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約十一點多,常信忽然看到一個披頭散髮、渾身髒兮兮的人出現在了樓下,走路搖搖晃晃的,急忙說道:“媽,你來看看那個是不是樑老師。”
老媽手裡抓着撲克牌,略有些不情願的起身走到窗子邊看了一眼,說道:“對啊,可不就是你們樑老師了嗎,你要瞧就現在下去瞧吧,順便拿點糕點去給她。”
常信答應一聲,急忙轉身隨手抓起電視櫃上的一袋糕點和一瓶飲料就向門口走去,正坐在茶几邊上打牌的徐顯慧也急忙將牌扣在茶几上,笑道:“叔叔阿姨,我也跟着下去看看,我挺好奇的。”說着就也起身向門口走去。
宋雲麗也想起身跟過去,卻被老媽一把拉住,笑道:“小麗,你就別去了,人去多了嚇着她,萬一她衝撞了你呢。”
常信和徐顯慧下到樓下,只見那個人已經走到二三十米開外了,常信急忙大聲喊了一聲:“樑老師!”那人卻似乎根本沒聽見,繼續搖搖晃晃的向前走去,常信和徐顯慧急忙跑着追了上去,那人依然不徐不疾的走着。
片刻功夫就追上了,兩人繞到那人身前攔着,常信仔細一看,面前這個女人頭髮長長的,有些還粘起來了,遮住了一部分臉,臉上很瘦,兩個顴骨高高凸着,臉白的臉上沾着點污漬,嘴脣裂了好幾條口子,能看到凝固的血漬,雖然已經和從前大不一樣了,但還是能認得出來,確實就是自己的小學語文老師樑冬。她身上裹着一件已經看不出髒兮兮的軍大衣,有幾個地方還破了洞,露出
裡邊的棉花,不過也已經被染成了黑色,左手抓着一個啃過兩嘴的饅頭,常信留意了一下,手指齊全,右手縮在衣袖了。腳上是一雙已經看不出原色的球鞋,右腳腳拇指的地方破了個洞,塞了一團棉花,左腳前腳掌的已經脫膠開口了,用一根麻繩綁着。
常信只覺得心裡一陣刺痛,鼻子也有些發酸,看着她的眼睛喊了一聲:“樑老師。”
忽然被兩個人在面前攔住,樑老師也停下了腳步,不過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們,又將左手裡的饅頭擡起來送到嘴邊啃了一口。
“樑老師,我是你的學生常信啊,您不得記得我了嗎?”常信又看着她的眼睛低聲說道。
她眼睛眨了兩下,臉上卻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常信也不知道她是迴應自己,還是正常的眨眼睛,又低聲說道:“樑老師,您的事情我大概聽說了,昨天晚上咱們再學校裡還撞見了。當時您從二年級的教室裡忽然跑出來,撞到我一位朋友,然後就跑沒影了。後來我又去學校裡找您,可您不在,我就給您留了一張字條,不知道您看到沒有。我覺得您似乎不像是真的……真的精神錯亂了,我想您是不是碰上什麼麻煩了,所以才……”
常信話沒說完,就見樑老師又將左手裡的饅頭送到嘴邊,一口咬着,然後空出手伸進衣兜裡,再掏出來的時候,手心有意無意的向常信和徐顯慧亮了一下,兩人都看清楚了,她手裡就抓着那張字條。不待兩人說什麼,她的手就順勢上擡,有抓住了要在嘴裡的饅頭,然後一歪身子就從兩人身邊走了過去。
常信愣了一下,徐顯慧急忙退了他一把:“糕點!”常信又急忙兩大步趕了上去,將手裡的糕點和飲料遞了過去:“樑老師,這東西您帶去吃。”
樑老師似乎微微遲疑了一下,就又將手裡的饅頭送到嘴裡咬着,
空出左手伸手接過糕點去,卻沒管那瓶飲料,就自顧自的走了,常信在身後說道:“樑老師,您的右手……右手……”他已經大概猜到答案,因此說不下去了,樑老師就好像沒聽到似的,搖搖晃晃的繼續向前走去。常信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鼻子一酸,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了,奪眶而出。
徐顯慧走過來輕輕推了常信一下,輕聲說道:“看出來了吧,她沒糊塗,明白着呢,她那意思是提醒你記得紙條上的約定就行,別在這裡說。”
常信擡手揉了揉眼睛,又轉頭往四周看了看,除了幾個玩耍的小孩之外,也沒見到什麼別的人,說道:“可是她有什麼話不能在這兒說呢,這又沒什麼人。”
“這誰知道,但是她不說肯定有她的道理,她那麼謹慎,肯定是忌憚什麼,估計只是咱們沒看出來吧,反正晚上去見了不就都知道了。”
常信點了點頭,又說道:“你看出來了嗎,她的右手……”
“看出來了,她一直縮在衣袖裡不伸出來,顯然是出問題了,估計那兩根手指就是……就是……其實還不光是右手,我猜她腳上或者腿上也有問題,你看她走路的樣子,搖搖晃晃的。”
常信擡頭一看已經走遠了的樑老師的背影,果然還是搖搖晃晃的,走的不徐不疾,乍一看以爲是甚至失常後胡亂走,但是細看之下,感覺她似乎左腳有什麼問題,使不上勁。
徐顯慧輕輕嘆了一口氣:“唉……也不知道你這位老師到底遭遇了什麼,居然能把一個正常人逼成這樣,一定是非常險惡的事情。不過咱們在這兒想也沒用,現在去問她她也不會說,而且咱們不瞭解情況,萬一逼緊了,沒準反倒害了她,所以還是先回去吧,晚上去學校裡見她,就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唉……”常信一聲長嘆,就轉身走了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