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章 你藏得很好
元痕見她不進去,心裡倒也不怪罪。要是擱着以前他那脾氣,非得把身邊的女人踹死不可。但現在,情況不同。一來,左依夏是他喜歡的女人,二來,他中槍後,昏迷了半個月,左依夏沒跑。他心裡對左依夏的感情就又真了幾分。
混這麼多年,別看他*着左依夏,心裡卻明白得很,女人能同甘不能共苦。而左依夏倒是做到了,他能不真心*着麼。他在道上練成了老油條,心裡卻還是真的渴望着幾分真情的。而左依夏給了他這樣的錯覺,讓他以爲,左依夏是真的對他死心塌地。
想起自己受傷的原因,他心底又忍不住恨了起來,整個人都變得有些猙獰,“媽的,老子爲你出生入死,爲你賣命,你到最後,居然把我推出當替罪羊!這筆賬,老子要是不討回來,元痕就倒過來寫!”
知道元痕和左依夏在鎮上,於時苒當然不敢再久留,給了村民們一些錢之後,花了比平常高兩步的價錢,在鎮上打了個小電車,趕回亞光小學。
這一晚,她睡得極不安穩,不停地做惡夢,一會兒是被元痕抓住了,一會兒是任以秦來了,一會兒又是南宮逸暴怒着質問她爲什麼不告而別……夢境跳來跳去,又跳到母親墜樓父親出事……
總之,她從驚叫中醒來,把和她一起睡的小丫也吵醒了。
小丫已經不哭,看她滿眼是淚,趕緊過來抱着她,小大人是的安撫,“老師不怕,老師不怕。爸爸會沒事的。你看,小丫都不怕了。”
於時苒下意識地摟緊小丫小小的身體,長長地籲出口氣,“沒事,老師沒事了。有小丫來,老師什麼都不怕。”
天已經大亮了,於時苒穿好衣服,又給小丫收拾,“小丫今天想吃什麼?”
“老師做的東西都好想吃,怎麼辦,我是不是太貪心了?”小丫眨着水靈靈的大眼說。
於時苒笑了,“小傻瓜。”
她知道,元痕和左依夏既然躲到這兒來了,那麼,不久之後,肯定會有更多的熟悉面孔出現,所以,她需要早作打算。
這個生活了快兩個月的地方,這麼美,這麼靜謐,她真的捨不得。可是,爲了小丫好,她也必須離開了。
大凡和她這種牽扯太多的人在一起,大概都不會有太好的結果。她不想給任何人帶來不幸。
任以秦,如果還活着的話,他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她知道。
而這種忐忑不安的感覺,正一分分壓迫着她。讓她惶惶不安,所以,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她蒸了一屜素餡小籠包,和小丫一起吃過之後,就帶着她到附近的山崗上玩耍,並且用手機給小丫照了許多照片。
這一天,她很開心。
而她卻不知道,在她開心的背後,卻潛藏着巨大的危機。
荷蘭,阿姆斯特丹。
郊區醫院的高級病房裡,任以秦靠在靠枕上慵懶地曬太陽。
落地窗外,風車遠處的風車緩緩轉動,綠油油的草地上,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跑來跑去,連頭頂的小帽子都被風吹了老遠。
他漫不經心地翻動着自己的手機,嘴角一點點盪開笑意。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小女孩兒的照片,梳着羊角辮,扎着紅頭繩,身上穿着淡藍色的碎花兒小褂,陽光下,水靈靈的大眼笑成了彎彎月牙。
手機上的照片還在不斷增多,每一次信息提示音響起,就會有一張照片被傳送到他的手機上。
最後一張是合照。
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抱着小女孩兒。小女孩兒親密地貼着她的臉,兩個人笑得燦爛至極。
“在看什麼?”
楚亦把藥端到任以秦身邊,探過頭去看。
任以秦倒是沒藏着掖着,知道楚亦對於時苒的感情,只是淡然道,“該打機票了,我要回國。
楚亦也沒有過多的猜疑,聽見他說出的話後,差點兒驚掉下巴,“這,這可不行。你這次再不把傷徹底治好,你就快變破抹布了。”
任以秦一聽,氣得臉色發青,恨道,“變抹布也要回去,你哪兒那麼多廢話。再說下去,這藥你替我吃了!”
楚亦有淚無處灑。他對任以秦已經徹底無力了,每次讓任以秦打針吃藥,他都是這副臭臉子,好像吃藥打針比要他命還痛苦,偏偏又不肯表現出來。
他都打過好幾次電話給呂錦成訴苦求救了,可呂錦成那也是個心黑的,半點兒同情心沒有,他倒了半天苦水,他就送回來一句“活該”了事。
話說,他招誰惹誰了啊!
