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是多樣性的,人道亦是如此。若概無區分,人人皆一,便沒了上進的心思。弱者趨強,貧者趨富,民者趨官,正是有這等級差別,才激發前進之心,方能衍化出紅塵萬丈。
若非如此,與那土石沙礫又有什麼差別呢?
便是樹木花草,也要爭奪陽光。
萬事萬物,皆在一個爭字。而弱肉強食,其中至理。
口呼平等,恨天仇地者,概爲弱者也。人爲以平等,概爲逆亂人道也。人道尚且如此,況乎修士?
“謝師父提點。”
趙昱聽了此間奧妙,明白許多,便又問道:“如此一來,那元始仙國在劫數之中,便佔了先機。”
他道:“元始仙國分明以人道國度爲根基,甚至勿須殺人取人道之機,亦可以其制,操控人道引大道玄妙。如此一來,這仙道國度,較之於宗門豈非更優越幾分?”
老祖不免失笑:“萬事萬物,優劣合一。宗門有宗門之優,仙國有仙國之優。你道是元始仙國以其仙國之制,便可操控人道,卻哪裡那般容易?人道紅塵,千變萬化,正如人心,翻覆糾纏,有大毒。”
說到這裡,老祖頓了頓,略微露出一些回憶,道:“我遊歷時空,曾漫遊自太易之劫前後。雖不能插手那過去之事,卻看到許多。太易之劫,大道降下道機,爲太易道祖所得。劫數過後,許多大能總結其中奧妙,便才知曉以人道爲引的奧秘。於是不少大能突發奇想,做了許多實驗。這元始仙國的規制,便是從那時開始的。”
老祖道:“其中有別於仙國之制,還有一類。便是神靈之制。”
“神靈?”趙昱心頭一動。
老祖頷首:“然也。正是你所知之神靈。那凡宇宙之中,尚且還有些遺留的痕跡。然在法宇宙,早已湮滅在太始之劫中。”
老祖感嘆連連:“以仙國之制,與人道正是中庸,不偏不倚。而神靈之道,則極爲極端,較之於仙國之制,神道與人道糾纏幾化爲一體。有大能立神教,自封神靈,教萬衆信仰。以此攫取人道之機,妄圖在太易之劫後的下一個劫數之中,奪取大道之機。”
“那後來呢?”趙昱雖已猜到結果,但仍忍不住問出聲。
“自是竹籃打水,功虧一簣。”老祖笑道:“不但功虧一簣,還累及自身。當時有一位太元先天,乃神道之首。其信仰廣大,有無數信徒,攫取人道之機數之不盡。於太始之劫時,他第一個引動大道。然則那紅塵萬丈,人道之毒奈何不得他,也已引動了大道,甚至一度險些奪走大道之機,然則大道以純粹,雖然人道之機可引動大道,卻因其毒,也要受到大道反噬。他以神靈之首,乃大毒之源,大道反噬之下,以太元先天萬劫不磨之身,也頃刻之間飛灰湮滅。”
“啊!”
趙昱瞠目。
“竟然被大道反噬致死!”
真是料想不到。
大道以純粹,而人道有毒。以人道引大道,便要受到大道反噬。那神靈之首,以神道與人道糾纏一體,成了大毒之源。大道一經反噬,便直接加諸其身。自然飛灰湮滅。
又聽老祖道:“此前所言‘衆生平等’者,便是自神道衍化而來。神道極端,以至於失敗,餘孽如喪考妣,心思一轉,便反神道,又至於另一個極端了。”
趙昱不禁笑了起來。
這倒是符合人心。
非對即錯,不知中庸。
“仙國正因其中庸,由是傳承至今。然則仙國雖能操控人道,確也不敢肆意妄爲。便如元始仙國,以帝霄之能,也只能雜以仙國之制,有限度的以人道爲引,同樣也要殺戮許多以補足方可。”
帝霄,便是天霄帝尊。
“殺戮不擔人道之毒,由是無所顧忌。大道反噬,也只加諸於整個人道,而非修士本身。”老祖道:“由是每每大道之劫後,人道便會衰落許多年。你看如今殺戮紛紛,多爲修士出手,爲取人道之機。等到大道劫數過去之後,這殺戮仍不會停止,卻是人道受反噬而至於內部紛爭。直到大道反噬之力散去之後,才又會繁榮起來。”
趙昱聽的連連點頭,大是明悟。
這寰宇之間,真個是繽紛異彩。無數年,不知發生了多少有趣的事。甚至於修行之上,多有借鑑之處。又增長閱歷。
卻問道:“師父說漫遊於時空深處,竟至於太易之劫前後。徒兒如今,前不過一元之數,後不過一會之數,比起師父,真是差了好遠。”
趙昱如今證道金仙,已能遊走於過去未來。但卻有個限度。
往前過去,最多十二萬九千六百載。往後更少,只一萬八百載。
而混空老祖卻可以回溯漫遊至太易之劫前後,那是不知多少億載之前了。
老祖大笑:“你方纔登堂入室,怎能比的爲師?”
趙昱嘿嘿一笑:“倒是在漫遊時空之時,過去不可逆,未來卻可改。一旦生出插手過去既定之事的心思,立刻警兆大起。師父當初予我的混沌珠,實在是玄妙,竟能教我逆改既定之事。”
老祖聞之,頗爲自得,卻也囑咐道:“爲師煉那混沌珠,也正是在漫遊時空之時生出的心思。但終歸無可得。休要以能逆凡宇宙之過去,便以了得。實則不過皮毛而已。那凡宇宙算的什麼?便是無窮凡宇宙皆因過去逆亂而毀滅,法宇宙也不會傷及分毫,大道也不會多作理會。然而這法宇宙,時空長河的主流,卻一絲一毫也更改不得。便是爲師,也不敢。一旦插手過去之事,大道便要降下劫數,瞬間飛灰湮滅。”
他語重心長:“修行須謹慎,千萬莫要肆意妄爲。也許證了那至尊至貴,至大至強之位,方可有些未能。餘者皆不可。”
趙昱記在心中。
說來此間,趙昱常常牽腸掛肚。當初妻妾五人壽終而去時,趙昱便思忖,等到自己修爲高深,自時空長河之中,將她們抓回來。然如今看來,怕是不易。
“還須得再做努力呀...”
趙昱暗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