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正太鄒勇’500比打賞】
大亞灣上硝煙燃起的時候,陳鳴人也離開了廈門。他以陳永生爲前線總指揮,帶兵南下潮州,準備打汕頭登陸,然後向北,拿下潮州府城。
陳鳴自己停留在南澳島。
只不過潮州的局勢就在他和陳永生帶兵走海路南下,抵到南澳島的這短短兩天裡,就有了讓人錯愕的變化。潮州的天地會起義了。當地的天地會首領陳錦勝、李杞組織了數百骨幹,一夜拿下了守備空虛的潮陽縣城,然後舉着復漢軍的旗號向汕頭進軍。
兵力很快就擴張到了三千餘人。
汕頭這時候還不是一個縣,守備的清軍民勇攏共只有千把人,爲首的侯艾泉是當地的富戶,見勢不妙索性自己也反了,帶人反戈一擊拿下了澄海,押了澄海知縣,舉旗一招,一夜之間又聚攏了上千人,然後分兵兩路,一路在鮀浦司【現在的金平區】抵擋潮陽來的陳錦勝、李杞,另一路在澄海縣城,守備潮州可能發起的進攻。
這消息被火速送到陳鳴的手中。
然後陳鳴很不高興。他就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陳錦勝、李杞這倆人此刻起兵純粹是‘投機取巧’,這種舉動讓他感覺着噁心。連着候艾泉,他也不耐煩了。
陳李倆人手下的骨幹力量,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幫會力量,潮汕會黨麼,老傳統了。放到原時空的清末,他們就是標準的會黨力量;而侯艾泉出身當地富戶,觀其前後的作爲,完全在鄉紳範疇之中。
“殿下。潮州之事怕才知是一個開頭。”熊炳章現在越來越像陳鳴的大管家了。說話的聲音和份量在陳鳴跟前也越來越重。
劉武很不戀權的將原本在自己手中握着的大把權力讓給了熊炳章,在汪輝祖人在魯山,留守大都督府的情況下,熊炳章於陳鳴行轅的地位就越來越突出。
“你懷疑廣東地方還有人起事?”
“殿下,廣東自來便是會黨繁多之地。天地會在此力量之強,分股之衆多,不在福建之下。”熊炳章看過暗營送來的一些密報,對於廣東的天地會他印象是很不好的。跟福建的天地會相比,廣東的天地會更注重於斂財,更似幫派,而不是反清。
眼下的陳錦勝、李杞之輩的起事,就是那投機取巧的勾當。
“如今潮州風起,陳錦勝、李杞之輩再是不如意,殿下也要封賞一二,給他們一個一官半職,立爲榜樣。此勢已不可阻擋。臣以爲,殿下應當讓暗營迅速起事。”
暗營在廣東的經營一開始只是天地會,可當復漢軍二下江南,勢如破竹的拿下江浙的時候,廣東本省很多的地方鄉紳也上了暗營的船。現在就是暗營發力的時候,也甭管海上的捷報什麼時候傳來了,先下手爲強。不然整個廣東會黨都來學陳李,然後舔着臉來向陳鳴要錢要管要封賞,不僅要給復漢軍增添很多的壓力,更會讓地方陷入混亂。
前者就很讓熊炳章厭惡,後者更有礙復漢軍的大計。
將來攻略西南,廣東的錢糧可是復漢軍的軍資來源!陳鳴如何能容忍廣東混亂了?
復漢軍現在自己都不怎麼清洗地方,殺士紳鄉紳了,怎麼能容忍會黨趁機大發橫財?
陳鳴也沒去矯正熊炳章的看法。這個時候的廣東天地會與福建天地會確實差很多。雖然原時空中,他們在天平天國起事之後也鬧出了轟轟烈烈的洪兵大起義來,一度聚兵二十萬圍攻廣州,但此一時彼一時。
陳鳴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從熊炳章所言,下了密令給廣東暗營。他原本是要等着水師捷報傳來,再命令暗營策動地方,配合着復漢軍儘量圍殲廣東清軍的,現在卻是計劃沒有變化快了。
“殿下以爲,要封陳李一系人什麼官?”劉武一旁問道。
“不夠格的都給錢遣散,夠格的全部收入軍中,編入後勤部隊。陳錦勝、李杞給他們一個營官。”陳鳴很被這倆人噁心了一把。潮州本就是復漢軍的囊中之物,現在卻讓陳鳴有種吃人吐出來的那啥的感覺。但這個癟,他卻又不得不吃下。
所以陳李倆人也別想好過。再說了,這倆人手下的骨幹全是會黨,用另一個意思來說,他們全是黑澀會,放回地方了也是禍害。就全拉進軍隊裡,狠狠地操練操練。
倒是那個侯艾泉,鄉紳出身,自己還是一個秀才,祖上也有當官的,雖然最大才是從五品,這都能算是士紳了。侯家在澄海不算是大戶,但宗族勢力不弱。如果是平常時候保不準能混一個本地知縣的位置。
“讓他到潮陽當知縣去,不然就到潮州做佐官。那個被侯艾泉圈起來的知縣呢?”
