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棣感覺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她反覆在房間裡踱着步,揹着吳志與李氏給她寫好的臺詞。不知爲什麼,她感覺越緊張越記不住。
太子一大早就差人來到房間送了一些上等的化妝品與化妝師,這些丫頭們替她抹粉,塗胭脂,扎頭髮,戴上一些漂亮的珠寶。甚至玉笛也被拉住打扮了一番——畢竟她也要跟着青棣去見皇后娘娘的嘛。青棣雖然感到有幾分不自在,但是緊張的情緒把不自在沖淡了,她更多的,是恐慌。
皇后娘娘啊,一國之母啊,青棣自然怕得不行。但是太子過來稍微安慰了她一下。
“你別緊張。”太子拍着她的背說,“我以前跟你說過媽媽是個隨和的人,你還記得嗎?不用害怕,流露出你自然的狀態是最好的。”
青棣點點頭。她很害怕迷路(主要是因爲她很害怕遲到),所以青棣八點半就出發了,結果鳳熙宮很好找,八點三十九分就準時到達了那裡,結果白白等了二十一分鐘。
“是青棣姑娘嗎?”一個打扮得花紅柳綠的小宮女從宮中走出來,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然後問。
“嗯。”青棣感到冷汗順暢地從後背上留下來。
“請進吧。”小宮女領着她們快步走進宮殿,天哪,皇后娘娘端坐在華麗的扶手椅上等着她們。
皇后娘娘穿着金黃色的秀麗的衣裳,烏黑的頭髮,被鳳冠箍得緊緊的,一雙黑亮亮的大眼睛裡彷彿有萬種風情,雪白的臉蛋尖尖的,看起來慈愛美麗。
“臣女給皇后娘娘請安。”青棣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
“免禮,免禮。”皇后娘娘笑盈盈地說,“禾玉,上座,賜茶。”
那個叫禾玉的小宮女快步端着茶水走了上來。
“謝娘娘。”青棣扶着玉笛的手站了起來,坐到了皇后指的那個位置上。她爲表示尊敬輕輕品了一口茶,不得不說,味道真是清甜可口。
“啊,你叫什麼名字?出生如何?”
“臣女姓吳,名青棣,字伯伊,家父是洛陽太守吳志。”青棣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哈。”皇后爽朗地大笑幾聲,嚇得青棣渾身一震。“嘿,我那個兒子就喜歡誇張!他給我寫過信說得你好像是一個卑賤的小吏的女兒呢!雖然不是什麼名門大族,但是也算是不錯的門第啦。”
青棣吊着的心稍微放下一點。
“謝娘娘誇讚。”青棣爲掩飾緊張微微一笑,說,“皇后娘娘,臣女今天帶了一件特意親手爲娘娘縫製的袍子作爲子女的一點小心意送給娘娘。”說完,青棣便站起身,從玉笛那兒接過袍子,再次下跪,舉起來準備獻給皇后。
“哦!”皇后似乎很高興,她旁邊的一位宮女連忙跑過去扶青棣起來,接過她手中的袍子。
“給我看看......哇,真漂亮!”
皇后帶着欣喜而滿意的神情看着宮女展開的袍子,向青棣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皇后娘娘。”青棣再次站起來,她感到腿在顫抖。“臣女畢竟也是皇上的子民,便請皇后娘娘將這頂帽子轉交給皇上,也算是臣女的心意。”
說完,青棣接過帽子,宮女把它遞給了皇后。
“做工真精緻。”皇后娘娘端詳着這頂帽子,“那好,我就替你把它轉交給皇上吧。”
“謝娘娘。”青棣輕鞠一躬。
“不用謝。”皇后溫和地微笑着說,“你讀過什麼書嗎?”
“通讀四書五經,也讀過《列女傳》、《女經》。”
“嗯,你也倒是一個小才女啦。”皇后讚許地看着她,“那你會什麼才藝之類的?”
“臣女會彈琵琶,會畫畫書法,也會下圍棋。”青棣面色蒼白。
“琴棋書畫吶。”皇后娘娘說,“那麼你就彈一首琵琶曲子給我們聽吧。”
“只要皇后娘娘喜歡就好。”青棣無力地露齒一笑,她其實已經排練過了自己要彈的曲目了。“那就爲娘娘彈一首《陽春白雪》了。”
說罷,青棣接過琵琶,開始彈了起來。她緊張地輕輕撥動着琴絃,發出鳥鳴般悅耳的樂聲,隨着她的手指撥動,輕快活潑的歌曲如春風化雨般充滿了大殿,時而高昂,猶如一支凱旋的軍隊揮舞着旗幟,喊着口號前進;時而低沉,樂聲如碧水盪漾般的輕柔,潤如春雨,悠然動聽。美麗的樂曲瞬間盪漾在鳳熙宮。
“嗯,太棒了!”皇后興奮地拍着手,“彈得真不錯,真的。”
“謝娘娘。”青棣抱着琵琶渾身發抖地跪下行了個禮。
“不錯,不錯。”皇后說,“嗯,要不我最後問問你的才學吧,嗯,即景作詩一首吧。詞也行。”
青棣早就料到了皇后娘娘會來這招兒。
她接過紙筆,控制住因爲恐慌而不斷抖動的手,用最好看的字跡把詞寫下:
鳳熙宮奉皇后娘娘命即景作詩
暖風夏月勝羽輕,翠花窗前猶盈盈。
紅宮牆上揚柳絮,怡玉園中飛綠鶯。
百鳥泛泛追鳳凰,女子形色有一心。
巧手穿絲紅衫夢,何時身着新嫁衣。
“嗯,”皇后娘娘接過遞來的詞章,說,“這詩寫的不錯。情調清新婉約,用詞精妙,確實是一首挺好的詩。”
“謝娘娘誇讚。”青棣呼出一口氣,莞爾一笑。
“你這字寫得也不錯。上面好像有幾分歐陽詢《九成宮醴泉銘》的影子呢。”
“回稟皇后娘娘,”青棣咬緊嘴脣,“臣女從小就對書法大師歐陽詢的書法作品情有獨鍾,經常攀擬他的作品,自然而然,臣女的書法中便有他的痕跡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皇后娘娘溫和地說,“嗯,那好,你現在大概可以回去了,我還有一些事兒要做。”
“是。”青棣站起來深呼吸着行了一個禮。
說完,青棣以逃出牢籠的小鳥一般姿態逃出了鳳熙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