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溫漣漪欠着身子,顧不得太多。
男人意識已經模糊了,她不能放任。
咬咬牙,她先是脫下她的西裝外套,解開他的領帶,又從他裡面的白襯衫上,撕扯下來幾塊布,想給褚東弦包紮。
“子彈……子彈該怎麼辦?”溫漣漪無措的看了眼他堅實後背上鑲嵌的子彈,血肉模糊着,她一時間傻眼了。
她……她真的不會,取子彈該怎麼弄?!
可如果不把它取出來……
溫漣漪捂住臉,不敢想後果。
屋漏偏逢連夜雨,溫漣漪正糾結着不知該怎麼辦時,天空竟下起了濛濛細雨,山上不比山下,空氣驟然冷涼。
“褚東弦……你……你必須堅持住!”
稀稀落落的雨點打落在他們身上,儘管兩人上邊有樹幹的遮掩,也還不免被雨點擊中。
痛倒是沒有。
只是冷,無端的冷,冷空氣逆襲而下,溫漣漪打了個寒顫,手抖的不能動。
“褚東弦,你不能死!”
她癱軟着身子坐在地上,一想到在廠房,他是爲了她,才被打中的那一槍。
心,鈍痛的緊,猶如走在刀刃上,鮮血直流。
溫漣漪清楚,她不能再哭了。
她絕對不能哭,不能脆弱了!
舉起袖子,擦拭着眼淚,恍然間,瞥見了褚東弦藏在身後的小刀,腦海裡靈光一現,把它拿出來,她的手又顫抖的根本停不下來了。
“褚東弦,你……你忍住點!”
若放在平時,她甚至連連這把小刀碰到不敢碰……
此刻危急,她不可能見死不救!
天色更加黑沉,似被惡魔籠罩了大地,層層疊疊的雲找不到盡頭,時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溫漣漪終於完成了這項艱難的任務。
男人的後背已皮開肉綻,昏睡中的他眉頭緊蹙,他的意志力很頑強,不想輕易到死神那裡報道。
脣裡喃喃的叫着:“溫漣漪……”
溫漣漪沒聽清楚他究竟在說什麼,她正用力的幫着男人止血。
“溫漣漪,不要離開我……”
褚東弦潛意識猛然拉着女人的手,近似孩童的哀求。
她的每個指甲縫裡都是血,殷紅的可怕。
“我不會離開你。”她定定的看着男人,無比堅定的說着,心裡的某根線因爲他,而幾乎斷裂。
是錯覺嗎?他竟會叫她的名字?
待終於弄明白一切,她把他的身子輕柔的放在西裝外套下,泥土裡也盈滿了血漬。
他的臉色異常蒼白,或許只有在這種時刻,這個堅強的男人才會有脆弱的一面。
“冷……”
他喃喃,縮了縮身子,薄涼的嘴脣劃破空氣。
溫漣漪一愣,看他的樣子的確很冷——整個身子都在瑟瑟發抖。
冷?
瞥了眼自己身上還穿着的病服,慶幸自己在裡面套了個體血衫,略微思考下,咬咬牙,把外套脫了下來,搭在男人身上。
她的體血衫比起男人高大的身軀幾乎是杯水車薪,但見他緊皺的眉頭舒緩了幾分,溫漣漪鬆口氣,進而在巨大的精神折磨下暈了過去。
她也冷,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暗夜裡,有兩隊人馬正在尋找,雨勢愈來愈大,也沒能阻止他們的熱情。
黑影在稀薄的空氣裡,揉搓着雙手,打了個噴嚏,嘴脣已有幾分乾裂,他幾近暴怒,指着身後的幾個站的筆直卻吹着頭的人。
微啓:“你們一個個都是廢物!飯桶!兩個大活人,都受着傷,還能找不到?”
說這話時,天空恍然閃過悶雷,進而是一道閃電,映射了整座山。
“先生,看來這雨是停不下來的,要不然,我們明天再……”一個人上前,提醒道。
的確,這種情況下,受傷的兩人也跑不出去,晚上視野也不好。
他後邊的話還沒說完,就滿臉驚愕,再也說不出話了。
“少廢話!”黑影十分煩躁,擦了擦手上的槍,那人的屍體倒下之際,又是一道閃電,照在他扭曲的臉上,看的剩下幾個人心中發寒,不再說話,開始認真的尋找。
“總裁,溫小姐……”
“姐,你在哪?我是向翔,不用怕,我來救你了。”
Vill和向翔,全身已經溼透了,他們順着山往下找,向翔手裡還拿着溫漣漪那臺OPPOR9,褚東弦的手機自是打不通。
——即便他的手機在身邊,在這荒郊野嶺之外,也不會有信號。
兩隊不知疲倦的找了一夜,天矇矇亮之際,還是一無所獲。
“撤!”
