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人沒有聲音,蘇夕不知道他有什麼反應,漸漸紅了眼眶,吸吸氣繼續把 壓在心裡一年的話說出來,“因爲愛,我無法離開,但我又不敢相信你,我沒有優越的家境,沒有本事到像範藝馨那樣受全世界男人的喜愛,也沒有你的高智商,我有的只是簡單的自己,這樣的我該拿什麼來讓你愛上我?自從認識你,我才發現自己一無是處,但儘管一無是處,我還是不能說服自己離開你,所以……”
眼淚從眼眶裡奪眶而出,蘇夕遮住了眼睛,心中委屈一股涌了上來,她低下頭輕輕啜泣,但語氣卻很清楚,“所以哪怕是一點點可以留住你的東西,我都會毫不猶豫去做去常識,自從你讓我假懷孕,告訴我戚家繼承財產的規矩,我就知道起碼在孩子生下來的這段時間我不會失去你,而戚江的秘密無非增添了我的籌碼,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只是怕……只是怕你一旦知道後,就不會再對我好,哪怕是假裝的溫柔也不再給我,是的,我騙了你,隱瞞了戚江不能生育的事實,騙了你這八個月來的溫柔,是我不對。”
蘇夕雙手掩面,肩膀隱隱顫動,壓抑着自己的哭聲,戚淵坐在她身後點了一支菸,慢慢吐着菸圈聽她哭說,心裡不是沒有觸動,但更多的是可笑,這個女人,居然也不蠢嗎!
“你生氣恨我都是應該的,但這八個月來,不管你的好是真是假,我都只會記得你說過的那些好的記憶,今天我跟你坦誠相待,是抱着你沒有假意哄我的心態,戚淵,這件事是我錯了,但是……我相信你沒有騙我。”蘇夕轉過身抱住他,眼淚不斷的流,她沒有信心,沒有安全感,戚淵昨天的夜不歸宿徹底打亂了這八個月來的甜言蜜語,讓她像掉進了無底深淵,暗無天日。
戚淵任她抱着,任她的眼淚沾溼了肩膀,沉默了許久,他忽然揚起蘇夕的下顎,摩挲她脣上漸漸淡去的煙燙傷痕,然後吻了吻,猝不及防用手上的菸頭按着那個舊傷痕狠狠的燙下去,蘇夕慘叫一聲想要推開,卻被他抓的緊緊的,“有些人好了傷疤忘了疼,夕夕,是那次的教訓還不夠,是嗎?”
蘇夕驚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戚淵眼底的冷漠和嘲笑,她瞬間感覺頭頂上那片天在旋轉,連痛都叫不出聲來。
戚淵一把把她推在牀上,起身冷冷望着她,一字一句說:“蘇夕,我不喜歡受人欺騙被人算計,你,觸犯了我的底線。”
說罷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在視線裡轉瞬消失不見,蘇夕傻傻的跌坐在牀上,那一絲絲懷有的信心也煙消雲散,甚至連嘴脣上汩汩流下的鮮血也沒感覺到,頓了足有三分鐘,淚水終於如雨落下,她抓起枕頭朝門邊砸過去,大聲哭喊:“難道我喜歡被人算計被人欺騙嗎?難道我沒有底線嗎?只有你有自尊我就沒有嘛?你三番四次算計我欺騙我,爲什麼我能容忍我能寬容而你卻要對我這麼殘忍!爲什麼連裝都不肯再裝一下!爲什麼要讓我連一點點僥倖都沒有!戚淵!”
爲什麼?哼,戚淵走下樓梯對保姆招了招手,示意不用管頭上的大喊大叫,他徑自開車離開,嘴角輕蔑的揚起,“爲什麼?因爲我不愛你。”
不愛哪來的包容?不愛哪來的容忍?沒有利用價值又何須再裝?傻瓜!
接連一個星期過去,戚淵基本沒在家待超過一個小時,每次回來都只爲看孩子,偶爾還會把孩子接到戚家去給戚爸看看,從頭到尾沒有正視過蘇夕,哪怕蘇夕委曲求全主動求和,他都無動於衷,連一句話都吝嗇。
每當夜深人靜,一個人獨居這麼大的別墅,寂寞和孤單都會席捲而來,把她包圍住,或嘲笑,或唾棄,指責她的自取其辱,指責她的懦弱。
一個星期以來蘇夕日日夜夜以淚洗面,王震約見面她不敢赴約,想打電話給表姐戚淵又不搭理,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精神都消弱了許多,而天氣也漸漸熱了起來,這麼短短几天,她足足消受了一大圈。
接到徐攜的電話時,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眼淚奪眶而出,哭的撕心裂肺悲慘不已,什麼也不說,就只是哭,惹的徐攜親自開車過來把她帶出去。
“夕夕,發生什麼事?”
