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城鎮,面積雖小,但勝在風景古典且美麗。
本來以爲日式溫泉旅館已算是一個驚喜,沒想到的是,當這個地方入夜後,修整平坦的山路兩邊懸着的精緻小燈籠一個一個亮了起來,一眼望去,讓人仿然如踏進千年前的世界。幸好,因爲快到聖誕節,所以街上也不乏西歐味甚濃的聖誕樹,再配上塏塏白雪,還真有點中西合壁的水彩畫。
可是,從旅館踏出來的那一剎那,藍亦琳就後悔了。
因爲,天黑了以後,風漸漸大了起來,她急着想要避開盛宇的裸體,卻忘了把大衣帶出來,失策,非常的失策。
她懊悔地環抱着手臂,不知不覺已走到離旅館不遠的小廣場。這裡,各色燈光璀璨,氣氛非常熱鬧,裹着五顏六色大衣的男女在結着薄冰的場面上滑着冰,一條又一條互攀着腰的人龍嘻笑着從她面前呼嘯而過,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開心的笑容。
“小姐,你想不想進去玩玩看?”
一中年肥胖男子湊到她面前,拿着一雙冰鞋朝她和氣地微笑。“我們這裡每縫聖誕節都會下雪,剛好,這廣場都可以當溜冰場了。”
她聞言,朝廣場四周溜達一圈,發現有不少擺着冰鞋檔子。原來是在兜生意,她還以爲是這小城開展的什麼特殊活動呢。可惜,她一輩子都沒下過冰場去溜過,所以只好惋惜地擺擺手:“我不會!”
“老闆,要兩雙!”
然而,在她話音剛落的瞬間,身後,驀地響起了熟悉的低沉嗓音。
回頭一看,盛宇正意味深長地睇着自己,手中,一件大衣攀在臂上,是她的大衣。
“傻瓜,你是打算把自己凍死在這裡是不是?快把衣服穿上。”他把大衣蓋上她的肩頭,命令:“穿好!”
“搞什麼,又不是我叫你拿來。”藍亦琳低頭囁喃,隨即又被湊到眼前的冰鞋嚇了一跳,臉皮一陣抽攣:“你,你不是要我穿這個吧?”
“你怕?”
“神經病,我不會,我當然怕。”
“我教你!”
盛宇已經穿好鞋,改往蹲下她的面前脫下她的鞋,死硬要把冰鞋穿到腳上。藍亦琳反抗不得,只好任由他把鞋子套上。
“起來!”
“不,不,我不敢!”看着他如履平地的穩健姿態,她嚇得連連搖頭。
“膽小鬼!”
“你說誰膽小鬼?”
“不是你還有誰?不就是滑個冰而已嘛,這你也不敢?”盛宇使用激將法。以他對藍亦琳這女人的瞭解,她最恨的就是別人說她膽小,沒勇氣。
果然……
“我,我不過在做一下心理準備而已,等一下再去不行麼?”拜託,她已經29歲了,若是摔上一把,家裡的兒子誰養啊?
這男人怎麼一點後果之患都沒着想到。
“那你慢慢準備吧,我先出去溜一圈。”盛宇蠢蠢欲動地滑動雙腿。
溜冰這種小兒科的運動在他高中時期就純熟得如同走平地,這麼多年都沒時間碰上冰鞋,說實話,盛宇是有點衝動了。難得有一次拋開肩上的重擔,能有她相伴着,他的心底感到非常的開心。
溜了一圈後,他的溫柔的眸光穿過人羣,凝在廣場另一頭的攀着欄杆試着站穩腳步的人兒身上,嘴邊的微笑越發的深刻。偷偷地,他從廣場的另一邊閃到藍亦琳的背後,一個伸手,把她的腰擄住,猛地往場裡帶。
“嗨,美女,需不需要我的幫忙?”他俯在她的耳邊吹氣,看着她懵懵的黑眸浮上怒氣。
“盛宇,不要開玩笑,快,快,快把我拉回去!”