“官聲如何?”
“還可以?那就好。問他願不願意投降,願意的話就讓他繼續留在澄海。”
一旁帶着的陳繼卿眉頭挑了挑,他就知道,自己這個出類拔萃,已經早早的讓他這個當堂兄的難以望其項背的堂弟,絕不會給陳李這等人好果子吃的。
陳銘的性情並不太具有攻擊性,但他有點‘睚眥必報’。復漢軍中基本上能做到有錯就罰,有功就賞,很多事情、功過他都記得很清明。所以噁心人的陳李人等絕對不會好了,連侯艾泉也受到了牽累。別看陳鳴遞給侯艾泉的果子看着很漂亮,吃起來味道如何就只有他自己受了。那被侯艾泉關起來的澄海知縣現在還坐在澄海縣衙,侯家的日子會好過麼?
“福建天地會是雪中送炭,這羣人連錦上添花都不是!”對於廣東大局,潮州天地會的起義完全沒有半點好的影響,還帶起了挺惡劣的後患。
復漢軍登陸汕頭後,次日進入澄海,後日殺奔潮州,守衛潮州城的清軍民勇只是稍作抵抗,就棄械投降,錢庫、糧食、火藥等物質都保存完好,而潮州的知府、同知、通判三大員,則乘船經韓江向大浦逃去。
前軍留下來一個加強營【增加一個臼炮隊】,配合着候艾泉部防守潮州城,復漢軍的主要兵力屯駐在汕頭,後勤部隊加隨軍民丁一萬餘人從下船的那一刻起,就不停地忙活起來。
復漢軍以超出市面一成的價格,在周邊地區‘強制’購買了四百多頭水牛,驢馬騾等大型牲畜七百餘頭,外加上潮州等處繳獲的畜力,整個汕頭港一時間都爲之臭氣熏天。
……
清晨,太陽剛剛把萬道金光灑下,廣州新安城外。
洋麪上一道道帆影遮蔽了大海,就在清軍水師與復漢軍東南水師決戰大亞灣的時候,鄭家兄弟也帶着自己的船隊殺到了廣州外海面,然後徑直闖入了守備空虛的珠江口,把矛頭直接指向了新安縣城。
作爲鄭家兄弟的大本營,鄭連昌、鄭連福對於新安不要太熟悉了。
大軍直接殺到新安城外的海港,二十來艘主力炮船,上百門大炮對準港口一陣猛轟,守備港口的一營清兵分崩離析,四散奔逃。而這個時候新安縣裡的三江協副將蘇拜纔剛剛敲響聚兵鼓。
老姓瓜爾佳氏的蘇拜已經是廣州土生的第三代旗人了,他祖上在康麻子三十年遷居廣州,也只比第一任廣州將軍晚了十年。
八十年過去了,蘇拜這一架已經在廣州生根發芽,他這半輩子連廣東省都沒有出過,連北京城都沒有去過,他的肚子大的像懷孕六七個月的婦人,身子虛的走不得百步就大汗淋漓,他騎不得健馬,也開不了硬弓,更沒有半點戰功。但憑着自己滿人的身份,他還是在跳出旗兵的範疇之後,十年裡就坐上了三江協副將讓無數人垂涎欲滴的位置。
這個衙門口的石獅子都冒着油水。
“快點,再快點,小夥子們!”
新安對面的澳門,沙丹耶和幾位葡萄牙炮兵軍官不斷在炮臺上檢查着準備工作,一邊大聲的吆喝着給士兵鼓着勁。一羣黑奴半裸着胸膛,將一箱箱的炮彈從後方轉運到陣地。
鄭家船隊突然竄入珠江口,這是葡萄牙人也沒有想到的事情,雖然他們知道這支中國海盜已經成爲了復漢軍的部隊,可澳門上上下下的歐洲人還是很擔憂鄭家船隊會突然對他們發起進攻。
鄭家船隊是大半南洋海盜的聚集體,是往日歐洲商人們最痛恨的存在。現在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衝進了珠江口,澳門不提高防備纔是怪事。
自從復漢軍調集部隊的消息傳到廣州,大批的歐洲人就從廣州城外撤入到了澳門。一艘艘西洋帆船也從黃埔駛入了澳門停泊。現在連這些帆船也都在做着準備……
葡萄牙人大大小小炮臺上一半的火炮賣給了滿清,要不是暗營重重警告了他們一下,這些葡萄牙人怕是會把炮臺賣個七七八八,而不是現在還有一半。這算是葡萄牙人對復漢軍的報復!
