上的那幾艘小船大多了,炮口也多的多了!
真正的是一點實情都不知道的土著們,用自己的‘無知’爲泗水城裡的這場殺戮,這場被中國和荷蘭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推波助瀾的殺戮做了最好的填補。
在這些愚昧的土著猴子眼中,帆船是越高大越好,船上的炮口是越多越好。
從坤甸駛來的這六艘中國水師軍艦,真的打起來,荷蘭人在巴達維亞的整支艦隊都不敢疏忽大意,可用猴子們的眼光來評價,這幾艘中國水師軍艦卻遠遠不是荷蘭艦隊的對手。
它們很‘小’,它們的炮眼很少。
那他們還怕什麼呢?
中國人的強大隻是針對海盜,針對他們的強大,而他們背後有着強大的荷蘭人做靠山。
蘇加諾和阿克巴爾就是兩隻坐井觀天的青蛙,把自己眼睛看到的天當成了真正的天空。
趙彥動手的下一刻,所有的士兵就都已經把火槍從背後摘下,對着當面的土著噼裡啪啦的就是一通響。
子彈穿過血肉,鮮血哧濺,慘叫聲暴起,同時響起的還有手榴彈的爆炸聲。
土著猴子倒下了一大片,立刻就倒下了一大片。
雖然趙彥他們被堵在了道路中間,但是愚蠢的土著猴子只是從地面上涌來,而不是派人爬到了房頂上。這就讓趙彥他們好應付多了。
槍聲和爆炸聲讓兩頭的猴子們瞬間倒下了一大片,然後一羣人立刻破開側面的房門,躲進了房屋。
雙管短銃代替了步槍繼續發射,還有就是手榴彈。
連黃定友都能握起手榴彈向外投擲,血腥氣立刻將水果的味道衝散的一乾二淨。一個被崩斷的腳趾頭打到了趙彥胸前,在白色的海軍服上留下了一個紅色的印記。
一個肚子被炸開,鮮血混着內臟流出,還有青黃色的糞便在其中,染紅了身下的地面的土著,淒厲的叫喊着。但是下一刻,又一顆炸開的手榴彈的彈片就插入了他的太陽。
槍聲被淹沒在了土著猴子的叫喊聲裡,但爆炸聲是擋不住的。泗水城裡立刻起了騷亂。
這座三十五年前才被荷蘭人從當時還沒分裂的馬塔蘭蘇丹國奪走的重要港口城市,三十多年的歲月裡,也不是沒有涌起土著的騷亂和反抗。但是這些土著猴子只要被槍子一打,就抱頭鼠竄,連荷蘭人的大炮都沒能惹來。
現在這城市裡突然的響起連連的爆炸聲,不知道多少並不知情的土著人和荷蘭人嚇了一大跳。
但是泗水的華人迅速做出了反應。南洋華人二百年來遭受了不止一次的屠殺,遭受了不止一場的迫害。那都是現成的例子,現成的教材。陳漢的出現統一了所有人的‘思想’,很輕鬆的就統一了‘規則’。
“啪啪啪……”
兩千人的華人衛隊開始行動了。這個數字佔據了泗水華人幾乎一半的青壯。這座被華人建起的城市中生活着迄今爲止密度最高的華人。
……
泗水市政廳事實上就是一個小型城堡,在泗水城的內陸,因爲泗水城是在沼澤上建立起來的城市,太靠近碼頭的地域不適合建立城堡。
這裡面也是羅庫森的住處,出了辦公樓向後走,入門就是好大一片草坪。幾個穿着西式奴僕服裝的土著花匠正在澆着水。這種熱帶地方,要培養出一片這樣的草坪,並不困難!
