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57
手術室的手術檯上,正躺着一箇中年人,因爲剛動過手術,臉龐蒼白得毫無血絲。
可是一旁的那些護士知道,面前這個年青又英俊的莫醫生,又一次挽救了一個瀕臨死亡的生命,個個眼底都洋溢着一種勝利的喜悅。
當莫言整理好一切,走出手術室時,一個清秀的小護士突然從走廊另一頭奔來,手中握着他的手機。
俊眉一挑,隱藏在鏡框下的雙眸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隨後斂去——莫言討厭別人隨意動他的東西。
“莫……莫醫生,您家裡打來的電話,響了已經不下十次了,似乎有很緊急的事情,所以……所以我就替您拿來了,您快接吧。”小護士氣喘吁吁的將手機遞與莫言面前,並不知道自己擅自決定的舉動已經招惹到面前這個表面溫柔儒雅的男子。
家裡?
心底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莫言伸手接過手機,看清上面的號碼時,全身驀地一涼,讓他心慌得拿電話也拿不穩,定了定神,才接通電話,“喂,什麼事。”
“莫……莫先生,伊小姐她……”電話那頭,中年婦女的聲音顯得有些慌亂,卻遲遲說不清原因。
“到底什麼事!”莫言極少在別人面前發怒,他這毫無徵兆的怒吼,將剛纔送手機來的小護士狠狠嚇了一跳,驚懼的望着他,卻不敢言。
“伊小姐……她從樓上摔下來了,下身流血不止……”
“該死的!”莫言憤然的將手機掛斷,同時轉身快速往院外跑去,並向身邊的小護士安排,“快去準備一輛救護車,再調派幾個專業的婦產科醫生,跟我來!要快,聽到沒有!”
“哦哦,是是。”小護士先是愣了愣,隨後回過神,轉身快速離去,聽從莫言的調動。
救護車趕到莫言那套小型別墅時,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
進門第一步,望着躺在地毯上昏迷不醒的女子,還有地上那一灘已經快凝固的血漬,莫言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割般,疼痛得他窒息。
沒有半點疑遲,他迅速招來身後的醫護人員,將伊寧露小心翼翼的擡上擔架,快速離去……
“莫醫生,這位小姐的羊水已經破了,孩子恐怕要剖腹產,不然的話,極有可能會因爲窒息而胎死腹中……”一位專業婦產科的中年婦女醫生仔細的觀察了伊寧露的身體,對從剛纔就一直神情恍惚的莫言說道。
她不明白這個精通各項醫術的莫醫生,今天怎麼會如何反常,只是一個勁的望着手術檯上臉色蒼白的女子,黯然不語。
聽到醫生的話,莫言纔回過神來,臉色看上有些難看,鏡框下的雙眸也不如以往有神,“嗯,一切聽陳醫生的,該如何做,您決定吧,只希望您能竭盡全力保全這女子與她腹中的胎兒。”
咦?
中年婦女愣了愣,有些吃驚的回道,“怎麼,莫醫生不參加這場手術嗎?”
“我……我今天有些累了,而且婦產科一直是小輩的弱項,就不參與進來了吧。”搖了搖頭,莫言婉言回絕。
隨後也不等那婦女再度開口,他已經轉身往手術室外面走去,再也不回頭看手術檯上那女子一眼,身形也有些踉蹌,讓人不禁好奇,今天的莫醫生,究竟是怎麼了。
出了手術室,莫言並沒有離開,而是坐在手術室門前的椅子上,低頭沉思着什麼。
真是諷刺啊……沒想到,他竟然也有坐在這裡、去感受以往那些病人家屬曾體驗過的痛苦等待。
莫言無聲輕笑着,可是那笑容此時看來,卻是多麼的牽強和苦澀。
伊寧露——千萬別有事啊。
擡起頭,莫言望着手術室門上那盞紅燈,在心底暗自祈禱着。
相處兩個多月,莫言已經習慣身邊有那麼一個沉靜寡言的人,也習慣瞭望着伊寧露無奈而又無可奈何的聽從他佈下的任何一個要求的模樣。
才離開一天而已,爲什麼會這麼不小心!那個女人,難道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作安全嗎?
