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先生,上一次報道的事情,多謝你壓下,否則小涵一定躲不過媒體。 ”冷旭堯端起酒杯向對面閒坐的伊藤致謝。
魅集團與JFK合作以來的首場慶祝酒會,出其不意的選在臺北的九龍湖大酒店舉行,魅集團總執行官諾爾卻沒有出席,而是指派着伊藤這個名義上得專屬模特來代替他。
不過諾爾的決定顯然沒有錯,伊藤的名氣顯然比諾爾更加響徹四海,這一點單單看今天到場的記者媒體數便可以知曉,一半以上的人多是衝着伊藤這個知名模特來的。
此刻九龍湖酒店的大廳裡金碧輝煌,統一着裝標準禮儀的服務員端着盤子恭敬的行立於人羣中間,所有的桌布都是特製的淡青‘色’,象徵着兩公司因同樣的設計理念得以展開第一次合作。
冷旭堯與伊藤作爲兩位上賓,被分配在最裡面的桌子上,方纔客套的話早已經說盡,兩公司的員工們已經放開了膽子各自去打招呼玩開了,於是這一桌便只剩了他們兩人。
伊藤聞言挑了挑眉,淡淡笑了一下,卻沒有多大的感情,閉口不言,似乎再等着他再說一句。
“只是,恐怕若不是與伊藤先生一起吃早餐,那樣的報道也不會無端的被記者拍下來,對不對?”
果然,冷旭堯幹下上一杯酒後立即又重新斟上了一杯,也換了一副說話的語氣,“所以以後,還要請伊藤先生儘量少接近林涵,以免帶來不必要的煩惱。”
“哦?”伊藤倒是被他說的來了興致,漫不經心端着高腳杯在手中搖來搖去,直到酒‘精’將杯側全部沾溼了一次,方纔悠悠看向冷旭堯,“這是爲何?林小姐,可是我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呢。”
舒緩的語氣,內容卻直接挑起戰火。
冷旭堯放在桌下的那隻手猛的握緊,面上卻仍然收放自如,愈發豪放,“哦,是這樣,鄙人已經與林涵小姐定下婚期,所以到下週五以後,林小姐便是冷夫人了,爲了避免無端的報道從而讓我妻子煩惱,所以纔會特意知會您一聲。”冷旭堯不動聲‘色’告誡他,林涵是自己的人,他如果識相就千萬不要碰。
“不過這朋友之間,難道也就不能見面了?唉,真是名人的悲哀啊。”伊藤出於意料的並沒有生氣拒絕,反而婉轉感嘆起自己境況來。
“那也無妨,伊先生若是想與小涵敘舊,可以邀請我一起來,三人把酒言歡,豈不是更好,若是如此,媒體也沒有可以胡‘亂’編造的理由。”冷旭堯已經替他想出一個絕佳的辦法,只要自己在場,他們說再多的話又如何?
伊藤果真臉‘色’一緊,似乎被他壓制住,端着高腳杯的兩指尖捏的發白,沉默半響忽然哈哈大笑,一口喝掉那一杯搖晃着的液體,而後變幻莫測的告訴冷旭堯,“自然,如果未來的貴夫人願意的話。”
“伊先生過濾了,小涵一向很乖,心底善良是好事也是壞事,好在不會傷別人的心,壞卻在於不懂得拒絕一些本應當拒絕的東西。”冷旭堯冷笑,自己的‘女’人,怎麼可以跟眼前這個人有所來往?
“如你所願,只是據我所知,有些友情,可是會隨着婚姻年齡的增加,更加親近的喲。”伊藤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隨即起身走開。
冷旭堯暗中握緊拳頭,壓制住自己想要狂揍他的衝動,這裡正在舉行的是魅集團與JFK的慶功儀式,他是JFK的總裁,而伊藤,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應當就是魅集團背後那個負責的人,不可以在這種場合動手。
只是一想到林涵之前跟他一起有說有笑的親密吃早餐,冷旭堯的悶氣還是咽部下去。
相反伊藤則顯得淡定的多,端着酒杯走向陽臺處遠眺夜空的繁星,舉杯邀明月一般,喝下,心中卻發了狠。
冷旭堯啊冷旭堯,原本沒有打算這麼做,可是你竟然咄咄‘逼’人到如此地步,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林涵?
