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婭藍只恍恍惚惚間覺得耳邊所有的一切都亂糟糟的,好像有人在不停的呼喚着她,可她根本就聽不見,沉重的身體正向下緩慢的墜落着,而正下方卻是那漆黑陰冷散發着冷冽寒氣的無底洞。
咔嚓!
一聲脆響,手術室的大門緊閉!
蕭浪那木訥的眸子看着自己那沾滿豔紅色血液的兩隻手,久久回不了神!
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剛剛所發生的那一切是真的,更不敢相信是他自己親手把她從樓梯上……扇了下去。
這一瞬間,他簡直感覺天地間一片昏暗,空白一片的大腦更是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
寂靜的走道上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只見在李叔的攙扶下,那懷揣着濃重喘息踉蹌着腳步,幾次險些摔倒的蕭海峰正快步的走來。
蒼老坎坷不安的聲音看着傻站在手術門外的蕭浪道:“藍藍怎麼樣了?”
聽到蕭海峰的問話,蕭浪那木訥的眸子看了他一眼,開不了口。
是的,胸腔裡那慌亂的恐懼氣息已經壓抑的他開不了口。
恰巧這時手術室的大門拉開,走出了一個身穿藍色手術服的女人,蕭海峰近乎是沒有什麼停頓一步跨上前去,焦慮的聲音道:“醫生,我兒媳她怎麼樣?”
“病人現在的情況很危險,孩子大人只能保一個,你們商量一下給出最終答覆,但我要提醒你們,雖然孩子現在六個月已經發展成型,但我們無法擔保在後天保溫室裡會出現什麼情況,還有一些早產兒的病變等!”
轟隆!
在聽完醫生說完這一段話的瞬間,蕭海峰只感覺天地間一片昏暗,身體裡所有的血液更全部都向腦袋一涌而去,身體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老爺,老爺!”李叔顫抖的聲音叫道。
“你……是說孩子……沒了?”蕭海峰強撐着那搖搖欲墜的身體問道。
“可以這麼理解,但我們給出的建議是保大人,病人現在情況十分危機,請你們在五分鐘之內給予答覆!”醫生說完將手中的家屬同意書遞到了李叔的手中,轉身進入了手術室。
這突如其來沉重的一擊無疑給蕭海峰那千瘡百孔的心臟上狠狠一刀,只見他捂着嘴巴撕心裂肺的猛咳了起來,暗紅色的血液順着手的縫隙緩緩的流淌而出。
那沉重的咳嗽聲拉回了蕭浪那木訥的思緒,只聽他大叫一聲,兩個箭步跨到了蕭海峰的面前。
“爸,你怎麼樣?怎麼樣?孩子沒了,我們還會有的,還會有的!”
“滾開!”蕭海峰那撕裂般的聲音一聲怒斥,揚手甩開了蕭浪抓着他的胳膊。
啪!
一個清脆的耳刮子扇了上去。
便見蕭海峰極其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胸口道:“我蕭家沒有你這種……畜生!”
蕭海峰以極其猙獰的聲音說完,便直接一頭栽倒在地。
“爸爸!”
“老爺!”
蕭浪真的沒有想到,今天這個生日晚宴對於蕭海峰來說絕對是一生中最爲難忘的,如果時間能夠倒轉再從來一次,他絕對不會這麼做的,然這個世界上畢竟沒有賣後悔藥的。
蕭浪忍痛在家屬同意書上籤上自己那兩個大字的時候,躺在加護病房裡蕭海峰那蒼老的眼角滲出了晶瑩的淚水,他沒有想到二十多年前那心痛的感覺,在二十年後再次嘗試一遍,難道他這一輩子所做的孽還沒有還夠嗎?
堂堂七尺男兒在手術室再次緊閉的那瞬間,高大的身體直接滑落在地。
只見他發瘋一般朝自己的臉上揮舞起了巴掌,然後冷笑將鐵一般的拳頭砸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這一瞬間連那豔紅色的血液都散發着淡淡的淒涼。
轉眼過了三天,這三天蕭浪滴水未沾的守候在米婭藍的牀頭。
“醫生,手術已經結束三天了,病人爲什麼還不醒?”一針鬼低聲詢問着正在查房的老醫師。
“手術很成功,至於病人爲什麼不醒,恐怕是她自己不願意醒,更或者說是不願意接受現實。
一般女人在才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並沒有多大的感觸,可是隨着肚子越來越大,她們那股母愛的情懷會越來越濃,從而導致很多孕婦在後期無意中流掉孩子的時候,難以接受,以出現各方面的神經問題或者心裡問題,而不願意甦醒則是原因之一!”老醫生向一針鬼簡單的解說着。
“那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一針鬼繼續問,畢竟現在事情發生了總要找解決的辦法。
“心病還須心藥醫,如果她心裡的這個結打不開的話,恐怕這一睡就要是一輩子!”老醫生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說什麼?”牀頭緊握着米婭藍手的蕭浪猛然間站起轉身,一臉猙獰的看着老醫生問道。
“我說他這個心結打不開的話,恐怕要睡一輩子!”