可是現在,除了在這裡乾着急之外,莫言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宣泄心中的懼意。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要這般在意一個毫不相干的女人的安危。
大人,孩子,一個都不能有事,不然的話,莫言實在無臉再面對伊寧露。
祈禱、焦急、害怕、心慌,是莫言唯一能做的事。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因爲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坐在這個位置上,來親自體驗一回病人家屬等待手術結束的感覺。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可手術室門上的紅燈依舊不曾有轉熄的跡象,讓莫言更加心慌起來。
當手術室門前那盞紅燈熄滅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
手術室的大門被人向里拉開,緩緩推出一輛白色移動病牀,上面正睡着一個熟悉的女子——伊寧露。
只見她臉色極度蒼白,一雙眼眸緊閉着,長長的睫毛整齊的排在眼瞼處,平添了一份柔弱的美。在她的右手手腕上,抽着一根輸液用的針,針後面連着一根細小的軟管,上面掛着一瓶透明的藥物。
剛纔在手術室裡的中年婦女見到莫言還等候在門口,先是一愣,隨後取下口罩上前說道,“莫醫生,你怎麼還在這裡?身體不舒服嗎?”
“沒……沒什麼,她怎麼樣?”莫言搖頭回應自己沒事,隨後將目光轉向昏睡在病牀上的女子,神色擔憂。
中年婦女直到這時,心底才忽然明白些什麼,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莫言半響,隨後才揮手讓護士將伊寧露推走,“你們先將她推到重診監護士,孩子也抱到保溫室去,派一名專業護士照顧寶寶。”
“是。”護士與其它醫護人員聽到中年婦女的吩咐,趕緊各自散去,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莫言沒有看到嬰兒,但聽到中年婦女這樣說,一顆懸着的心,才稍微放鬆了些,真誠實意的點頭言謝,“謝謝了,陳醫生。”
“這……莫醫生,你這是什麼話,這是我該做的嘛。”中年婦女被莫言古怪的舉動弄得有些不自在,連忙擺手推遲,雖然心中很疑惑莫言與那個女子的身份,也很好奇那個孩子是不是莫言的,可是她活了這麼多年,早已經過了八卦的年齡,只將疑惑統統壓在心裡,也不出口詢問,“莫醫生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還要去給其它待產病患查看體溫,有空我們再一聊吧。”
點了點頭,莫言側身目送中年婦女離去,低眉沉思一下,終是擡步往伊寧露病牀消失的方向行去。
還沒走出長長的走廊,前方迎面突然推來幾輛病牀,上面白色的被單都被鮮豔的血給染透,病牀邊跟着的人都是一些身穿正裝西服的男子,正焦急的隨着護士將病車往手術室推來。
“莫醫生,你也趕緊一起來吧,病人實在太多,我們忙不過來。”向莫言迎面而來的,是一個身穿白色長大褂的中年男人,他面色凝重的回頭看了後面那些病人,對莫言說道。
莫言此時最擔心的是伊寧露,可是作爲一個醫生,他還是不忍心拋開這裡的一切不管不顧,沉吟一下,他終於還是轉身順着病車一起往手術室走去,同時詢問那個中年男子,“王主任,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搖了搖頭,被莫言喚作王主任的中年男人神色擔憂的搖了搖頭,“不知道,只聽說,似乎是A市B城區發生了一些事情,聽說好像是因爲那裡的人並不同意某個地產開發商的拆遷合約,然後發生了分歧……”
“怎麼會鬧得這麼嚴重。”莫言俊眉微皺,望着那一輛輛推入手術室的病人,數了一數,竟然超過十位,全都是頭部還有臉部遭受到了鈍器重擊的慘狀,有的連肉都已經變成了模糊的肉碎,看上去慘不忍睹。
與莫言並肩跨入手術室裡,王主任搖頭嘆息,“誰知道,恐怕又是哪家房地產仗勢欺人了吧,這次恐怕鬧得有些大。”
莫言聽聞沉默不語,只是開始穿戴手術所必備的衣服,暫時將擔憂伊寧露身體狀況還有孩子狀況的心給放下,準備開始替病人手術。
羅惜俊實在有些想不明白,那場面怎麼說混亂就混亂了?凌成房地產的負責人不是說過,A市B城區域裡所有的居民,都已經簽下拆遷協議了麼?怎麼還是這種劍拔弩張的氣勢!
看來,凌成房地產,根本就沒有將準備工作做好,就誇下海口要開始規劃那片區域,無非只是想讓自己快點撥出那幾十億的投資金額而已,不過倒沒有想到,今天第一次隨着出來,就出了這等事,也不知道是不幸還是幸運。
嘆息一聲,羅惜俊拋開一會兒鐵定要被父親呵斥的事實,拿起電話撥通一個號碼,“喂,王秘書,投資凌成房地產公司的那筆金額,已經撥了多少到凌城房地產公司的戶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