想起那張時而無辜時而可愛時而又堅強的臉龐,伊藤笑意漸漸明顯。
場景轉到另一邊,封烈抱着馬雨在篝火旁坐了大半夜,直到她額頭的溫度漸漸降了下來。
擡起頭看着月亮的位置,下半夜溫度很低,兩人在零星的火堆前不一定能撐得過去,即便是現在,暈睡的馬雨已經開始抱着自己顫顫發抖了,待會怕是會降到零下。
低頭看懷中抱着的‘迷’糊人,居然只穿着上班的套裝和高跟鞋,有些不爽。明知道是來這種地方找自己,居然也不換一身方便防寒的衣服?
抱怨在心裡,封烈還是無可奈何的抱起她,儘量快速的往回趕,半夜的山坡只有淡淡的月光揚揚灑在兩人身上,順着小路一直延續到無盡的盡頭,像是通往天邊的無限大道。
周圍靜悄悄的可怕,已經獨自在這裡過了一整個星期的封烈突然間警惕心大增,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這種連落葉摩擦聲都沒有的安靜,太過詭異。
抱住馬雨的力度更大了些,封烈不停的四處張望着一步一步漸漸往前挪,面臨大敵一般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嗚……嗚……”忽然間一聲淒厲的叫聲傳來,封烈順着進入耳朵的方向迅速判斷出方位,立刻轉身向右後方。
果然,幾顆小樹後面有一雙冒着兇光的眼睛狠狠盯着他們,口中嗚咽着發出嚎叫。
如果封烈沒看錯的話,是一隻狼。
心裡一緊,飛速看向那隻紅光後面乃至周圍,發現只有淡淡的樹影,頓時鬆了一口氣,幸好,只有一匹狼,要是一羣,今天就不好過了。
低頭看了一眼馬雨,幸好,她還沒有醒,不然一個‘女’人看到這副場面肯定要嚇的尖叫起來,封烈轉身改爲正對了狼的方向,沒有任何緊張的動作,眼睛直視它,面‘色’毫無畏懼,甚至比起它,惡狠的目光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果是單獨的一隻狼,絕不會輕易攻擊人,何況自己還是兩個人,想來以爲他們是筋疲力盡的旅遊者,纔會跟在後面伺機而動。
沒曾想到封烈竟然是這樣一副不懼怕的姿態,似乎有十足的把握打敗自己,這隻首次出獵的狼有些退縮,雖然還呆在原地未動,嘴裡嗚咽的聲音卻漸漸放低,‘腿’腳有些怯懦的退後。
封烈一步一步神不知鬼不覺的向後退去,看到它的氣勢漸漸減弱,心中的自信加強,竟然毫不避讓的大膽往後走去,也算是熟悉這山坡的路況,所以倒着走與正着幾乎沒有差別,而那隻剛成年的餓狼只是中等距離的跟着他們,似乎不甘心放棄獵物,卻又完全不敢上前進攻。
“很好。”封烈冷笑,此刻的自己已經退到車‘門’處,裡面便有匕首,徒手對付一隻狼自己再擅長不過。
單手啓動車‘門’,將馬雨塞到後面去,關好後自己打開前‘門’準備進去,封烈卻忽然一閃,原來是那隻狼似乎明白再不行動就已經來不及,已經張牙舞爪的猛然撲過來,雖然沒有抓到封烈,車窗戶卻被它爪子劃出了道道印痕。
幸好封烈動作迅速,已經從車身翻到車的另一側,開‘門’拿到了匕首,慢慢挪到了車頭前準備看準時機對着狼的喉嚨一刀擊斃。
窗外寒風烈烈,封烈的心情卻‘激’動上揚,似乎很久,沒有如此驚心動魄的經歷了,對於他這種嗜血男人而言,今晚絕對不可以錯過,而沒有了馬雨的拖累,此刻的封烈像是萬獸之王一般敏捷兇殘,冷暴,原本獵食的小狼瞬間就變成了封烈的獵物。
對付飢不擇食的惡狼,最先需要保持的就是鎮定,要比細心的狼更冷靜更會觀察,封烈幾乎是屏住了呼吸一個動作也不遺漏的盯住獵物的細微變化,只等着它疏忽或是有所動靜的時刻一招擊中,片刻中取下它‘性’命。