很多人從自己的眼前滑着,兜着圈而過,藍亦琳嚇得臉色蒼白,尖叫連連。
“別怕,我在你身邊呢。”他牽着她的雙手,慢慢地拉着向前滑動。
不知道是不是他這句堅定的話起了作用,還是他的手實在安全感十足,本來心慌慌的藍亦琳緩緩地穩下心神,腳步也在盛宇溫柔的注視,熟練的帶領下漸漸變得向前滑動起來。她興奮得瞪着自己前進的步伐,笑靨頓時綻開。
“好玩吧?”
他看着她的模樣,速度加快了一些,但依然細心地爲她避開那些穿插來往的人流。
“嗯!”
她點頭,眸光閃着亮光。
廣場的四邊,有高高的燈柱,上頭掛滿各色的小燈籠,
燈光,如同日光一樣傾灑在廣場的每一個角落,在這個地方,他與她仿如沒有介蒂的一般情侶,眼望眼,手貼着手心,感覺着對方的脈搏。旁邊,某個攤子拉着大音響,放着一首老歌,男與女的聲音交織輕輕吟唱:
北極雪下在那頭
寂寞不寂寞
誰的想念是他的等候
你若問我快不快樂
寂寞不寂寞
牽你手貼我手
感覺我的脈搏
你要試着瞭解
試着體會
用心好好感覺
然後你才能夠看得見
快樂悲傷
也許我的眼淚
我的笑靨
只是完美的表演
聽說北極下了雪
你可會也覺得它很美
……
天空,竟然有雪花飄落。
一小點,一片片地灑落在每個人的頭上,卻怎麼也熄滅不了心中那把逐漸再次燃起的愛火。
從廣場一路跑回來,兩人已是汗溼淋淋。
再加上雪花越下越大,不僅只是身體上,就連衣服,頭髮都溼得撇成一團又一團。旅館的女主人很奇怪地瞧着兩人,藍亦琳跟盛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回了房去。
可是,玩是一回事,回了房又是另一回事。
對着光潔無比的木質地板,藍亦琳撩眼瞧了瞧那放着牀褥的大櫃子,又瞧了瞧盛宇,最後說:“我去泡溫泉。”
盛宇聳了聳肩,拿了換洗衣物踏進浴室。
她對他的介心還存在,他也不是不知道,那便任由她慢慢地消化。不過--若是她以爲他就這樣放過她,那就大錯特錯了。
溫泉的水還是熱氣騰騰的,上頭有木製的屋檐擋着那些算得上是溫和的雪花。她沒敢裸身,於是在身上套了一件浴袍。接着,慢慢地朝池裡伸下一腿,熱水很快就因她的下墜而蔓延了全身,頓時,滿心的疲憊得到舒解似的,全身的細胞都活躍了起來。
“如果可以天天泡這個就好了。”
她趴在泉邊看着亭外的小雪落在地面,很快又被池水的熱氣給溶解成水。腦裡卻是想着廣場上盛宇溫柔微笑的眼眉。今晚,有點刺激,心頭塞得滿滿的,總感覺熱氣溢然。
呵,說出來還真會笑死人,他們之間都有一個五歲的孩子,她竟然感到自己像是第一次戀愛那般在回味着戀愛人約會那種甜蜜。
“大冷天的,你打算泡多久?”拱門邊,盛宇高挑的身軀挺得筆直。
藍亦琳尋聲一瞧,頓時眼眸爆睜。
這男人……這男人竟然只着一件小褲褲,就那樣如同內衣模特站在那裡任她觀賞,那片凸起的地方總讓人聯想到不該聯想的事情上去。
她倒抽一口氣,忙低垂下眼簾擺了擺手,道:“我,我等一下,等一下……”
“那你快點,我等你!”他曖昧地朝她眨一下眼,接着回身進屋捂着肚子笑得跌倒下地。
不用看,他也一定知道外面的她正瞪着眼,抽着氣,然後就是把自己埋在水裡。哈,這招她最會——裝傻。這女人也不想想,就算他現在有慾望,在經過四個小時的駕使,再經過三個小時的溜冰,他也不見得有精力再去拼搏幾場。唉……
盛宇嘆息一口氣,從櫃子裡拿下兩牀被褥分開鋪在地板上。其實,他也挺想她主動地爬上自己的牀,可惜……
搖了搖頭,他強迫自己不必多想,鑽進被窩開始補起眠來。
且再看外頭溫泉裡的藍亦琳,在把自己從水裡抽出來後就喘息個不止。該死的,她不敢回屋裡,就因爲他剛纔那樣子以及那句話,她就有非常足夠的理由相信某人正變身爲大灰狼。盛宇這人是怎樣的,第一次的強來可是滴血在心頭,銘記於心吶!
