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同以往一樣的週五。
按照慣例伊尚靜應該七點五十五分到公司的,但今天卻破例了,特意提前了近三十分鐘到辦公司——這讓公司裡開門的保安都吃了一驚。
“伊秘書,今天你真早!”保安笑着打着招呼,由於天冷了,就算是上班的人,也不願早出門,這會子,到公司裡的人除了保安外,伊尚靜應該算是第二個了。
“趙哥早!”伊尚靜也回笑着打着招呼。然後打了卡,進了門,然後向電梯處走去。脫下一隻厚厚的手套,按下電梯,“咦,趙哥,電梯還是關着的,麻煩你去開動一下。”
“哦!好!”趙哥遲疑地一笑,“今天我來遲了,忘了開電梯。對了,伊秘書今天怎麼會這麼早?是不是昨天工作太多了,今天一早來加班?”
“呃……算是吧!”伊尚靜微微一笑,見電梯門打開了,“我先上去了。”
“哦,好!”趙哥憨憨一笑,近五十歲的臉上.滿是皺紋。
一進辦公室,伊尚靜開了燈,開了空調,開了電腦,然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發呆。怎麼會這麼早跑到辦公室來?早上老媽見自己起了個大早,還特意把頭伸到陽臺外,看看太陽有沒有打西邊出來,氣得伊尚靜哭笑不得。說來也不能怨伊母啦,誰叫伊尚靜每天都是七點二十五起牀,十分鐘的時間梳洗,然後帶着早餐邊走邊吃,在二十分鐘內衝到公司,到達十八樓,既不多一秒,也不少一秒。同時,這也是伊尚靜拒絕裴爾凡每天早上搞溫馨接送的原因:如果他來接伊尚靜,就意味着,伊尚靜得更早起牀,然後準備好,等着裴爾凡來,再一同去吃個早飯,再一同到公司上班。用伊尚靜的另一番說詞便是:週一至週五全都坐在辦公室裡,週六週日要忙着睡覺,也沒有什麼時間去鍛鍊身體,還好每天早上有二十分鐘的時間跑路來上班,不能失去這麼一個唯一鍛鍊身體的好時機!
那今天爲何會起了個大早?伊尚靜想了想,這歸根於昨晚失眠了!對,失眠,一直以來,這個讓伊尚靜陌生的詞。若在十天前,問伊尚靜會不會失眠,她肯定會淡淡地笑着問,失眠?那是什麼感覺?!
可昨晚,睡眠一直很好,就連高考那段時間也沒有失過眠的伊尚靜,卻在昨晚失眠了!怎麼會失眠?伊尚靜不解地自嘲式笑了笑,因爲伊尚靜也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會失眠。只知一閉上眼睛,腦子裡便會想着今天的會議,又想着前幾天李國正的囂張態度,似乎很有把握贏得這次選舉;想到這裡時,伊尚靜又不禁想着,七位董事中,除了裴志強和李國正外,有兩位是支持李國正的,兩位支持裴志強的,還有一位暫時處於中立,不知會倒向哪邊,如果倒向那邊就糟了,至少董事會已經被李國正掌握了;而股東會中,就算裴爾凡持有絕對的股權,但並不表示他就可以絕對地掌握公司——如果李國正成爲總裁,最終公司一切活動的實行權還是在他的手中,他只須向裴家報備,也可以採取各種方式奪取股權;監證會時,提到公司裡近期出現的問題及一年比一年多的客戶投訴,李國正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已經離職的總經理,而那位總經理是裴志強一手提拔上來的!
而昨晚問及伊父有關調查上面的事時,伊父只是說他局裡該辦的人,都已經被停職調查了,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有結果出來,但是,對於這邊的事,能幫上忙的還真不多,因爲一直以來,所有的事都不是由李國正直接經手的,且他對自己的保護工作做得很到位,就算知道問題的根源在他那裡,但想找出什麼破綻也很難。
“唉!真是煩死人了!”伊尚靜有些惱怒地說着,不過又靜下心來,想想自己在煩個什麼勁啊,今天就算裴爾凡沒選上,然後被李國正掃出公司了,自己即不會丟飯碗也不會有多大的損失—— 可如果伊尚靜不是裴爾凡的女朋友的話,這麼想,伊尚靜不會有任何的愧疚之心,可現在情況不同了,如果真這麼想,只能說明這個人真的是無心之人了,男友都快丟飯碗了,還一點也不心急。
“大清早的,親愛的老婆在煩什麼?”當裴爾凡還未進辦公室的門時,聽見伊尚靜在裡面吼着,似乎心情不怎麼好。進來一看時,頂着兩個大大的熊貓眼的伊尚靜正一臉憔悴地發着愣,似乎昨晚沒有睡好,可眼神很有神氣啊!
“我昨晚失眠了!”伊尚靜拉下臉,仰頭,半眯着眼看着裴爾凡,眼裡的靈氣全無。但伊尚靜卻不自知自己用的語氣有多麼的撒嬌,“爾凡,這可是我二十五年的生命裡,第一次失眠呢!”