黑影不甘的瞥了眼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魚貫而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忿忿的想。
“小向,休息下,警察已經趕過來了,他比我們專業,溫小姐不會有事。”
Vill給向翔遞了杯水,昨晚下雨,堵塞住了上山的路,直到今天早上,才慢慢被疏通,警察得以上來。
昨夜的雨愈下愈大,車停在山下,他們下不去,只能在冷餓交加中勉強度過一夜。
“哥,你說,姐要是……”
向翔說着說着,眼也紅了起來,平素堅強的大男孩,哭的像個孩子,低下頭淺淺的抽泣。
“不會的。”
Vill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
他也想哭。
警察上山,大面積搜救無果,準備撤離之際,一個新來的小警察聽力極佳,聽到了有女人正在抽泣的聲音。
“警官,警官,人……人可能在這下邊!”
昨晚下雨,稀稀落落的泥土傾瀉而下,幾乎是掩蓋了兩人的身子,再加上有枝條的掩蓋,若是不注意,必定會把它當做鬆軟的泥土地,直接越過去。
“姐,姐……”
向翔聞言,第一個飛奔而至,眼淚又如斷了線的珠子,掉落個不停。
這地方着實過於隱蔽,不知是應該慶幸,還是應該傷心。
這下,Vill也不禁紅了眼眶。
爲了保險起見,Vill聯繫了救護車,救護車很快到達,用最快的速度分開僅僅相擁的兩人。
昨天還問溫漣漪人在哪兒的那個小護士,看她如此,忍不住流下眼淚:“漣漪,你千萬要挺住。”
溫漣漪擋在褚東弦身上,傷的不輕,而褚東弦由於及時取下子彈,並止血,留得一線生機,但傷口已經感染。
褚氏醫院。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媒
體也不知從哪裡得到的消息,一大早就守在褚氏醫院門口。
尹洛冰聽Vill說後,心急火燎的趕往醫院,衣服還穿着昨天那件。
她壓根沒考慮過會有如此多的記者聚集在門口,待發現,已然來不及。
記者們眼尖,蜂擁而至,把她包圍在裡面。
穿着淺褐色襯衫的光頭記者率先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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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小姐,請問您得知褚少受傷後,是怎樣的心情?”
“這位記者,請問,您得知您母親去世後是什麼心情?”尹洛冰反問,她本就焦急,再被這樣問,難免心情不好。
這明顯與平素在媒體面前樹立的,可愛乖巧的形象判若兩人。
“……”
記者沒料到她給出這樣的答案,明顯一怔。
又換了個直髮飄飄的妹子問。
“尹小姐,恕我直言,若褚少不幸沒搶救過來,您還會選擇嫁到褚家嗎?”
這個問題異常犀利,大部分記者倒抽一口涼氣。
“呵……”尹洛冰打了個響指,無心回答。
她對後邊跟隨而至的保鏢說道:“記住他們的長相。”
保鏢點頭,趁衆人面如土灰之際,她從包圍圈裡出來,進了醫院。
搶救室。
門上的牌子“正在搶救”四個字發出紅色光芒,向翔焦急的在門口來回踱步,祈禱溫漣漪沒事。
Vill去公司處理事情,國不可一日無主,縱然很疲倦,他也不能不管。
向翔媽昨天沒找到子,在病房裡整整擔心了一夜,今天一早,聽說小護士兒子在這邊,牙還沒刷,頭髮也沒梳,就慌忙趕了過來,捲起一地塵土。
“兒子,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你不知道媽多擔心你?”婦女的邊說眼淚說着眼角蜿蜒而下。
“對不起,媽,我不是故意的。”向翔上山,一把抱住母親,連聲道歉。
“沒關係,人回來就好。”向翔媽放開他,一連問出三個問題:“這裡面是誰在搶救?昨晚你去哪兒了?受傷沒?”
“我沒事。”向翔拉着她的手,安慰她道:“正在搶救的是姐,您先回去,一會兒我……”
“向翔!”婦女沒聽他說完,忽然變了臉色:“你怎麼又和那個老女人在一起了?媽不允許。”
焦急趕過來的尹洛冰腳步一頓。
這是什麼情況?
他們又是誰?
“媽,她不是老女人。”向翔強調:“我喜歡她,我愛她。”
他聲音洪亮,音色堅定,看來所說不假。
尹洛冰一怔,只見中年婦女跪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這是造孽啊?兒子怎麼會喜歡那種老女人,啊……”
“媽,你不丟人我還丟人呢?”
向翔四下看去,已經有人向這邊看了過來,他口氣頗爲無奈:“您先回去,我一會兒過去。”
“不行,今天你不說清楚,我回去。”婦女立場十分堅定。
“你們是誰啊?”
尹洛冰無心聽下去,剛想要去褚東弦那邊搶救室,又來了一個女孩,女孩穿着簡單,看着向翔母子,滿臉疑惑:“你們認識漣漪?”
“你是?”
向翔也問道,他搜索着記憶,似乎沒見過這個女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