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已是面如死灰,一個個如喪考妣,面色青白,癱軟下來。
唯有那紅原牧首,這會兒卻鎮住了心神,忽然擡起頭來,看着塞托拉克的虛影,略顯強硬道:“主神,我們只是不想像一個傀儡,永遠這樣下去。”
塞托拉克虛影一扭頭,狠狠看向紅原牧首,咧嘴間,露出一抹猙獰:“我知道你這個螻蟻,十二是吧?就是你,最早產生了背叛的心思。傀儡?你們的一切都是我的!我讓你們做什麼,你們就要做什麼,這是你們獲得力量和權柄要付出的代價!”
“我已經付出了十餘萬年!”
紅原牧首咬着牙:“主神,十多萬年啊,我祈求你放過我吧!”
然後不等塞托拉克說話,紅原牧首又道:“主神,我們都知道您遇到的天大的麻煩。如今,十七神血聖騎已去大半,只剩下五尊。如果再去了我們,您就面臨無人可用的境地。我們渴望自由,但我們也不想觸怒於您。所以,我這裡有一個條件,希望主神您能聽一聽。”
這話一出口,塞托拉克虛影臉色一陣變換,他看着紅原牧首,幾乎忍不住一把掐死他!但現在不能了!
因爲這句話,他將所有的牧首,都團結了起來!
是啊,他們有了憑恃!
他們篤定,塞托拉克無人可用。如果少了他們,這個世界,就真的要脫離塞托拉克的掌控了!
果然,其餘原本失魂落魄的牧首,一個個眼睛一亮,齊齊擡起頭來。
塞托拉克牙縫裡蹦出幾個字來:“螻蟻,安敢威脅我!”
“這不是威脅。”紅原牧首竟站了起來,他昂然不懼,道:“主神,你看見了,我們匯聚一起,就說明我們已經達成了默契。我們都不願意再這樣繼續下去。所以,請聽我一言!”
塞托拉克已是默然。
片刻後緩緩道:“難道你們不怕我收回權柄,重新選擇新的牧首?”
“來不及了。”紅原牧首淡淡道:“主神,我們知道,我們的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您隨時可以收回賜予的權柄,讓我們失去大部分力量。可現在時間真的來不及了。我還記得,十多萬年前,您賜予我力量的時候,我用了整整五十年,才完全融合。而現在,您已經沒有五十年的時間可以拖延。”
說着,他指了指虛空之下的那一方主物質大陸:“無血、太一道人,他們虎視眈眈。如果您剝奪了我們的力量,選擇新的牧首,我不認爲新的牧首能夠擋得住他們。”
“只有我們。”他嘿嘿的笑了起來:“主神,您現在能夠用的,只有我們。”
塞托拉克只覺得無盡的屈辱!
曾幾何時,他受過這樣的要挾?!
沒有!
從來沒有!
作爲這方中千世界絕大部分世界權柄的掌控者,他翻掌是雲,覆掌是雨,叱吒縱橫,無有不從!
爲什麼會落到如今這樣的地步?!
虛影顫抖起來,彷彿就要爆炸!
“好!好好好!”塞托拉克咬牙切齒:“真個是好樣的哇!真個是我的好牧首哇!”
所有的牧首,此時都把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已經到了決定他們命運的最後關頭!
卻見塞托拉克長長的吐出口氣,紅原牧首的心,一下子就放鬆了。
他知道,塞托拉克妥協了!
果然,便聽塞托拉克冰冷道:“說吧,你們的條件。”
紅原牧首露出了一抹輕鬆的笑容:“主神,我們可以爲您所用,但前提是,情況不要糟糕到極點。如果這個世界,局勢完全脫離了你的掌控,那麼,我們就會離你而去。不過在這之前,我們仍然會履行我們的職責,幫助您鎮壓那些反叛者,竭力爲您維持這個世界的穩定。如果平定了這個世界,殺死了那些跳蚤爬蟲,我希望您能承諾放我們離開!”
塞托拉克嘿嘿的笑了起來:“果然是好計較啊!情況不對,就要背叛我,情況好轉,也要背叛我。你說,我如何會答應你們這些螻蟻的條件!”
“您會答應的。”紅原牧首神色不動:“因爲你必須要答應,否則這個世界的局勢,立刻就要脫離你的掌控。”
塞托拉克看着這個牧首,心裡勾勒着如何將其碎屍萬段,但他已經想清楚了,這些人既然決定背叛,並當着他的面,說出這些話,那麼就已經無可挽回。
不得不答應!
他淡淡的掃了眼諸牧首,忽然點了點頭:“也罷,我應了。”
紅原牧首笑了起來,其他牧首跟着笑了起來。
塞托拉克冷哼一身,轉身就要散去投影,卻被紅原牧首叫住:“主神且慢。”
“嗯?!”塞托拉克轉過身來,微眯着眼,瞪着他。
“希望主神能以世界權柄的名義,發下誓言。只要我們不對主神出手,主神就不得對我們出手!”