狼沒有抓住目標,在撲空的車‘門’處徘徊一陣,眼中被惹怒的盛火躍然而起,開始不安分的咬着尾巴加大聲音嚎叫起來,躁動的在車身周圍來回走動,眼睛也是緊緊盯住封烈絲毫。
這是狼的本‘性’,粗獷,兇殘。
可惜今天它遇到的是一個比狼王都要兇殘一分的人,封烈。
在狼躁動之時封烈已經不經意間滑動下半身來到它身旁,右手緊握的匕首逐漸劃上車身,只等自己一聲更‘激’烈的嚎叫驚住了狼,而後趁着它發呆的片刻立刻置之死地。
封烈已經在醞釀即將出口的大吼,即將出口之際,卻忽然呆住,一時間竟然腦袋空空不知做何是好。
是馬雨。
是被狼的嚎叫聲驚的半醒的馬雨,‘迷’糊之中打開了後排的車窗,正雙眼朦朧注視着窗外,盯着這隻好像狼狗的東西發呆,似乎沒有看清,竟然把腦袋也伸出了車窗,想要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封烈的心當真提到了嗓子眼,呼吸猛然停住,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要攻擊,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樣一翻驚險的場面。
而狼看着他一直盯着自己身後,似乎有了反應,也即刻轉過身來,眼中自然看到了馬雨,顯然裡面的獵物比較‘迷’糊十分容易上手,立刻轉過身反撲到後面的車窗處。
封烈在它已經撲進去的時刻終於醒悟過來,不顧一切的衝過去,拼命的抱住它後面的兩隻‘腿’想要將狼從半進去的車身中拖出來,徒手用盡畢生的力氣幾乎是咆哮着大吼。
那一次也是這樣。
只是一句小小的爭吵,被冷旭堯氣跑得零捂着眼淚從自己身邊跑開,不過是一瞬間的疏忽,零腳底下的岩石忽然一滑,整個人倒下山間,而自己拼勁了全力拉住僅能碰到的她的手指,可惜還是晚了,面‘色’驚恐的零在自己的注視下跌落山崖,在自己眼前從這個世界上忽然消失了。
封烈的腦海裡又浮現出零當時驚恐慘白的表情,整個人忽然狂怒起來,像是隻發怒的獅子一般咆哮着用力撕扯,而車裡面已經沒有一點一點得聲音。
哦不,是沒有一點人聲,可是狼啃嚼着東西的聲音卻一點一點浸入骨髓,痛進心扉。
忽然沒了所有力氣,封烈頹廢的癱倒在地,只覺自己真是無能,以前的零,現在的馬雨,都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消失。
該死的,爲什麼當初會忘記了緊緊跟在她後面,爲什麼剛纔會忘記了給她鎖上車窗?!
“乖……這裡還有。”
許久,在封烈滑到在車底對世界無限絕望的時刻,一聲柔柔的軟綿綿的聲音傳入二簾。完全不可置信的,封烈瞪大猩紅的雙眼起身,站起來屏住呼吸準備看車裡鮮血淋漓的畫面。
狼在啃着骨頭,大口大口的吃着,還有些不舒服的扭着被封烈剛纔抓住的後‘腿’處,似乎有些疼痛,卻還是貪吃的不顧其他。
而另一邊,車窗裡面的景象,則是睡眼朦朧衣衫不整的抱着個大袋子提在‘胸’前,一隻手已經大膽的伸出去放在狼頭上,順着它的‘毛’發紋路慢慢地撫‘摸’着,狼眼中的兇狠之光早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溫順,腦袋也在一點一點的向馬雨靠近,似乎在尋求更多的安撫。
“別急,還有熟牛‘肉’,慢慢吃。”馬雨竟然一點也不怕,又衝塑料袋裡拿出了一盒超市裡的牛‘肉’遞到它嘴邊。
這……這是怎麼回事?
