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馮蓁蓁坐在地上,身下一灘血,她的面色也完全變了。
“不好,這是小產,太太小產了……”劉姨說,臉上也盡是恐慌的表情。
詹逸又偏頭看眼劉姨,但是不對她說一句話。緊接着拿出自己手機,撥打醫院120急救電話。
馮蓁蓁連坐都坐不穩了,身子就像被風吹拂的纖弱柳條,怎麼都支不起來。
她的臉色也是一陣黑一陣白。不過,她的思維和意識又是那麼清醒。段清緣扶着她,她忽然擡眸望眼段清緣,目光顯得那麼無力,卻又帶着那麼深的絕望。
她知道,他們的孩子,沒了。它的生命是那樣脆弱,被他這麼一推,便沒了。
感應到自馮蓁蓁眼中折射出來的絕望光芒,段清緣平生第一次嚇得膽怯,連扶她身子的雙手也縮了回來。
“啊……”他也發出一句聲音,害怕的聲音。而後雙手擺在那裡,低着目光,看着自己的雙手。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殺死了他跟馮蓁蓁的孩子。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蓁蓁……孩子……”段清緣的嘴邊還開始不停的唸叨。他的心上也瀰漫着極深的自責、沉重的悲痛,以及無盡的恐慌。
看着他的樣子,馮蓁蓁又不禁咧開嘴角,發出輕輕的笑聲。此時此刻,她的雙脣毫無血色,如同一個已經死去的人的脣。
她身下地面的血流,越來越多,越來越觸目驚心……
“或許這就是天意,呵……”馮蓁蓁卻又淡定的說。此時她真的哭不出來,因爲她只想嘲笑自己。長這麼大,幾乎都是這樣,她愈是在意那樣東西,便會愈快失去那樣東西。
段清緣又看向她,直衝她搖頭,說:“不!沒有天意!蓁蓁……我不是故意的……”
馮蓁蓁好像很累了、很困了,連眼睛都睜不太開了。她慢慢的閉着眼睛,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往下倒。
見此,段清緣又急喚一聲,“蓁蓁!”同時,他趕緊再伸雙手,及時摟住了即將倒下去的她。
“不會有事的,蓁蓁,不會有事的,不要害怕……”他一面緊緊的摟着她、一面還不斷安撫着她。
詹逸打完了急救電話,看着昏迷在段清緣懷裡的馮蓁蓁,那忐忑的心跳也怎麼都沒法平靜。
因爲段清緣實在是心急,所以他都等不及救護車過來了。倏而抱起馮蓁蓁,大步流星往別墅外面跑去。
他抱着昏迷的馮蓁蓁,發了瘋拼了命似的奔。來到別墅前的坪地上後,他將馮蓁蓁放到自己車上,然後開車,以不曾有過的迅猛之速往最近的醫院去。
詹逸也匆匆跑出來,看見段清緣開車載着馮蓁蓁絕塵而去,他也開着自己的車,儘快追着……
緩過神後的劉姨,也跑進客廳裡,拿起那個座機電話,撥通了段家的電話……
落花不解伊人苦,誰又憐惜伊人情。空傷悲,獨愁悵,怎解此心淒涼。
最近的醫院,距離花語馨願小區大約五公里。段清緣花費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便載着馮蓁蓁趕到了。
很快掛了急診,跟而馮蓁蓁被推進了手術室。
站在手術室外面時,段清緣異常的焦慮浮躁,惶恐不安,看上去還彷彿精神失常了。
“蓁蓁會沒事的,孩子也會沒事的……”他的嘴邊還神神叨叨唸着。
他無法承受,真的無法承受,他那麼喜歡孩子,那麼想要當爸爸,結果卻不小心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此時此刻,他甚至有了殺掉自己的心。
隔了十多分鐘,詹逸也追過來了。看見手術室裡亮着燈,又看見段清緣那副神色,他什麼都不敢問。
他也極力調整自己,終於鼓足了勇氣,纔去安撫段清緣一句說:“段總你別這樣,相信他們母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大問題的。”
對於他的安撫,段清緣根本聽不進去。哦不,現在的段清緣,什麼都聽不進去。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維意識中,不能自拔,不停的想着他殺掉了自己孩子這件事情。
“都說虎毒不食子,我卻比虎還不如,我真不是人……如果剛纔我小心一點,如果我不那麼用力,蓁蓁就不會被推倒了……”段清緣依然自言自語說。他沒法原諒自己,他知道,他們的孩子百分之兩百已經沒有了。
詹逸望着段清緣,又是一臉無語加無奈的表情。他也不再說話,只是再次偏頭,望向手術室的方向。他也殷切的期盼着馮蓁蓁快點從裡面出來,孩子沒有了不要緊,只要馮蓁蓁並無大礙。
望着望着,他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鬧哄哄的響起。
他又趕緊低頭,掏出手機去看。
結果,看到備註時,他的眉頭皺得很深。他萬萬沒有想到,電話居然是周衛紅打過來的。
“紅姨……”他跟周衛紅算遠房親戚,所以一直這麼稱呼周衛紅。他也有點吃驚,他們明明還沒有通知段家那邊,怎麼周衛紅就打電話過來了?
可是,現在這時間和形勢都容不得他多想。所以,不到十秒鐘,他便滑開屏幕,接聽電話。
“喂。”他應着。聲音非常輕細溫和、非常小心翼翼,生怕打擾到別人。
他一應聲,電話那頭立馬傳來周衛紅氣喘吁吁的質問聲,“詹逸,你們現在在哪兒?哪家醫院?”
這一刻,詹逸的心臟砰通一下跳動十分劇烈。因爲事實果然如他所想,周衛紅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在市中醫院。”他的聲音更小更虛,回答着周衛紅。
那頭的周衛紅又沒有再說什麼了,很明顯壓着一腔忿火,掛了電話。
平日裡,段清緣都耳靈眼尖,如果周衛紅打電話給他,段清緣一定會立馬向他詢問周衛紅何事。而今天,段清緣着實特別例外,他仍舊沒有緩過神來,仍舊神神叨叨唸着那些東西。
因爲今天是週末,所以段延正也沒有上班。本來他跟周衛紅待在家裡,安逸的享受着生活、享受着週末,不料傍晚,劉姨竟給他們打來那樣一個電話,向他們彙報着那樣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