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袁仇明?”
王中官神色奇異的打量着眼前這個女人好一會,忽然陰測測道:“仇明,嘿,你當咱家不識字怎的?”
袁仇明露出一個淡淡的嘲諷:“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嬴翌。”
“嬴小哥怎麼了?”王中官冷笑道:“你一個來歷不明的婦人,也敢在咱家面前說嬴小哥的不是?莫非以爲咱家東廠手段不夠高明?”
“東廠的兇名人盡皆知。”袁仇明話是這麼說,但神色卻渾不在意,道:“但東廠再怎麼兇名赫赫,眼下恐怕也不管用。”她冷笑道:“你辛辛苦苦運來的二百萬兩銀子,如今已落到嬴翌的口袋裡。那鄭允芝苦心孤詣只爲剿賊,但如今的境況,你未必看不出來。嬴翌野心勃勃,你們卻都在他彀中,一旦他哪天不爽利,祭起屠刀,嘿嘿嘿...那下場怎樣?”
王中官神色一變,甩袖道:“敢在咱家面前搬弄是非,糊弄咱家?胡苗,殺了她!”
站在一旁的胡苗猶豫了一下,拔出繡春刀,緩步上前。刀光映照,照出他的猶疑,也照出了袁仇明的冷笑。
繡春刀加身,袁仇明好像一點也不害怕,冷笑更甚,眼看刀刃就要砍到脖子上,王中官開口了:“住手。”
胡苗忙撤了繡春刀,長長的吐出了口氣。
“那麼,你來找咱家,想要做什麼?”王中官神色陰沉。
袁仇明收了冷笑,一下子變得鄭重其事:“嬴翌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軟禁鄭允芝,矇蔽你王中官,幾千兵馬掌握在手,百萬銀子藏於懷中。等到他把軍隊訓練出來,你猜他會怎麼做?豈非又是一個闖賊?”
“危言聳聽。”王中官嘿然道:“嬴小哥是什麼人,咱家比你清楚。”
袁仇明渾不在意:“他是否會是下一個闖賊暫且不論。但他侵吞軍餉,軟禁縣官,矇蔽你這中官,是不是大逆不道?!”
王中官頓時默然。
良久,迎着袁仇明鋒芒畢露的眼睛,他緩緩道:“那依你之見,咱家該怎麼辦?”
“正該釜底抽薪!”袁仇明毫不猶豫道:“嬴翌在這裡留了多少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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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百戶。”一邊的胡苗連忙道。
“那就好辦了。”袁仇明道:“中官手下有五十個好手,只要計議妥當,打他個措手不及,滅了他留在這裡的兵馬,再救出鄭允芝。以鄭允芝威望,振臂一呼,還有誰會聽他嬴翌的?隨後徵募青壯,整編兵馬,等嬴翌反應過來,還能有什麼能爲?他的兵馬都是這谷中招募的,家人親眷都在這裡,只需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必無人敢動。是時只嬴翌一頭孤狼,還有什麼好懼憚的?!”
胡苗不禁忙把目光投向王中官。
王中官此時臉色陰晴不定,卻道:“嬴翌有萬夫不當之勇,你這釜底抽薪,恐怕不太好用。”
袁仇明嗤笑出聲:“你無非怕死而已。怕他萬夫不敵,直接取你性命。”
王中官聞言惱羞成怒:“是又如何?咱家就這一條命,不比你這瘋女人,咱家就是怕死怎的?”
袁仇明道:“保命何難?嬴翌那小王莊的倖存鄉親、那孫秀才、那連彪,不都是籌碼?何況鄭允芝對嬴翌有恩,你再尋鄭允芝庇護,嬴翌恐怕也不敢動手。”
胡苗於是道:“公公,我看這女人說的不錯。此番奉聖命押運軍餉,卻萬萬不能落到嬴翌此人手中啊...”他說着,還對王中官連連眨眼。
王中官微微一怔,目光閃爍了一下,道:“你這女人先下去,本公公還要計議片刻。”
袁仇明的目的已經達到,她看得出來,這個閹人已經動心,不禁無聲一笑,緩緩退了出去。
洞中,等袁仇明走後,胡苗迫不及待道:“公公,那可是二百萬兩銀子!”
王中官露出貪婪之色,但又有些糾結:“可卻是軍餉啊!”
“軍餉又怎麼樣?!”胡苗露出狠色:“如今大明,傾覆在即。公公,你難道看不出來?!”
“住口!”王中官面露駭然之色:“你怎敢口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
“公公!”胡苗咬牙道:“這可是二百萬兩!只要取了這二百萬兩,你我二一添作五,然後隱姓埋名,找個安穩之處過完下半生,豈不比如今好了一萬倍?!”
王中官沉默了。
良久,他輕聲道:“你說的對。”好似夢囈一樣:“二百萬兩啊!”
胡苗大喜,連連點頭,眼睛看着王中官,隱隱閃過一絲厲芒。
便道:“正好趁熱打鐵,公公,先去見鄭允芝。若沒有他,難以成事。”
王中官已下定決心,當下不再猶豫,起身就要往外走。
正此時,洞口門簾掀開,凌亂的腳步踏入洞中,王中官神色一變,連退幾步,退到胡苗身後。胡苗也忙把繡春刀拔出來。便見連彪帶着七八人大步走了進來。
同時,還有袁仇明與袁通,皆被捆縛如繭,被連彪一把推倒在王中官兩人面前。
“大膽!”
王中官聲色俱厲:“連彪,你敢冒犯咱家?!”
連彪冷笑一聲:“你這閹人,果然歹毒!我家大人哪裡對不住你,你竟敢如此惡毒算計?!若非秀才察覺,還真要着了你的道道!”
說着話,他持朴刀欺近:“胡苗,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如若不然,亂刀砍死!”
胡苗面無人色,叫道:“你敢動我?!我還有五十個...”
“嘿嘿...”連彪哈哈大笑:“你道秀才沒有防備?!你那五十個東廠番子,秀才早有監控。如今已是階下之囚!”
胡苗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手中繡春刀噹啷一聲落在地上,低下了頭。
“綁了!”
連彪手一揮,兵卒如狼似虎撲上來,把胡苗和王中官按在地上,片刻捆成了一團。
“若非不知大人之意,這裡就把你兩個斬成肉泥!”
連彪悶哼一聲,對兵卒道:“留兩人在這裡看着,其他人跟我走。”
當下便帶人出洞,漸漸遠去。
洞中,王中官已是駭極敗壞,也不管兩個看守的兵卒,只對那袁仇明怒罵道:“你竟敢害咱家,你不得好死,千刀萬剮!”
袁仇明早無人色,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