這是紅原牧首最後一個條件。
他深深的知道,如果沒有保障,等到塞托拉克回過神來,他們這些背叛者,必定難逃一死!由是,必須要保證塞托拉克不會對他們出手。
當然,迴應的,是他們不對塞托拉克出手。
塞托拉克呼吸粗重,目光更加駭人,但迎着紅原牧首堅定的目光,想着如果不立下誓約,他們萬一集體反叛,與那些人攪和在一起,那就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由是——只得立誓。
然後直接消散。
看到塞托拉克消失,所有人沉寂好久,隨即齊齊大叫、歡呼,他們贏了!
在塞托拉克這位偉力無窮的主神面前,他們竟然爭取到了自由的機會!這是怎樣一種快樂和輕鬆?!
無法形容!
“十二,你真是好樣的!主神降臨的時候,我幾乎不敢動彈,你竟然能與他講條件!”
“是啊,十二,多虧了你,要不然,我們就永遠都無法擺脫他的控制。”
一聲聲感激、道謝,讓紅原牧首也是樂開了懷。
他笑道:“實際上我也在賭,我們並不知道主神遇到的麻煩到底有多大,可現在看來,我賭對了。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煩,甚至無法親自出手,只能倚重我們。這是我們的憑恃。”
聽到這句,其餘牧首不由得背後都冒出一片冷汗來,看紅原牧首的目光,也變得不那麼感激了。
紅原牧首見狀,不由道:“諸位也許怪我自作主張,可我們聚會在一起,已經觸犯了主神的禁忌。如果不反抗,我們中,至少有兩三人,會被他剝奪力量,用以立威震懾。何況如今這深紅世界的情況,水深火熱。無血自不用說,那個太一道人,能一舉幹掉十二尊神血聖騎,其強橫之處,不是我們能夠抵擋的。如果主神仍身陷麻煩而不得脫,無法親自出手,那麼這個世界,多半會被他們從主神手中奪走。那時候,我們作爲主神的牧首,首當其衝,也逃不過一死。”
說到這裡,他鄭重道:“我並沒有做錯,我是爲了我們大家,爲了我們十三個老朋友!”
衆人聽了,神色逐漸緩和,目光變得溫和起來。
就有人嘆道:“是啊,十二說的不錯。就看主神忍辱答應這樣的條件,就知道,他基本上不能親自出手了,這才如此依仗我們。而我也不覺得,只憑借我們十三人,能夠把無血和太一道人統統殺死。是該準備後路了...”
“那麼,等到事情不可挽回的時候,我們該去何處?這深紅世界,是時肯定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
“多元宇宙。”紅原牧首斬釘截鐵:“那纔是大宇宙,無窮廣袤,有無數強者。即便是主神,也不敢在多元宇宙亂來。我們只要去了多元宇宙,就算主神日後想找我們麻煩,可他畢竟不是多元宇宙的掌控者,如何能找到我們?”
“言之有理!”
...
一處莫名的虛空,擡眼望,矗立着一面光濛濛的牆,無窮遠大,無窮高深。左右上前,無垠無岸。
這是宇宙胎膜!
這裡,是多元宇宙與深紅世界的夾縫虛空。
世界各有等級,便譬如那世界樹十二次元世界,便是最低等的世界。一處次元,還算不上是小千世界。或許十二處次元世界加在一起,才能堪堪比及一方小千。
不論是次元,還是小千,乃至於中千,或如多元宇宙這般超越大千近乎混沌宇宙的世界,都有自身的胎膜。
就彷彿嬰兒的胎盤一般,保護着世界,並盡最大可能汲納宇宙的本源,促使世界逐漸成長,直到其侷限。
多元宇宙與深紅世界,大略一主一從。深紅世界,就彷彿貼着多元宇宙生長起來的一枚果子。相互之間,有阻隔,但並不徹底封閉。
由是,那塞托拉克才能到多元宇宙攪動風雨,而太一道人,也才能從多元宇宙來到深紅世界。
否則,憑藉近乎混沌宇宙等級的宇宙胎膜的阻隔,別說區區一個太一道人,也休說那塞托拉克全盛時期介於真仙、天仙之間的力量等級,怕是隻有先天死神太冥聖母這等與宇宙同休慼的存在,才能藉助一身本源力量,穿過這層胎膜。
尋常修士,入大羅境界,這宇宙胎膜便是最大的囚籠!
在這片宇宙胎膜與深紅世界夾縫虛空之中,卻有一尊道人,正盤膝而坐。
他掌心,捧着的一枚純紅心臟,散發着熠熠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