這些日子伺候任以秦,搞得他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天天找個夜店大唱竇娥冤。
楚亦找了個旮旯默默流淚,同時給呂錦成撥了個電話尋求安慰,那邊呂錦成接電話到快,一聽說任以秦要回國,立刻讓楚亦想辦法拖住。
說如果他拖不住的話,就和任以秦一同回去,他一定準備好最排場的接風宴,爲他接風洗塵。
楚亦這一聽,越發覺得任以秦和呂錦成都拿他當奶油了,專門製作夾心餅乾。可偏偏,他還沒辦法。
本着老大至上的原則,他終究聽了任以秦的吩咐,哪知任以秦居然還讓他預定了上海到海南的機票。
直到他們到阿姆斯特丹國際機場,楚亦還是沒明白任以秦究竟想幹什麼,只發現他一路都在擺弄手機,看上面的衛星地圖。
於時苒看着小丫還在熟睡的容顏,心裡居然生出濃濃的憐愛來,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希望能帶她一起走。可畢竟,她有父親撫養,而自己,又是時刻面臨危險的人,帶着她也只會讓她受傷害。
馬修女和院長對於時苒的印象都很好。
踏實,細心又有愛心。對孩子像家長對自己的孩子一樣關心愛護。
而且,她還爲修道院和亞光捐助了那麼多東西……
“你一定要走麼?”馬修女完全不明白於時苒爲什麼突然要離開,而於時苒自然也不可能告訴她們自己離開的原因。
“嗯,對不起,本來答應要一直在這兒教孩子們的,可是……”於時苒苦笑一下,“因爲發生了一些事情,我不得不走了。”
院長手劃十字,在胸前合實,“一路順風,主會保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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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修女也輕輕鞠躬,虔誠無比,“當你想回來的時候,一定要回來。這裡的大門,時刻爲你敞開。原主保佑你”
於時苒不再多說,轉身就走。
結果還沒走出幾步,小丫突然跑出來,一把抱住她的雙腿,大哭着哀求,“老師別走,老師求你了,你別走!”
其他的孩子也不知道怎麼得到了消息,居然都從教室裡跑了出來,把她團團圍住,一個個哭的像個淚人兒。就連平時班裡最調皮的小虎子都哭得撕心裂肺的。
於時苒本來想趁着自己決心正濃的時候,咬牙走人,結果被這麼多孩子一圍,一哭,她反而把不住,自己也跟着哭了起來。
如果,不是她本身糾纏了太多的恩怨,不是她本身遇見了那麼多扭曲*的人,她知道這裡,就是自己落腳的地方。
在這裡,自己永遠不會覺得孤單,覺得難過,覺得悲傷。
“孩子們別哭啊,老師只是回家去辦一些事情,等到事情辦完了,老師一定會回來的。”如果那時候,自己真的還能回得來的話。
離開孩子們的包圍,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孩子們追了好遠,而她跑了更遠。
當看到出租車的時候,她連看都沒看,開門上車,“去市裡火車站。”
她傷心地看着孩子們摔倒又爬起來,跟着後面追趕。
車子啓動,出去好遠,她才發現氣氛不太對。
“沒想到你在這兒這麼受歡迎。”開車的司機摘了墨鏡,而副駕駛位上的男人放下了報紙。
“你……你們!”
只見任以秦緩緩回過頭來,眉目含笑,俊美的臉龐上,掛滿了玩味之意。
一剎那,所有的悲傷所有的難過,都被極度的震驚和懼怕代替。就好像一個人突然從夏季走到嚴冬。
那種驚詫讓於時苒倒吸冷氣!
他居然找到了這裡!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爲什麼會找到這裡,爲什麼就這麼巧把車子停在路邊?!
他的突然出現,就像萬里晴空中突然跳出的一個驚雷,把於時苒震得雙耳嗡鳴,手足冰冷。
“去火車站?你這又是要去哪兒呢?”任以秦扭頭,朝後面孩子們的方向看去,嘖嘖嘆息,“你看,孩子們對你是那麼的戀戀不捨,你,居然就能這麼狠心地將他們拋棄麼?原來,你的心也可以這麼狠啊。”
說到這兒,語氣中又帶了很濃的諷刺,“哎呀,我倒是忘了,你瘋狂起來的時候,是可以連自己都不顧,也要把敵人置於死地的女人呢。”
於時苒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只能儘可能的把自己的身體貼在車門上,此時的她,完全沒有當初去搶奪他方向盤之時的勇氣。
“兩個月不見,你的膽子變得小了呢。難道說,海南島這個地方,會讓人變成膽小鬼麼?”