一向見怪不怪的封烈忽然間傻了眼,腦中還沒有想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嘴角卻已經先知的咧了起來,揪緊的心也忽然間降下來。
馬雨在他站起的時刻纔看到封烈,見他盯着自己手中的袋子出神,急忙解釋道歉,“對,對不起封先生,我把給你帶的吃的給它了。”
封烈還是沒有出聲,沉默的盯着馬雨毫無損傷的樣子出神,除去嘴角的不自覺咧起完全看不出其他表情,馬雨根本吃不准他這是生氣還是發怒的前兆。
“真,真的對不起。”馬雨低着頭顫抖着睫‘毛’道歉,“可是,我看它肚子都餓的叫了,所以……”
狼還在一邊興高采烈的吃着‘肉’,不過少去了頭頂的撫‘摸’似乎有些不開心,有些悶悶的哼唧了兩聲,不自覺向馬雨這邊靠近了一點。
“你知道它是什麼?”封烈擡起頭忽然間問了她一句,依然沒有表情。
“啊?”馬雨後知後覺‘摸’着額頭出汗,剛纔被他的表情一下,自己又出了一身冷汗,燦燦的回答,“是狼狗啊。”
封烈啞笑,狼狗?她還真是會猜,竟然一點也不害怕。
“也對,既然你說是狼狗,就是狼狗好了。”封烈終於淡淡笑了起來,卻蠻狠的將狼抱了出來,又將一整袋的食物扔出來丟給它,而後關上車‘門’準備啓動。
“等……等等。”後座的馬雨又有了小動作。
“還有什麼事?”封烈有些不耐煩,準備踩向發動閘的腳又收住。
“那個……它好像受傷了,”馬雨怯怯的指向地上的那隻狼的後‘腿’部,“哪裡,好像有點疼,我想替他包紮一下。”說着是徵求的意見,馬雨卻已經將繃帶和消炎的‘藥’膏都拿在了手裡。
“車裡怎麼會有這些東西?”封烈簡直對她極度無語,難道現在變成了狼是受害者,自己纔是兇殘施暴的人?還有,爲什麼車裡有這麼多吃的喝的甚至連‘藥’水都有?抱着雙臂的封烈回過頭責問。
馬雨臉蛋一紅,低下頭唯唯諾諾回答,“是,是我帶來的。因爲想到這裡可能沒有吃的,也沒有多少人住,可能受傷了感染也沒有醫院,我就帶來了。在山下看到您的車,恰好單總給了我鑰匙,於是,於是就自作主張放進來了。”
也對,居然差一點忘記了她是學醫的?封烈抱‘胸’失笑。
馬雨見着他總算是‘露’出了笑臉,便提着‘藥’箱下去給她所謂的狼狗包紮去了,封烈則在車上,透過後視鏡看着。
似乎學過醫的人格外細心,馬雨先是安慰的‘摸’‘摸’狼狗的前額,趁機則倒了一點純淨水初步清洗了略有些外‘露’的傷口,確保周圍一圈都被大致沖洗乾淨以後方纔拿出棉籤,沾了酒‘精’以後一點一點順着咧開的傷口細細擦拭,或許是酒‘精’的作用,狼有些刺痛的回頭看向她,封烈一驚,自己竟然又放手讓她一個人和狼呆在一起了,再怎麼飽了它也是野獸啊,怎麼能這麼掉以輕心?!
開了車‘門’就準備下去保護她,卻見着狼只是乖乖的‘舔’了一下馬雨的胳膊,似乎是在討要安撫一般,馬雨見狀也立刻會意,輕輕的點了點它額頭,而後靠近到它面前,張開眼睛漸漸的又閉上,這樣重複做了若干次,居然像是有了魔法一般,狼嗚嗚低叫了幾聲居然扭過頭去閉眼安睡!封烈看得驚心動魄,而當局者馬雨則是如同平常一般鎮定的處理,將傷口徹底消毒以後拿着沾了創傷‘藥’的棉布敷在了上面,而後又用薄細的紗布繃帶一圈一圈的包裹好,最後用膠布粘好。
等幾處主要的傷口都處理好,馬雨才終於擡起頭轉了轉有些僵硬的脖頸,得意拍着狼的腦袋告誡,“這幾天可不要下水哦,一週以後東西就會慢慢脫落了,你一定重展雄風哈哈。”
封烈掩住嘴‘脣’,視線轉移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待馬雨收拾好東西回到車內時,已經又恢復一臉冰冰的像是收錢的地主一般的神態。
知道他不好惹,馬雨乖乖呆在後座沒有動,半夜的車就這樣行駛在荒無人煙的大道上。
盯着窗外忽然而過的斑駁樹影,馬雨忽然想到一個不成功便成仁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