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宓的父親是你外公的徒弟,與我,算有一份情意在。”葉茗嘴脣發白,說話聲音虛弱的很。
她提起起過往,總是帶着一份苦澀的。
回首大半輩子,葉茗都是在顛沛流離的生活中痛苦度日,沒有家人沒有愛人,一個人帶着養女就這樣孤苦伶仃到晚年,又患病在牀……
她快乾枯般的手握緊江雁聲,有氣無力道:“媽憂心你以後懷孕。”
江雁聲眼中劃過一抹隱痛,不忍母親擔心,安慰道:“會懷孕的,我和修默打算過幾年再要孩子,他是一個很有責任疼愛我的丈夫,也很愛孩子,將來,即便我的孩子帶有葉家遺傳基因,也不會重蹈覆轍的。”
葉茗帶着幾分辛酸,說道:“當初,江亞東也將你視爲掌中寶寵愛,我天真以爲……即便我不在了,你也會被餵養的很好。”
遺傳就像是被詛咒了一樣,不斷地輪迴在下一代人身上,葉茗當初飽受折磨,害怕殃及到女兒身上,卻躲不開命運的安排。
她如今很放心不下的,就是江雁聲以後生子問題了。
江雁聲跟她保證:“媽,您放心,修默不是我父親,他不會讓我的孩子重蹈覆轍自己母親的經歷的。”
她瞭解過,外公是因爲外婆去世深受打擊才厭世,去報復社會。母親是因爲婆婆苛刻虐待,家庭矛盾才產生抑鬱人格,而她,也是外界原因,才導致生病的。
只要,將來她做好萬全準備……或許,可以生一個繼承霍修默的家業。
江雁聲現在不想生孩子的事了,卻將憧憬的一切都告訴母親,只想讓她別爲自己將來擔心。
她不會像母親這般將自己一生過得漂泊不定,她還有事業與朋友,還有自己獨立的生活,在物質上,不會將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葉茗逐漸對她放心,又提起一事:“宓兒對斯越有點好感,這小夥子平時看着很靠譜,你覺得怎麼樣?”
她並沒有覺得斯越是霍修默的保鏢這層身份,就配不上葉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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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葉茗內心處更希望養女,能找對個普通階級的男人度過一生,葉宓的身份,不低於她親生女兒這般,沒有強勢雄厚的家族做靠山,就算嫁入豪門,也要看人臉色一輩子。
這樣的苦痛,葉茗太能感同身受了。
她更傾向於斯越,好歹有霍修默和江雁聲在,以後他也不敢隨便辜負了葉宓。
而江雁聲聽到母親說的這件事,有一絲意外,卻沒有表露出來,她是訝異葉宓竟然找斯越做擋箭牌,片刻後,定了定心神說:“斯越在霍修默手下辦事多年,也算知根知底了……不過這種事,媽,您先看看兩人怎麼發展吧。”
葉茗卻說:“我倒是希望她能跟斯越今早訂下來。”
江雁聲聽了心驚,啓脣:“這也太早了吧?”
“不早了,你都結婚三年多了……”
葉茗拿出這個做對比,讓江雁聲一時無言。
她這是家族聯姻,倘若是婚姻自由的條件允許下,她又怎麼會在最美的年華嫁出去……
談戀愛都好啊,不用面對家族一羣長輩,不用承受負擔壓力,還能被男人寵成小公主,不想愛了,就恢復單身。
當然,這些江雁聲不會對母親說出來,只是在沉默。
竟然是葉宓撒下的謊,就讓她自己去圓吧。
葉茗身體不好,江雁聲也沒跟她說多久,二十分鐘後,便從主臥出來了,她指尖揉揉自己眉骨,有些頭疼。
下樓,她給霍修默打了一通電話,卻被告知,他人在霍家。
霍家啊。
江雁聲有一絲恍神,心想恐怕霍老太太又不知道該怎麼恨她了。
……
老宅。
霍老太太邀請霍修默來用晚餐,難得沒有提江雁聲這號人物,她就當沒了這個孫媳婦似的,態度冷淡,只提起:“你爸最近康復了不少,已經能被人扶着走了。”
霍修默對霍光晟早就沒了那點父子情份了,他聽了無動於衷,充其量就是掀了掀眼皮,薄脣淡漠道:“竟然他已經好了差不多,那可以把我媽接回來。”
霍夫人要整日面對一個感情破裂的丈夫,恐怕過的也不如意,按照霍修默的意思,是想另安排一處地方給她住。
霍老太太卻不同意。
在她眼裡,自己兒媳婦照顧兒子飲食起居,是天經地義的事。
就如同江雁聲身爲妻子,也不能忘了病重的母親,拋下她孫子不管不顧一樣。
提到這裡,霍老太太不悅道:“我看你最近瘦了不少,不如搬回霍家住,家裡傭人都是老人了,比那些年輕的……會照顧人。”
年輕的,暗自是誰已經不言而喻了。
霍修默淡淡拒絕:“在外住習慣了。”
霍老太太被拒絕,冷怒幾分:“住在外面有什麼好?”
“自由。”
霍修默薄脣吐出二字,讓人一頓無語。
都多大人了,還怕被管?
“奶奶,這些事我心裡有數。”
霍修默夾了一塊魚肉遞給老太太,三言兩語,就將她想訓喝的話給堵了回去。
霍老太太不爽到了極致,卻也沒繼續說下去。
祖孫兩人用完了餐,她放下筷子,直接命令:“今晚就住這,我讓容姨給你收拾出房間。”
霍修默想到飯桌上忤逆了老太太一次,這次便不好拒絕,長指扯了扯領帶,點頭道:“嗯。”
他上樓,先是到了書房去處理公事。
客廳處,容姨上前悄聲對老太太說:“您看?”
霍老太太淡定喝着茶,神色不變:“先試一試……”
“是。”
……
晚上快凌晨,書房還燈火通明。
老宅安靜一片,所有人都歇下了,燈光也暗淡……在樓梯處,一抹纖瘦的身影緩緩走上來,手心端着盤子,在書房站定,她垂着頭看不清容貌,烏黑的髮絲到肩頭處,吊帶上的細細帶子襯得人很嬌小又白皙可人,突然擡手,在門上敲了兩聲。
“在嗎?”
聲音聽上去,也細細的。
書房沒有傳來半點聲響,她又輕咬了一會兒紅脣,幾番猶豫,盤子上的食物都快變冷了,纔去扭動門把,想推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