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50
不等莫言開口反駁,伊寧露已經再次開口,並想將自己手從莫言手中抽回,無奈的是她的力量太弱,根本沒有什麼實際效果,“我恨你入骨,整整半年我都活在莫馭天那個男人的圈禁下,沒有自由,還要因爲他的原因而遭受各種各樣的侮辱和欺辱,如果從一開始,你就告訴我,我的母親沒有救活的機會,也不讓我想盡一切辦法只爲得到那五百萬,現在的我根本不會這麼痛苦!”
說到最後,伊寧露的話已經毫無章法,她現在的思緒很亂很亂,她根本不願意相信莫言的話,當初被他騙過一次,現在伊寧露只當是莫言又一次欺騙她。
可是心底那不祥的感覺,從一開始就存在,伊寧露在害怕,她現在只是想找個理由還有藉口,將莫言從她身邊趕走,她不追究他上次騙她的事,只希望他這一次不要再來欺騙她了,被他欺騙一次的代價實在太大太大,她承受不起。
莫言靜靜聽着伊寧露失神的話語,擡眸對一個手拿麻醉針的護士遞了一個眼神,讓她對伊寧露施行全身麻醉,一邊俯下身貼進伊寧露的耳邊,用憐惜的聲音輕嘆,“伊寧露,我會盡力而行的,睡吧,等醒來了就好了。”
“不要……”伊寧露扭頭轉了一個位置,正好將脣貼在莫言那細滑得不像男人的臉龐上,她無暇顧及太多,只是不停的搖頭,“不要,莫言我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求你了,求你……”
從一開始的乞求,到最後的泣不成聲,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在伊寧露這裡,卻是幾個轉變。
伊寧露不經意觸碰到莫言的臉頰,她因爲心急於自己身體的情況,並沒有在意,可是當事者莫言卻無法從這一片刻觸動心絃的悸動中回過神來,那一瞬間從心底涌現出的情緒是那樣讓他懼怕,這種感覺是他長這麼大從未出現過的狀況。
愣愣望着伊寧露眼角處那兩行清淚,莫言收起內心深處那別樣的情緒,讓自己表面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他伸手替伊寧露將淚水抹去,隨後堅定的點了點頭,“你放心吧伊寧露,這一次,我沒有騙你,我會竭盡所能,替你保住孩子的,現在乖乖的睡覺吧。”
隨着他的話音剛落,一旁的護士已經上前,將麻醉藥物注射進伊寧露的體內,讓她快速陷入沉睡當中,沒有知覺。
伊寧露還想再說點什麼,可是那麻醉藥物的藥效已經發揮,讓她還來不及再乞求莫言什麼,就已經陷入模糊狀態,隨後失去知覺,將那份擔憂無奈的壓在心底……
上一次的欺瞞,是因爲有莫馭天的原因,所以莫言纔會做出平生第一次欺騙病患和家屬的行爲,之後更是在內疚和自責中渡過了整整半年,不願回到Z市那個城市。可是現在,曾經發過誓不再欺騙病患了的莫言,再一次破了自己誓言欺騙了病患,而這個人,還是曾經被他欺騙過一次的同一個人。
他……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將伊寧露的孩子保住,他只是不想再看到這個女人從眼底透出的那份乞求還有懼意,想安慰安慰她而已,更重要的是,他也在安慰自己。
伊寧露的身體,得了一種醫學上罕見的特殊病例,全世界裡幾十億人口之多,只有極低極低的機率,纔有可能患上這種病例,而讓莫言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面前這個女人正是這億萬之一的其中一個。
這種病叫西林複合綜合症,它怪的不止是名字,還有它的症狀。早期只是會簡單的發熱,只需要吃一些正常的退燒藥物就足夠恢復正常,身體也沒有其它什麼不適的症狀,到了中期的時候,那種低燒症狀病發的次數越來越多,而且普通的退燒藥物對它已經沒有任何用處,只有依靠人體自身的免疫力去將它逼退,但這時候的病患身體,已經開始出現頭暈目眩、全身發軟、虛弱無力的症狀,所有的一切病狀,都像是普通的高燒發熱的狀況,可是真正用醫治高燒的手法和藥物來針對這一病例,卻只不過是浪費時間和金錢而已。
沒有任何過激和痛苦的症狀,卻已經在用最隱蔽的方式吞噬着病患者的生命,一點一點將其拉入無邊的地獄當中,沒有翻身的餘地。
當一個人長時期處在低燒狀態,那他體內的各個器官,已經在高於普通溫度的低燒中一點點被燒壞,直到生命最後那一刻。