“你怎麼會找到這兒來?”於時苒上下牙直打架,“我離開的時候,明明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爲怕被查到行蹤,我甚至連火車都沒敢坐。”
她知道,呂錦成既然要她走,那麼他就絕對不會告訴任以秦她的下落,再說,她從呂錦成那兒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再呂錦成面前出現過。
就算在和北寅身邊的那段時間,她也是除了媚色就是呆在賀北寅的別墅裡,並沒陪賀北寅在任何公開場合出現過……
任以秦聞言,兩隻眼睛變得格外亮,又有些說不出的桀驁味道,漸漸的,他眼底笑意瀰漫開來,濃的像是初夏來臨時,綠意最濃的楊柳樹,深刻又鮮亮,讓人心驚。
可這種笑容看到於時苒眼裡,只讓她覺得那是最深刻的諷刺和蔑視。她覺得他這是在告訴她,只要他任以秦想找,就沒有找不到之說。
“你藏得很好。”他收回目光,回過頭去,“聽說這些日子,賀遲年爲了找你,花了不少心思。不過呢,他還是晚了一步。想知道我爲什麼能找到你,是麼?好吧,回去我慢慢告訴你。不過在這之前,你還是先陪我吃個飯,我一下飛機就直接趕過來,又餓又累,乏得很。”
因爲摸不清任以秦這次又想做什麼,她也不敢激怒他,聽他這麼說,於時苒也只是沉默。
車子走了兩個小時,到了一處還算不錯的酒店。
出租司機先下了車恭恭敬敬地給他開了門又趕緊給她開。
後來於時苒才知道,這位出租車司機,哪裡是什麼出租車司機,根本就是任氏集團在海南分支機構的老大。因爲任氏的第一人親自來了,所以仗着自己熟悉對這裡的路況地形都熟悉,就溜鬚拍馬充當了司機的角色。
於時苒一路都不怎麼說話,而任以秦也不怎麼理會她,自顧自地走在前面。
“我很累,叫人把飯菜送到房間來。”
任以秦一邊走,一邊對身邊殷勤伺候的“司機師傅”吩咐。
“司機師傅”立刻點頭應承,把他們送到之後,立刻識趣地走人,還特別善解人意地替他們把門都關上了。
時隔三個多月,惡夢重溫,於時苒當然惴惴不安。連走路的時候,都恨不得能離任以秦多遠,就離多遠。
任以秦和她態度就完全不同,除了最開始諷刺她時,提到了她故意謀殺他的事情,之後,就壓根保持若無其事的姿態。
一進房間就把襯衫脫了,扔在*上,嘴裡還碎碎怨念起來,“北方這個時候,還冷颼颼的,這裡熱死人了。”
於時苒以避瘟疫的姿態逼着他,他說什麼做什麼,她都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任以秦發現光着膀子在她面前走來走去,她再是冷靜,這個時候,也有些不鎮定了。
眼珠子亂晃,就是不知道往哪兒擱,覺得放哪兒都不舒泰。
不一會兒,他已經脫得光溜溜進了浴室,直到裡面水聲傳出來,她才鬆了口氣,看着扔的亂七八糟的襯衫西褲,她突然覺得任以秦根本就是故意的。
可看見他貼身的衣褲就那麼大喇喇地扔在她面前,她還是忍不住杏臉飛紅,這倒不是她惷心萌動什麼的,而是心頭惱怒,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麼不要臉的男人!
她很懷疑,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他是不是也是這麼隨意。
這時敲門聲突然響起來,她立刻跳起來去開門,就見服務員端着精緻的餐盤到了門口。本來,她身子一側想讓進來的,可突然想起任以秦隨手扔下的衣褲,她立刻伸手接了過來,“我來吧,謝謝。”
服務員眼珠子一瞟,該看見的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也看見了。
於時苒看服務員眼底帶笑,頓時羞得臉蛋通紅,轉身一腳把門踢上了,負氣地把托盤往茶几上一頓,發出巨大的聲響。
本來不想管這些衣服褲子,可她又怕再有人來,到底還是認命似的把衣服褲子撿起來,隨手塞到壁櫃裡面去了。
任以秦洗完澡出來,身上還溼嗒嗒地往下淌水,頭髮也根本沒擦的樣子,一走出浴室,就踩了一地的水印子。
她以前和他相處,也沒發現他壞習慣這麼多,看來這次墜崖,人沒摔死,只是摔出臭毛病來了。
他出來,於時苒也只是斜了他一眼,理也不理。
任以秦卻眉毛一挑,挨着她身邊坐下,她往後挪,他就捱過去,她再讓,他再跟。
如是再三,擠得她無處可避。
於時苒氣惱,擡起頭大眼把他往死裡瞪。
他卻把手中的毛巾往她手裡一塞,“眼珠子翻出來也沒用。我還是好好兒的活在你眼前。給我擦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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