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貴的皇冠。
黑色水晶色的瞳孔。
煙色的脣瓣。
修長的脖頸。
裸露的鎖骨。
她美豔得驚人。
她的光芒再次煥發,她的沉靜氣質波狀輻射出去,令周圍一切黯然失色。
時光彷彿在王雅芙身上停滯,除了眼神更爲沉靜之外,她變得更爲美麗,更爲出塵脫俗。
身着暗色西服的申由甲微微一怔,意識幾乎在瞬間變成一片空白,心跳漏了一拍。
喜悅的泡沫在升騰。
三十年的等候換來今天夢一般的情景。
王雅芙帶着白色鏤空蕾絲手套的手輕輕挽在喬少的臂彎處。
紅色的地毯上,他將母親王雅芙緩緩地送到地毯的盡頭。
那個用生命守護她的男人,申由甲,在靜靜地等待。
幸福的海水捲起雷鳴般的掌聲。
參加婚禮的人們凝神觀望
羽月在臺下拼命抑制自己幾乎要跳出的心臟,眼眸中升騰着潮溼的霧氣。
音樂起了
紅地毯的兩側蠟燭點燃了,閃爍着星芒
一步一步,長長的婚紗禮服的擺尾在紅色的地毯上拖曳,喬少一貫狂野的眸子呈現出難得的溫柔,像一灘平靜的湖水,碧綠溫潤。
他的手輕輕覆蓋住王雅芙挽着他臂膀的手背,傳遞着母子之間溫暖的情緒。
他對母親的愛從來沒有如此真實生動,電光火石一般骨血相通。
長長的紅地毯彷彿承載了王雅芙的一生。
她的情緒是波濤洶涌的,那些遺忘的、難忘的迅速如黑白電影一般地輪迴播放。
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薰衣草氣息是她鍾愛的味道。
喬少在細節上仔細做了斟酌和安排,他希望母親的婚禮是快樂的。
在將王雅芙的手遞交到申由甲手中的那一刻,喬少彷彿完成了人生一次莊嚴的交替。
他將母親晚年的幸福交給眼前這個深沉內斂的男人手中,一個值得信賴的男人的手中。
身着白色長袍的牧師捧着聖經,彷彿是上帝的使者,聲音虔誠。
“申由甲,你是否願意娶王雅芙女士作爲你的妻子,無論生老病死,富裕或者貧窮,你都對她忠誠到永遠”
“我願意”。
“王雅芙,你是否願意嫁給申由甲作爲他的妻子,無論是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你都將毫無保留地愛他,對他忠誠直到永遠
“我願意”。
妻子丈夫羽月靜靜地坐着,這兩個詞帶着愛情的等候和溫暖彷彿一下子近到眼前。
此刻,愛情竟像煙花一樣綻放,充滿勇氣的灼熱和等候的絢爛,炸開,驚豔。
申由甲是一個內心篤定的人,否則他不會拿着漫長的一生守候一份沒有承諾的感情,他願意等待她的歸來,甚至肯定這份守候會如約而至。
一個自信、勇敢、執着的男人,他會是王雅芙的幸福
羽月眸中升騰起白色的霧氣,嗓子有些生痛。
婚禮在繼續,音樂如水一般瀰漫,帶着難解的密碼走進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
戒指在輕輕交換,透過白色的蕾絲手套閃爍着璀璨的光芒。
申由甲的吻帶着永恆輕輕地印在王雅芙的手背上,充滿着無限的憐惜和溫柔。
這種感情令羽月的感情猝不及防地跌入到一種虛無的漩渦,彷彿是溺水的孩子,絕望孤獨,許久不曾來的感情水一般將她淹沒。
掌聲響起來,漫天的玫瑰雨一般飄落。
空氣中縈繞着濃重的馨香。
他們的擁吻充滿了青春再度煥發的放肆。
有些溼潤的東西在羽月眼眶裡打轉。
突然,喬少大步走到羽月的跟前,緊握她的手,她的手陷入他溫暖的掌心裡。
愣愣地,任由他牽着她走到舞臺的中央。
聚光燈打着她的身上,在場的嘉賓都愣住了,在婚禮的環節上不應該有這麼一幕。
婚禮現場寂靜無聲,彷彿是在等待一個答案,申由甲挽着王雅芙退居到舞臺的一側。
羽月愣愣地,突然置於衆人的目光之中,她的脊背有些灼熱,臉頰覆蓋上薔薇色。
喬少修長的身形單膝跪地,彷彿慢鏡頭一般在衆人眼中緩慢播放。
衆人愕然。
以狂傲著稱的喬少,曾經性無能、性障礙著稱的喬少,從來不缺少女人的喬少,中旺國際集團總裁的喬少,他強大的氣場和身軀正在緩慢地下跪,給眼前這個疏離柔弱的女人下跪。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羽月後退了一步,她的心臟跳動得有些狂亂,不安的情緒緊緊地攫取了她。
他的手緊緊握住了她的退縮。
“嫁給我好嗎”他的聲音帶着穿透力,刺穿着每一個單薄的靈魂。