把車停在路邊,徐攜握着蘇夕的肩膀低下頭看她紅腫的眼睛,心裡一疼,忍不住把她摟在懷裡,“夕夕,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和戚淵吵架了?”戚淵那樣的人看上去不像是會和女人吵架的,而蘇夕也是爲一點小事就大哭大鬧的人,直覺上這次應該發生了大事。
蘇夕在他懷裡乖乖的一動不動,大哭發泄之後冷靜了不少,只是人有些精神恍惚,還沒從哪些不堪的經歷的走出來。
她不吭聲,徐攜也無法問出什麼,只是看她精神這麼緊張難免心痛,只得細聲開導,“夫妻兩有什麼矛盾也是正常的,只要服個軟,好好解釋解釋,沒有什麼過不去的。”
蘇夕依舊不說話,趴在他懷裡靜靜的,她無法把那些經歷說出來,不敢再逼迫自己面對那些不堪的過往,她無法相信這八個月以來的溫柔都是面具,戚淵不過拿她當擋箭牌,擋掉戚江對戚楠親生母親的傷害。
包括那些一而再再而三受到的打罵,本都不應該是她來承受,她卻傻到了那個份上,在每次戚淵趕來相救的時候感動到豁出命去,一次次的忍讓退讓,而這又換來什麼?換來所有的結束嗎?
蘇夕抓緊了徐攜的腰,整個人輕微顫抖着,終於哭着呢喃出聲:“徐攜,我想我媽媽了。”
徐攜一愣,蘇夕搖着頭眼淚一顆顆掉下來,“我想有爸媽疼愛的感覺,我想回到還是小時候,沒有傷害沒有婚姻,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我願意用一生來換。”
“夕夕。”蘇夕不是矯情的人,不會無端端說這些,徐攜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強行捧住她的臉逼她擡頭,說;“戚淵做了什麼事傷害你?”
蘇夕搖了搖頭不斷的哭,想甩掉腦袋裡這些不好的回憶,她不斷哭訴着:“我想念表姐,想念那些苦日子,徐攜,不要問了……不要問了……”我怎麼能告訴你那麼愚蠢的我?我怎麼能告訴你戚淵那麼殘忍的對待我,我怎麼能告訴你這一切都是我傻我咎由自取。
她似是有流不完的眼淚,一次次擦掉一次次落下來,這一天,是她嫁給戚淵原來真正的一次夜不歸宿,她睡在徐攜的家裡,仰躺在很大的牀上,想起爸媽還沒過世的時候,想起乾爹還沒出國的時候,也想起之後和表姐相依爲命的那段苦日子,當時覺得心酸不已,現在卻恨不得能回到那個時候,沒有這麼沉重的悲傷和記憶,沒有需要承擔的包袱和責任。
就這麼想着,眼淚打溼了半個枕頭,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徐攜輕輕推開房門,替她擦乾眼角的淚水,溫柔撫摸她脣邊鮮血已經凝固的煙燙痕,第一次拳頭握的那麼緊。
戚淵,你就是這樣對待她的嗎?在我打算放手的時候讓我看到這一幕!
第二天清早,蘇夕一個翻身從牀上起來,面對陌生的環境和大到離譜的家時,她立即就想起自己夜不歸宿了,當心慌想要打電話給戚淵時,猛然想起,那個人已經很久沒回家了,他們之間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裂痕,已經……很久沒見面了。
既然如此,自己在哪,他又怎麼會在乎,蘇夕自嘲的笑了笑,爲什麼還要把自己那麼當一回事,他根本就不在乎!
“醒了?早安。”徐攜聽到動靜推開門,端着一杯牛奶走過去,輕輕撫摸她的頭髮,眼神溫柔的可以膩掉一大片女人,他把牛奶放在牀頭桌上,微笑道:“快點洗漱一下,我做了早餐。”
你做了早餐?你還會做飯?這簡直就是居家好男人,蘇夕有些詫異,不知道爲什麼,在徐攜面前大哭過後心情也放鬆了許多,再加上不好意思,她立即就進衛生間洗漱,然後坐到餐桌旁,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徐攜的家比戚淵的家大多了,整整大了一倍,好恐怖,她睜着大眼睛說:“你家好大啊,一個人住嗎?”
徐攜遞上牛奶,穿着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那麼款款一笑,真是養眼,他說;“一個人住。”
這麼大的房子一個人住不會很寂寞嗎?想起這一個星期一來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別墅裡,蘇夕深深的產生了同病相憐的錯覺,她喝了一口牛奶,然後吃着徐攜的早餐,越吃越不好意思,作爲一個女人,她的廚藝比不上徐攜半分,這實在有些丟人,含含糊糊說:“嗯,好吃。”
徐攜見她笑的那麼開心,反而沒說話,只叮囑她慢點,蘇夕急匆匆吃完,然後又搶着洗了碗,整理了自己睡過的房間,然後打開門就說:“抱歉,給你添麻煩了,等哪天我請你吃飯。”
說完她還笑了笑就要走,徐攜一個反手把她拉進來,抵在牆上,聲音低低的:“夕夕,不開心的時候不要強迫自己笑,你這樣我看了會心疼。”
蘇夕一頓,隨即又擡頭對他笑了笑,說:“我哪有強迫自己笑,那不是比哭更難看嗎?”
“夕夕,你眼睛裡有淚花,很亮,爲什麼強忍着不掉下來,你這忍着只會更難受。”徐攜伸手覆蓋住她的眼睛,手心立即溼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