“凡事都有第一次的!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了,以後慢慢就習慣了!”裴爾凡笑眯眯地拍着伊尚靜的臉,不冷不淡地說着。
沒心沒肺的東西!怎麼不問問怎麼會失眠?這點關心也沒有,自己還在擔心他會丟飯碗的事!“不會有第二次了,一次就夠了,下次如果再想失眠,就直接吃安眠藥,一顆不夠,就一瓶,我就不信一瓶吃下去還會失眠!”
伊尚靜雙眸怒氣十足,臉上也有了精彩的表情。
“那樣就永遠不會失眠了,因爲一直也醒不來了!”裴爾凡輕笑一聲,嘴角上揚,將公事包丟在一邊,繞過桌子,將伊尚靜的椅子旋轉,把她扣在椅子和自己的身體之間,蹲下身,柔問,“是不是因爲今天的事而失眠了?”
“不是!”伊尚靜瞪着裴爾凡,沒好氣地說着。
裴爾凡溫雅一笑,也不和伊尚靜爭辯:“放心,沒事的!不是有句話叫“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嗎?現在事情還未成定局,我們還有機會!相信我!”
“沒關係,就算你今天死匯了,我也不會嫌棄你的!”伊尚靜嘆息着輕笑一聲,一手撫上裴爾凡的眉,“雖然你在安慰我,但我知道,你也很擔心,對吧,否則你也不會輕蹙眉了。”今早是第一次見裴爾凡的眉頭和眼裡,都透着幾分愁緒,雖然他的依舊溫雅。
一手握住那隻放在眉間的手,拿到脣邊輕吻一下:“你說你不會嫌棄我?就算明天起,我在這公司裡什麼也不是了,只是個無業遊民?”
“當然!我愛上的是你,又不是你的職位、你的RB。”伊尚靜微笑着,說着自己從來不曾說過的話,“再說,你有手有腳又有能力,如果你離開這公司,也一定能做出一番自己的事業的!而且,我也會投資你 —— 你是真正的潛力股!”
“那你的意思是,我這隻潛力股暫時進入熊市了?”裴爾凡眉眼俱笑,開着輕鬆的玩笑。
“n,n,n!”伊尚靜伸着—手指,在裴爾凡的面前晃了晃,笑呵呵地說,“牛市,一直在牛市!只不過,今天就快跌價了!”
裴爾凡忽然拉了伊尚靜的手,用力一拉,伊尚靜便從椅子上落下來,落入裴爾凡的懷中,將頭埋在伊尚靜的勁間:“尚靜,相信我,今天我一定可以的!”
暖暖的氣息拍打在伊尚靜的勁間,有點癢,但更多的是心間滿滿的幸福:“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伊尚靜反手抱着裴爾凡,停了停又說,“不過,最壞的打算我也想好了,如果你失敗了,我也跟着你辭職,我們一起出去重新創造自己的事業!”
這些,對於其他人來講,可能不算什麼,但對於伊尚靜,卻是要很大的決心:伊尚靜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最希望的是有一分安定的工作,工作任務不要太重,最主要的是,在工作時可以偷偷小懶,摸摸魚,打打渾,工資夠自己吃夠自己用就好;不和其他人爭什麼,不去算計什麼人,也不去迎合什麼人,就算是看見龍虎相爭,也當作沒有看見,安安靜靜,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不多一句嘴,該沉默是就沉默,不該沉默時,能保持沉默就保持沉默—— 這也是伊尚靜能夠在同一職位呆上四年,卻不想升職的重要原因:如果真的和裴爾凡出去打拼事業了,恐怕再也不會有伊尚靜想要的生活了。
這些裴爾凡都知道,當伊尚靜成爲自己的秘書的那一天起,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事事幫着自己,她的心眼死,當幫着一人時,眼裡心裡就只是一人,雖然有時她自己也不會承認,但她卻在行動中表示了。所以,她愛上自己的幸運的,愛上後,她的眼裡就只有自己一個人,她可以改變她一如既往的處事原則,事事爲自己着想,做事時,口裡說着累,但行動卻很快,也很細,怕哪裡不好,出現了問題而壞了事;也會廢力地去勸說人,雖然無功而反,但她所做的,仍很感動。
“尚靜,不管今天結局如何,等這事完了後,我們結婚吧!”婚姻,是自己最高也是最終也是最想也是最希望也是最直接也是最願意也是最愛之後所給她的一生的承諾。
“……”好啊!伊尚靜想這麼答應,但卻在話說出口的零點零一秒之前,留在了口中。從答應交往的那天到現在,他至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我愛你!”,不要以爲女人並介意男人說不說這句話,可能男人不知,有時一句真心實意的“I Lve Yu”,比用十五克拉的鑽戒求婚還來得快!