怎麼辦吶?
難道她今晚就得呆在外面一夜不睡?
“不是吧?”這麼悽慘?
藍亦琳哭喪着臉睇着拱門,只要想到自己漫漫長夜只得雪花相伴,心底就一陣悲愴,差點就淚灑滿面。可是,眼下也無計可施,惟有隻好耐着性子等待裡頭的食肉狼睡着了她再偷偷地溜回去,拿繩子把他的手手腳腳綁住好讓他滅了歹心。若真的不行,那她就只有捨身求命了,反正兩人又不是第一次,身體哪個地方沒瞧過。
“說起這個,以前還真沒怎麼注意他的身體。”她忽地想起剛纔那快凸起的地方,猛的口乾舌燥起來。
“藍亦琳,藍亦琳,不許想,不許想!”拍打起臉龐,好讓自己清醒一些。
算了,她還是與雪花相伴吧!
她怕她自己一個控制不住,想要往他被窩裡鑽。以前她就愛往他懷裡鑽,現在說不定也會重蹈覆轍。
打了呵欠,她就那樣趴在石池邊合上眼睛,警告自己不準再多想。
慶幸,池裡的水一直冒着熱氣,即使是呆在外頭,她只需把自己儘量往池裡埋也可算是一張天然的棉被。因爲太累了,再經過一番放鬆後,疲意頓然襲來。沒想太多,腦中結果就停留在廣場上盛宇溫暖的微笑的片段上,她滿足地揚起嘴角,沉沉地睡去。
雪花,輕輕地飄落下地。
然後,又再融化成水。
不知過了多久,當盛宇從睡夢中醒來過時,竟發現旁邊不遠處的被褥是一片冷意。他擡頭朝牆壁上的古典掛鐘一瞧,馬上咒罵一聲:“該死的,那女人在外面搞些什麼,都已經2點了,還不進來?”
於是,他取過浴袍一套,立刻朝拱門外走了過去。
她竟然就那樣趴在池邊睡着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上前去把人從池裡撈上來抱在懷裡,嘴裡不忘嘮叨:“說你笨你還真笨,我若真是想要你,你還能安然呆在這裡麼?”
“嗯……”
藍亦琳低吟一聲,只覺頭昏昏沉沉的,重得可以砸死人。
房間裡頭,他把她身上溼漉漉的浴袍脫下來往被窩裡塞。“老天,你的身子怎麼這麼燙的?”撫過她的身子,他驚得低呼起來。
“我,我好冷,頭好重!”她渾身打着顫。
盛宇聞言,忙把棉被蓋上。“這樣好點了吧?”
“冷,冷……”
還冷?
他蹙眉,取過自己的那張棉被又蓋了上去,以爲這下總可以了。
豈料,藍亦琳依然發着抖,就連臉色也越來越變得蒼白。
“難道是發燒了?”他探了探自己的額頭又再探了探她的,發現兩人的體溫差了好幾截。
“笨蛋,就死要逞強!”他心疼地大罵。
……
……
【完結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