只見這老醫生的話音剛落,蕭浪發瘋一般幾個箭步走到老醫生面前一把將他提了起來。
“你有本事再給我說一遍!”蕭浪那陰沉的聲音散發着冷冽的寒氣。
要知道他的母親歐貝尼就是一個睡美人,所以對於‘睡一輩子’這四個字,他的心裡有着強烈的牴觸。
“浪,你冷靜點好不好?”一針鬼很是無奈的說道。
自從米婭藍出事後,蕭浪整個人都變得神經無比,他理解他明白這次事情對他的打擊,但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難道只能活在一味的自責中,如果那樣恐怕在幾年前,巫馬家屠村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
“我告訴你,如他醒不了的話,你就去陪葬!”蕭浪陰冷的聲音咆哮道。
老醫生自然知道眼前這男人是誰,憑藉蕭家的財力跟勢力,他一點都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度。
所以趕忙點頭道:“我們一定會盡一切可能,讓蕭夫人儘快醒來的,醒來的!”
“哇嗚!啊!哇嗚……”
就在這時走到外傳來了一連串嬰兒的哭喊聲,躺在牀上緊閉着眼睛的米婭藍在聽到這一連串哭聲後,睜開了眼睛,近乎失去光澤的雙眸輕輕的眨動了兩下後,起身掀開被子,光着腳丫子跳下了地兒。
看到這一切的一針鬼,那深邃的眸子瞬間放得偌大,然此時蕭浪背對着米婭藍所以並沒有看到這一切。
“浪,藍藍!”一針鬼那滿是詫異的聲音輕輕的叫道,然後用手指了指他身後。
雖說此時蕭浪的情緒處於躁動中,但隱約間依舊察覺出來點什麼,顫抖着身子轉身,在看到那距離他不遠處的米婭藍時,整個人微微一顫,幾個箭步跨上前去一把將她緊緊擁進了懷中,呢喃的聲音道:“藍藍,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內心的涌動讓蕭浪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溼潤了起來。
然此時的米婭藍無論是動作還是神情都好像是失去靈魂的木偶娃娃一般,只見她推開蕭浪,便繼續光着腳底板朝前走去。
這一切把蕭浪嚇呆了,只見他兩步繞道米婭藍身前,抓住她的雙手道:“藍藍,我是浪,我是浪啊!”
然隻字未言的米婭藍只是死命的掙扎着蕭浪的束縛,然後揮舞着兩隻手在他身上拼命的拍打着。
“蕭總,鬆開她,她要去找什麼東西!”就在這時老醫生開口了。
聽到老醫生如此說的蕭浪就算再不情願也是鬆開了米婭藍。
從新獲得自由的米婭藍,再次遵循着腦海裡的那個跡象朝前行走着,出了玄關來到了走道,繼續前行着。此時的她給人的感覺就好比沒有任何思緒感情的殭屍一般,只不過殭屍是跳,她是走,以往那水汪汪的眸子此時是徹底失去了靈魂,木訥慘白的臉頰讓人看了心疼。
只見她繞過長長的走道在拐彎處停了下來,在大廳那一排排椅子的最邊緣處,一女人在不停的哄着懷中那拼命哭喊的嬰兒。
米婭藍邁着緩慢的腳步走過去,滿是母愛的眸子緊緊的盯着那個幼小的孩子,然後笑了,這孩子就仿若有靈性一般,漆黑的小眼珠子看着米婭藍的那瞬間也‘咯咯咯’歡快的笑了起來。
“哎,小姐,這孩子似乎很喜歡你哎,怎麼哄都不聽,看到你竟然笑了!”女人笑着說道。
“寶寶……寶寶……寶寶!”米婭藍那滿是寵愛的聲音輕聲的叫道。
女人見米婭藍似乎也很喜歡這孩子,於是道:“小姐這孩子很認生,但似乎她很喜歡你,你要抱抱嗎?”
米婭藍並沒有說話,但只是點了點頭。
女人小心翼翼的將孩子遞到了米婭藍的手中,邊叮嚀道:“手託着屁股,讓他的頭躺在你懷裡,恩,就是這樣!”
在孩子躺在米婭藍懷裡的這瞬間,笑的更加歡快了。
“寶寶,寶寶……!”米婭藍呢喃的叫道。
不遠處看到這一幕的蕭浪,近乎一種要窒息的感覺,這些天來那顆心早已痛的失去直覺了,他怎麼可以把他最愛的女人害成這樣,怎麼可以?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代替她承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