因爲裴爾凡從來沒有說過,伊尚靜有時也不能確定,他對自己的愛,是否已經到了可以走入禮堂的地步,可以到吵架之後,或者是說可以持續一輩子—— 因爲他年輕,他帥氣,他多金,他可以迷倒一大堆的女孩子;反觀自己,容貌不是最漂亮的,雖然在老媽的眼中,一直是個美女;沒有豐厚的家世,雖然裴氏夫婦並不在意什麼門當戶對;性格是懶散的,事業是無成的,年齡也算是大的 ……一句話到底,還是伊尚靜太膽小,沒有信心,或是在內心裡怕着,怕以後他會有厭倦自己的一天。
裴爾凡等着伊尚靜的回答,等了很久,卻沒有迴應。心中又是一陣失落,第三次求婚再次失敗!不知道伊尚靜在想些什麼,爲什麼不同意求婚,難道真如她所說的,兩人交往時間太短了?可是,愛情和時間的長短沒有關係,當愛情來了的時候就來了,就算是剛見面的兩人,也有一見鍾情,然後相伴到老的時候,何況伊尚靜和自己早在十年前就見過了!當愛情去了,就算有的人一起交往同居了十年,還是以gme ver告終!所以,愛情裡,最爲重要的是那番決定和對方一起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的決心和信心。
如果說伊尚靜對自己沒有心,她也不會說出一番“我也辭職,同你一起去打拼”的話,如果說沒有情,那就是更不可靠的了,最好的證明,她會因爲自己而失眠一晚!那她爲什麼不答應自己的求婚?如果真要三樣全俱,也是可以的,只要她現在有那麼一點點回應,讓自己安心,她想要什麼方式的求婚都可以!可是,這是第三次了,每次她都一直一句話不說,什麼也不說,就算自己想真的去猜測她的心也不能!彷彿是一道光在眼前晃着,想去抓着它,追尋它,卻又找不到門路,不安,失落,遺憾……五味俱全 —— 這些都是在二十三年的歲月中從來沒有的感覺。
“嘿!你們兩個還真有情調,大清早的,躲在這裡搞親熱!你們可不要忘了,今天會有很多人到這裡來的,如果被人撞見了,人家會說翡華的副總,在上班時間,只顧談戀愛,連工作也不做了!那我們就得算是還未戰鬥便輸了人氣了!”張佳成一進門,沒見着伊尚靜,正想進裴爾凡的辦公室時,卻見裴爾凡的公文包丟在伊尚靜的辦公桌上,再仔細一看,隱約可見辦公桌裡側的下方,有兩個黑色的頭,便知那兩人又在辦公室裡大搞親密互動了。
伊尚靜緊忙推開裴爾凡,站起身,對着一臉調笑樣的張佳成說:“呸呸呸,烏鴉嘴裡是甭指望吐出金幣來的!你也知道現在是大清早的,就別亂說話!”
“嘿嘿!”張佳成笑着,看着臉紅紅的伊尚靜,繼續調笑,“弟妹,知道你很維護我家弟弟,但也不必這麼貶低我啊!你哪裡見過這麼帥氣迷人瀟灑的烏鴉?!”
裴爾凡也坦然起身,還好張佳成來了,否則可能會一直沉默下去呢!唉,兄弟,你終於正確出場一次了!“各分公司的主管們已經來了?”裴爾凡淡淡地問,也不說拿着公文包回他辦公室裡面談,站在伊尚靜的身後,讓伊尚靜感覺到一種強大的壓迫感,他現在不高興?伊尚靜自問着自己。
“差不多都齊了!”張佳成也收了笑,正經起來。
“好!我們走吧!”裴爾凡點點頭,然後又對一旁的伊尚靜說,“尚靜,你也一起來吧!”
“我……我得準備什麼嗎?”伊尚靜被忽然叫去參加會議,有些驚訝
這種會議,伊尚靜是可去可不去的,而伊尚靜的打算是在這裡等最後的結局,因爲看過程是痛苦的,一票一票地投下去,半天都沒個結局,看得心慌啊;也有些擔心——突然被叫去,忽然間覺得自己什麼也沒有準備,似乎是打氣時底氣不足,燒火時燃料不夠一樣。
見伊尚靜忽然間的緊張樣,裴爾凡輕笑,捏了捏伊尚靜的臉,然後拉着伊尚靜的手說:“不用準備什麼,只要帶着腦子去就好了!”誰也不會知道有什麼突然情況發生,所以,隨時保持頭腦上的警惕和靈活的反應,比準備任何東西來得有用!
伊尚靜隨着裴爾凡到了9樓2號會議室。雖然這會議室是自己一手負責的,但一進入會議室,伊尚靜還是感到一陣緊張,但很快便將內心平靜下來,淡定地看了一眼會場裡的五十來人,平靜而從容地跟着裴爾凡進去,坐在他的身旁。瞧了一眼,牆上掛的時鐘,現在是八點四十,還有二十分鐘會議才正式開始。
再轉眼間,李國正已經往這邊走來,伊尚靜忽然微微一笑,看來,有人要來挑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