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棣傳 · 他人的忠告

“你也莫放在心上。”

青棣伏倒在地,哭得悲悲慼慼,淚水像珍珠一樣不斷滑落,一旁一位雍容,豐腴的婦人坐在椅子上,圓圓的臉蛋上有淡淡的皺紋,但露出祥和的表情,而另一位婦女緊貼着那位圓臉婦人坐着,臉很瘦,眼睛格外明亮,額上也有一條若深若淺的皺紋。圓臉婦人是白鹿宮的正宮莊妃娘娘,而瘦臉婦人是莊妃的閨中好友彥嬪娘娘。她倆都忙着安慰傷心欲絕的青棣。

“你是新來的,”彥嬪伸出帶着銀護甲的纖瘦的手摸了摸青棣的頭,“你要了解,宮廷險惡,一旦得罪了有權勢的人就沒好果子吃——很有可能因此死於非命。後宮最重要的就是爭寵,有了皇上的恩寵,那些人想整你也整不着......你不能因爲感情而幹出錯事,現在你畢竟是皇上的妃子,應該忘了過去,全心全意服侍皇上,到時候也有個好下場。忘了吧。”

“彥,彥嬪娘娘,”青棣仰起頭,一雙紅紅的眼睛裡流露出無限的哀愁與痛苦,“不自由,毋寧死。對我來說,自由就是與我愛的人在一起,可是我現在又要來服侍一個我恨的老頭子,我沒有未來,我感覺我就是一個活死人了......我只靠回憶活着。我愛太子。他對我很好,我們以心比心。可是......我還是死了好,省得活着更多痛苦。”

“真是個忠貞的好孩子。”莊妃胖胖的臉上莞爾一笑,像打趣似的說。“可是,孩子,你未免太稚嫩了,你要知道,你從此以後就該和太子脫清干係。你不值得爲他而死。生命誠可貴,你應該好好活下去。”

“莊妃娘娘......”青棣泣不成聲地說,“太子有恩於我,若不是他,我可能就要跟一個官宦子弟了此一生。他幾年來對我盡心盡力,我怎麼能忘恩負義,看重權勢就跟另一個人談情說愛?我應該知恩圖報。如今我一無所有,就拿這姓命來償吧!”

說着,她幾乎就要一頭撞到柱子上。她身邊的玉笛,莊妃的丫頭荷薇和彥嬪的丫頭流蘇立刻抓住了她,青棣被拽着,也不好再說什麼,便撲通跪倒,低下頭垂着腦袋無力地抽泣着。

“你要活!”彥嬪驚魂未定,“你怎麼可以輕輕鬆鬆就去死?你還年輕,你還有大好的年華,你何必就這樣斷了自己的姓命,了此一生呢?就算你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那些愛你的人想一想。你的父母,你的姊妹——甚至太子殿下,他那麼愛你,見你好好的活着,也是一種安慰吧。”

“吳貴人。”莊妃慢悠悠地說,溫和地注視着青棣。她年事已高,只有一個兒子,年紀很輕,是她排除萬難,好不容易生出來的。她因爲兒子,受了不少的氣。她年紀輕輕就是現在的皇帝,當年的太子的侍妾,多年在後宮摸爬打滾,深諳險惡的後宮中的生存之道。她看見青棣,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兒子——三阿哥,也是最小的阿哥繼譽的未來(由於順貴妃自己沒有兒子,所以很忌諱別人生孩子,導致後宮丁口不旺),太子年紀輕輕卻飽受父親猜忌,自己的兒子是否也會如此?雖然她並不奢望自己的兒子能夠登上皇位,但希望他平平安安,順順利利,不要受磨難。想到此,她不由得心生擔憂,也多了更多對眼前這個肝腸寸斷的女子的同情。

“吳貴人,”她說,“本宮先給你提醒一下,唉!”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把淚擦擦,整理一下自己的容貌,馬上就去給皇后娘娘請安了。有幾個人千萬不好惹。首先是皇上,你在他面前可不要怨聲載道,而應該恭恭敬敬,討得他喜歡。還有就是順貴妃娘娘,她在皇上面前最得寵,皇上也喜歡她,而且她哥哥正立了功,紅着呢!你別得罪她,若她在皇上面前說一句你的壞話,那可真是一言九鼎!而且,也別碰她的黨羽,亭妃,玲貴人,也挺得寵。再說,也別再去跟二阿哥鬧,他也不是什麼善類,相反,他正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你這個太子前妻的身份又格外敏感,他不主動找你麻煩就不錯了!本宮今天對你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在後宮,還是小心謹慎點爲好。”

“是......”青棣淚流滿面。

順貴妃,就是那個兇殘的大壞蛋嗎?她憑什麼得到衆人的尊敬?青棣不由得氣憤起來,但她只是一個小小貴人,跟她堂堂貴妃相比,若主動出擊真是不自量力,以卵擊石。

青棣無奈地乖乖跟着莊妃和彥嬪一路走了,望見皇后娘娘那擔心的神情,想到她必定爲青棣的事受了不少氣,青棣就感到格外心痛。青棣留了下來,在皇后面前哭得又是一個梨花帶雨,悽悽慘慘慼戚,惹得皇后娘娘也落下幾滴眼淚。皇后安慰了青棣一下,便讓她回白鹿宮了。青棣心煩意亂,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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