若是普通病患,可以適當用一些重性藥物爲他治療,至少可以稍微壓制那些低燒,可是伊寧露卻不能,她懷有身孕,若想全力救治她,就必須將腹中的胎兒取出,不然的話,就只有冒險的一邊救治大人,一邊全力保守孩子,但讓莫言擔憂的是,孩子在母親這種身體狀況下出生,那他的身體,恐怕也不會有多樂觀。
現在他需要爲伊寧露做的就是,盡力將她身體的溫度控制在正常的體溫之下,不能讓低燒發展成爲不能控制的高燒,更不能讓病菌轉入她腹中胎兒體內。
既然答應了要爲她保下這個孩子,那莫言就一定會竭盡全力,哪怕到最後的結果與伊寧露期待的不一樣,他也不怕再被她當面指責:他是騙子。
盡過力的,總比沒有盡過力就宣佈結果,要好許多,即使被罵,他也有底氣淡然一笑。
莫馭天放下手中的文件,有些失神的轉頭望向窗外,目光淡漠無波,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可是從一開始就坐在辦公桌對面沙發上的李龍卻是瞭然一笑,那眯起的雙眼還有那微挑的脣角,讓他看上去有一種痞子氣息,卻又不唐突,更有一種懾人的感覺。
明明在笑,可是他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的氣勢,卻又有一種冷酷無情的傲然。
那笑,就像是掩飾他最真實性格的最完美的僞裝,如果不是他最瞭解的朋友,或許誰乍一眼看到他,都會將此人認爲是一個很好說話的男人。
“喂,這份文件你到底籤不籤啊?當初可是你讓我去把那裡給收了的。”李龍擡手吸了一口香菸,半眯着雙眼望着那個一臉失魂落魄的男人,裝作一幅毫不知情的模樣。
莫馭天聞聲收回遠眺的目光,回眸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低頭隨意看了桌上那份文件,隨後將之推開,淡然回道,“那裡所有的土地權,你都收來了?差這麼多錢,你來找我又能怎樣?”
“喂喂,這些錢可是我花了血本啊,你這傢伙當初那一個草率的決定,知不知道公司裡的所有資金都已經被我提取掉?反正現在的問題是,還差至少十五億的資金,才能將所有問題解決,畢竟前期開工,需要的可是工人們的預付工資,這是不能拖欠的,我來找你也主要是因爲這個,你現在居然反過來問我:怎樣?”李龍將手中的菸頭扔在沙發旁邊一個菸灰缸裡,站起身望着莫馭天,滿臉苦笑,“喂,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公司的賬目,你都一清二楚,投了這麼多億,所動用的,都是公司的週轉資金,這點你是知道的,所以,我現在短時間內拿不出這麼多現金。”莫馭天擡手捂住自己的面頰,不看李龍。
這個決定的確很草率,可是莫馭天並不後悔,他做什麼事,從來就沒有後悔過,即使現在公司陷入困境,他也不曾爲自己的這一個命令而感到後悔。
既然決定了要讓伊寧露家無可歸,那麼他就要做到最徹底。
像想起什麼一般,莫馭天從雙掌中擡頭望向李龍,在李龍未開口之前又道,“這件事不能再遲緩幾天麼,等法國那邊的公司穩定了一些,這些錢就能抽出來填補這一片空白。”
“不行。”李龍收起那一臉痞子的笑意,難得的神色凝重起來,緩步往莫馭天所坐的位置行來,低頭重眉,似乎在思考着什麼,隨後搖了搖頭,“這一次我如此明目的出資收復那一片地區,而且還是不起眼的平民住宅的郊區,已經引起了許多有心人的暗中窺探,這些人當中,包括你那剛正式升級成爲你岳父的男人羅富海。”
“他關心這件事幹什麼?你名下的房地產公司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公司,而你一向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商人,此次大費資金和人力還有時間,來收攏那片沒有人氣的郊外區域,也算正常吧,他怎麼會關注這些?”莫馭天俊眉微挑,雙手輕輕釦成拳頭,靜靜沉思着。
李龍此時已經來到莫馭天所座的座位旁邊,他也不顧及許多,自顧拿起莫馭天桌面前的水杯仰頭一口飲下里面的水,隨後大口喘息一聲道,“或許他已經發現了這家公司是你名下的產業,這麼大一個公司,實際資金都已經有上百個億,此時卻花費現有資金的所有,只爲收攏那麼一個破地方,他能不在意嗎?再說了,他那麼狡猾的一個老狐狸,國內的各行名公司,只要一個動作,他都會盯得緊緊的,更何況這一次你下的命令實在太過草率和堅決,連我都不得不質疑你將那一片地方收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