攻奪了碼頭的鄭家船隊先是大批的放下水手,然後是一門門的中小型火炮。自認爲佔盡優勢的鄭家兄弟,連構造炮兵陣地時都馬馬虎虎,不要說用藤筐、沙包去修築炮兵陣地的外圍防護,連瞭望、偵查用的高樓,都更像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吊斗。
炮口一點點開始擡起,折射起一抹抹冰冷的寒芒。
太陽從南洋水師陸營陣地的右後方升起,早晨潔淨的空氣讓人呼吸順暢,金色的陽光將斜暉和大炮的黑影投射在地面上。遠方的小樹林,宛如一塊雕刻的綠寶石,在地平線上可以看見錯落有致的黑色樹巔。
新會的官道沿着海邊一直向西北方向延伸,遠處還可以看到一個小村莊。
新會南關,一片人荒馬亂,大羣的百姓拖家帶口的逃離而去。當蘇拜好不容易集結了部隊,南關——從城門外一直延伸到海邊碼頭——成千上萬的百姓已經逃散一空了。
如今新安南關已被南洋水師陸營的人佔了七七八八。畢竟清軍要守的是廣州,而不是新安。蘇拜在這裡也只是做個樣子,連防禦陣地和炮臺就沒修築和籌備,現在鄭家兄弟突然帶兵打到,一時半會兒的蘇拜也變不出完整的防禦體系來。
清晨的零仃洋瀰漫着晨霧,當太陽升起的時候,晨霧在融化,消散,在明亮的陽光的照耀下變得透明起來,霧中一切可以看見的景物都慢慢顯示出清晰的輪廓。
槍炮的硝煙和霧混在一起,在煙霧裡,到處閃爍着清晨的亮光——時而在水面上,時而在岸上,時而在新安城內,時而又在城外。
透過煙霧可以看見新安縣黑色的城牆,上面的士兵、火槍和大炮。
所有這一切都彷彿在浮動,在霧中飄着。這一帶整個空間都瀰漫着煙和霧。特別是戰線的右翼位置,從新安縣城殺出來的清兵正在對着南洋水師陸營的側翼展開進攻。
在樹林、田野、窪地、高地,無中生有似的不斷升騰起團團濃煙,有時單個出現,有時成羣出現;雙方投擲的手榴彈響爆個不停。
尖銳的銅哨聲中,高昂的吶喊聲中,兩邊軍隊彷彿回到了一百二十年前,滿漢大軍在新安再一次掀起了廝殺。只是比起復漢軍的戰鬥,這裡的碰撞只有激烈,沒有慘烈。
南洋水師陸營的戰鬥力很爛。對比活躍在山東沿海的復漢軍陸戰營,南洋水師陸營的人數雖多,卻真的是一羣徹頭徹尾的烏合之衆。不要說排槍擊斃,他們就連一個完整淨潔的列隊都做不好。可是蘇拜手下的三江協一樣爛啊,兩邊在新安城下才於是進入‘棋逢對手’的焦灼狀態。但隨着越來越多的南洋水師陸勇涌上,越來越多的大炮上岸,鄭家船隊還是一點點佔據了上風。
硝煙膨脹而開,爆炸聲在新安城裡城外不停的響起。炮火時而引起大火,但火勢往往還沒蔓延開來,就被早有準備的雙方撲滅。
新會碼頭的媽祖廟,這是一處結實的石質建築。鄭連福和手下一幫首領站在一張掛在牆壁上的地圖前,指指點點。這是一張很詳盡很詳盡的新安地圖,清軍的火藥、糧食、各類物資儲備和營地所在,悉數被標註了起來。
但是南洋水師的操炮水準太差太差。那麼詳盡的地圖,卻是一點用都沒有。
而海上的鄭連昌,此時一臉的羞愧。他都不好意思看手邊的聯絡員了。
從海上看新安戰局,那是很簡單清晰的。
南洋水師陸營的火力完全佔優,幾十門大炮對着新安南門狂轟猛打,不僅打爛了城門樓,更把城頭的女牆都幾乎掃光。如果換成是復漢軍,趁着火力,舉着長梯爬上城頭,這一戰就有了。當他們站到城頭的時候,清軍如很能把他們再掃下來?
可是南洋水師的陸營呢?他們的衝鋒不僅速度慢,且還要身後的大炮全部停火了,這纔敢一擁而上。而且三次衝上城頭,三次被城內的清兵殺下來,聯絡員自己都也是醉了。
當然,南洋水師陸營最終還是佔據了新安縣城。
因爲他們的實力和士氣都比三江協清軍陸勇要多的多。
聯絡員沒有下船,他只是寫了一封信,他身邊的隨從下去了兩個。當天晚上陳鳴在汕頭就收到了飛鴿傳書,新安被拿下的消息並不讓他驚奇。讓陳鳴驚奇的是暗營聯絡員在信中對南洋水師陸戰能力的大加變低……
“真的就這麼弱嗎?”暗營對南洋水師陸戰能力的評估是還不如普通綠營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