放眼過去,庭院軒敞,建築整潔。椰林點綴在草坪四周。
彷彿一把把展開的遮陽傘,遮蔽着頭頂的太陽。
一羣服裝整齊的商人女士已經在草坪上輕鬆自在的談笑着。
趙彥與羅庫森的談話無論時間長短,結束後的羅庫森都要進行一場表示友好的晚宴。
現在這裡一張張連接在一起的餐檯已經搭好,戴着白色高帽兒的廚師們挺胸凸肚的站着。一盤盤新鮮可口的水果,一盤盤先甜可口的點心,還有許多的酒水已經被擺在了餐桌上。左右還站着一列穿着白色衣服的土著奴僕,在靜靜的等候着。
荷蘭人對中國艦隊的到來絕對是不歡迎的。但是看在港口那六條軍艦的份上,羅庫森監事必須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來表達自己對中國的友好態度。就算巴達維亞的分艦隊趕到了泗水,看在上帝的份上,也沒有哪個荷蘭人願意在眼下的時間點上與中國人開啓一場戰爭。
羅庫森還邀請了英國在泗水的商人,以及當地的商人來參加午宴。
沒有辦法,泗水的格調現在就只有這麼高。要是在巴達維亞,那裡還有西班牙、英國、法國等國的商務代表或是商館經理可以邀請,但是眼下的泗水,除了商人就還是商人。
然後這裡所有的人都被突然爆發的槍聲和爆炸聲嚇了一大跳。
一個人更因爲哆嗦,把一杯酒整個灑到了他對面那個女士的身上,紅色的酒液彷彿進入了深谷的激流,從那胸前雪白的深溝中滑下。
沒有人在這一刻關注這一趣事,所有的人都面向槍聲和爆炸聲傳來的地方,吃驚的長大了嘴巴。
“難道戰爭爆發了嗎?”
一個英國人突然感覺着自己的頭好暈。
他沒辦法不眩暈。戰爭如果爆發了,對於生意在泗水的他個人而言,那就是一場災難。
突然的,他很想端起一隻酒杯狠狠地摔在某個胖子的臉上。
“哪裡有這麼多的槍聲?”最近的密集槍聲傳來出,羅庫森感覺着距離市政廳都不會超過一千米。
槍聲。
好多的槍聲。
還有爆炸聲。
泗水,整個泗水都被槍聲給湮沒。
這絕對不是中國人在碼頭上的那一個百人隊。
“監事閣下,監事閣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華人,是泗水的華人在開槍。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搞來的那麼多火槍,現在他們正在圍剿蘇加諾和阿克巴爾。”
“他們肆無忌憚的開槍殺人。我至少看到他們打死了一百個土著……”
就跟數九寒天掉入了冰窟窿中,前一刻還驚疑不定的羅庫森總督,這一刻只感覺渾身上下都冷入骨髓。
“菲利普斯,快去找菲利普斯。讓他立刻平息這一切,平息這一切。控制全城!”
羅庫森的腦子轟轟的,驚悸席捲了他的身心,他知道自己搞砸了。中國人絕對是早有準備,他們突然冒出了大量的火槍兵,還成規模的從不同華人街區出現……
他們早有準備,或者說他們早有預謀。
這件事真的要糟糕了!
泗水港口。
一隊隊陸戰兵衝船艙裡下來,u看書(wwukanshu.co港口的駐守荷印軍隊要崩潰了。中國人是不是在每一個船艙裡都裝滿了士兵?這些體積並不大的帆船中涌出太多的士兵了。
一個營?不。這至少有一個團!歐制
駐紮在碼頭上的一個隊的水師陸戰隊士兵,在登陸的另一個隊陸戰隊士兵的配合下,輕鬆地繳了碼頭荷印軍隊的武裝。中間除了立威的時候打死了兩名土著警察,再沒子彈和鮮血出現。
然後這些士兵開始在嚮導的配合下向着泗水城挺進。
幾枚火箭彈在桅盤瞭望兵的指引下落入了土著猴子的聚集地,血肉橫飛,巨大的轟鳴聲讓猴子們驚慌四散而逃。泗水沒有岸防炮臺,這個港口三十多年前才落到荷蘭人的手中,那個時候荷蘭人在東印度羣島上的統治已經很堅固了。他們在這裡的統治標誌是那個城堡式的市政廳,按照土著猴子的進化成度,就是整個泗水的猴子全部暴亂,他們也根本打不破市政廳。然後荷蘭人在港口處有一個不大的兵營,可現在這個兵營裡的荷印軍隊已經完全沒有半點的勇氣來向中國水師扣動扳機了。未完待續。找本站請搜索“”或輸入網址:<!--flag_mao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