更多的人面面相覷,內心在猜測着羽月的身份,有人眼尖認出了羽月曾經一度是喬少的緋聞對象。
情人要轉正嗎
一片譁然。
他不是結婚了嗎爲什麼今天要求婚
羽月的手指牢牢地被控制着,一動也不能動。
她的胸口被洶涌的海水滿滿地堵着,無法張口發出任何的聲音。
他的目光灼熱,逡巡着她黑白分明清澈的雙眸。
這個大膽霸道的男人從來不徵詢別人的意見,他想做的沒有人能夠阻止。
他拿出一個暗紅色的木雕盒子,盒子紋理細膩,手工雕刻,散發着悠遠的歲月的味道,是一件價值不菲的古董,低調奢華。
砰然打開。
一枚草編戒指靜靜呆立在錦盒之中,枯黃色,只剩下草的筋骨。
她驚然。
申由甲和王雅芙眸子掠過驚訝的顏色。
衆人紛紛猜測喬少擁有的財富富可敵國,怎麼會用這麼廉價的戒指求婚
曾經,她帶過這枚戒指出現在喬任宗五十五歲的生日宴會,帶給喬任宗的刺激她是目睹過的,像一個巨大的秘密,她始終沒有敢問過,源於他的威勢。
“願意嗎”他逼問,他需要一個答案,一個確切的答案。
“我”一張口,她的眼淚崩落。
她在笑,臉上卻佈滿了淚水。
她在哭,分明有幸福的泡沫在發酵。
等待了很久,幾年的時間,她終於用自己的行動與他平等對視,終於在他心的角落佔據了位置,而不是附屬物,甚至是被買的物品。
“羽月,這枚戒指看似廉價,其實,是當年申伯伯向我母親的求婚戒指。當年,我父親拋棄了我媽媽,在困境之中的媽媽雖然拒絕申伯伯,可是,申伯伯對母親的用情,大家是有目共睹的,這枚小小的草編戒指一直被我珍藏着,今天,我們見證了申伯伯和我母親的婚禮,現在我給這枚戒指起個名字,叫着真愛之心,送給你,嫁給我吧”
掌聲響起,如海水般淹沒,是送給真愛的共鳴。
在場的人眼眶都溼溼的。
“我”羽月的嘴脣在輕輕啓動,即將給出全場期待的答案。
全場凝聲屏氣,炙熱的目光如同聚光燈。
羽月在光環之下,髮絲如柳,眼眸漆黑,彷彿是水中蓮花,潔白綻放。
全場能聽到輕微的呼吸聲。
“我反對”
一個滄桑的聲音重重投下,在幸福包圍的氣氛中轟然炸開,一片狼藉,冒着黑色的煙霧。
從人羣中大步走過來一人,李天合,濃重的眉毛下,眼神犀利,帶着盛怒,彷彿是一把銳利的尖刀刀,寒光四溢,時刻準備着刺入對方的心臟。
所有人的目光從羽月身上轉移到李天合的身上。
早已經有人認出了他是李氏集團的總裁,出現在這裡,毋容置疑,他是替女兒出頭的。
李菲兒入監獄已經引爆了煙川市媒體,至於真相已經被傳得漫天飛,真相假象混亂不堪。
但是,李菲兒和喬少沒有離婚這件事是真實的,確鑿無疑的。
很明顯,李天合是站在有利一方,更多人將同情的目光投到李天合的身上,無論如何,喬少也得離婚之後才能求婚不是
“你這樣做實在是太過分了,李菲兒在監獄你不管不問也就罷了,竟然還在這種場合明目張膽地求婚,你是欺負我們李家沒有人了嗎”
臺下一片譁然。
安保人員作勢拉他。
喬少擺了擺手,在這種場合他不願意流長飛短。
燈光全部打開,室內變得一片澄亮,彷彿一條魚脫離了海水,在沙灘上呈現,乾涸,失去了自由的姿勢。
喜慶的氣氛被破壞。
紅色玫瑰散發着頹靡氣息。
七彩氣球在輕輕飄蕩。
空氣中火藥味越來越濃重。
“李總,你就這麼急於將孔雀醜陋的屁股展示給衆人”喬少眸光結霜。
起身,移步,和李天合保持着平等對視。
冷色的氣場波狀無限擴大,彷彿瞬間凍結了萬物,衆人冰雕一般靜靜等待着李天合的反應。
“笑話,我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反而是你在做不仁不義的事情,就算你不顧及菲兒的感受,你就不考慮自己的形象堂堂的中旺國際總裁喬鍾墨在利用完菲兒之後,一腳踢開,徹底洗脫了自己”。
彷彿一枚炸彈轟然炸開。
衆人議論紛紛。
“洗脫什麼”
“以前不是盛傳喬少性無能的嘛”
“真的嘛”
“咳咳,這豪門什麼樣的事情都會有啊,不過,要真是這樣,那李菲兒太冤屈了”。
“不是說,李菲兒經濟犯罪嗎”
“這其中的緣由誰能道得清楚”。
一個男人的尊嚴被踐踏到腳下,沒有什麼比這更有看點。
衆人凝聲屏氣,聲音漸漸弱下去。
冷冷的笑意在喬少嘴邊慢慢揚起,寒潭般的眸光深黯幽靜。
李天合將喬少置入兩難的境地。
如若不承認,那麼李菲兒的孩子自然是他的,等於喬少間接向世人承認了喬斯奇的存在。
如若承認
會承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