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章

1931年的夏季並沒有爲陷入經濟危機陰影的德國帶來陽光,街道上到處是乞討者和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健壯的成年男子爲了溫飽出售着自己廉價的勞動力,孩童們爲了麪包哭泣,沒有生存能力的婦女們穿着單薄的衣服進行皮肉生活卻所獲不多。飢餓、貧窮、疾病充斥着整個德國,而第一次世界大戰失敗後列強強加於德國身上沉重的債務摧毀着德國人所剩無幾的希望。

“哈利路亞,榮耀歸主,主使我復生!”教堂的鐘聲伴隨聖歌翩然響起,帶來心靈上的寧靜。

“是聖的哥教堂傳來的歌聲?”

“這個時候,誰還有閒情唱聖歌,真是奇怪?”

“誰說不是呢,我已經很久沒去教堂了。原主寬恕我們。”

“都快餓死了,神會寬恕我們的~”

行色匆匆的路人們嘀咕着,偶爾駐足傾聽,很快又爲了生活奔波。

直到夕陽的餘暉透過華麗的琉璃窗懶洋洋的傾斜而下,寧靜聖潔的歌聲才漸漸停歇。

空曠的教堂裡,一個小小的身影着一件教會人員的傳統黑色長袍,銀色的頭髮被鬆鬆垮垮的藍色絲帶隨意一綁,背對着大門默默的注視着十字架上受難的耶穌,籠罩在光芒下的面龐讓人看不清表情。

“真是動人的歌聲~”突然的到訪者讚美着,用一種欣賞的目光上下打量。

雅威轉過身來,僵硬的面容才暴漏在來人的視線中。與充滿憐憫感激的歌聲完全相反,從來不懂得人類感情的神明並沒有虛僞的慈悲而是毫無表情的板着臉,若不是那雙充滿好奇的雙眼和上天賜予他的美麗,呆滯的表情一定會讓人聯想起殭屍的傳說。

雅威仔細的觀察着這位hp中出場很少人氣卻不少的第一代黑魔王。

乾澀的金色頭髮,沒有彌賽亞那頭柔軟金髮的飄逸動人;和彌賽亞相象的藍色眼眸,卻沒有彌賽亞的清澈美麗,反而帶着人類特有的慾望和渾濁,唯一值得加分的是渾身上下充滿了淡淡的悲傷、執着和剛毅。總體來說,還是彌賽亞好!

嫌棄的看着眼前一身德式陸軍軍裝的蓋勒特,偏心眼的雅威不解的歪歪頭,這個人爲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

對面的蓋勒特倒沒在意對方的漠視,他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只有十五六歲的孩子,沿着歌聲找來的巫師先生並沒有探知眼前麻瓜的思想,雖然沒有表情,還是可以從少年迷茫的雙眼中看出對方在思考自己的身份。

認真的孩子!

四五十歲的老男人有些感慨的評價,少年金眸銀髮如同魔法生物的形象獲得了他不少好感,高傲的巫師也不得不承認少年精緻的美是某些魔法生物也無法相比的。

剛纔可真嚇了一跳~巫師先生興致勃勃的等待對方從沉思裡醒來,優雅的靜靜的佇立在那裡。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是如同油彩畫一樣迷人的景色,虔誠的猶如天使般姣好的少年神父傾聽着剛毅英俊的陸軍少校的懺悔,構成光暗交錯的靜謐空間。

可惜,兩位的騎士都不在身邊,也沒有普通人欣賞,浪費了難得的美好。

“你是教會的成員?”看到少年繼續發呆,耐心不多的蓋勒特只好出言打斷眼前的沉默。

“嗯?”神思不屬的雅威終於想起還有外人在,從習慣性的沉思中醒來:“是的,我是聖的哥教堂的新神父。”

“真是年輕?”出身於古老的純血巫師家庭,蓋勒特對於教廷有着天生的厭惡,不知爲什麼卻不反感眼前的少年。

果然,人類是視覺動物~視線從少年白皙纖細的脖子移開,爲某人守身如玉的魔王尷尬的咽嚥唾液,又找了新的話題:“你肯定出身教廷世家。”

“不,我只是一名很普通的神父。”雖然全知全能,但是論起人際交往卻完全不在行的雅威一下子引起了對方的警戒。

真有意思,我的行動引起教廷的注意了?蓋勒特摸摸下巴,終於認真的細細打量雅威。

只是,看了半天還是沒看出對方有什麼怪異之處,蓋勒特微微自嘲,我太多心了,教廷早已落寞。

從散漫的狀態中出來,站得筆直的蓋勒特低頭俯視着對方,渾身上下帶着一股傲慢,屬於德國人的傲慢,被貴族教育薰陶出來的高傲,來自巫師血統中的驕傲,“你是誰?”

“不得無禮!”一把長劍架在蓋勒特的脖子上,沒能躲開陷入生死之間的巫師驚異的看着來人。

彌賽亞剛剛打發了教廷派來的人員,一回到自己心愛的神的身邊就看到一個散發着魔獸味的異端在欺負雅威,想也沒想的拔出利劍,身手矯捷的天使長毫不客氣的拿下對方。

“這真是失禮的舉動”蓋勒特戒備卻滿不在乎的說。

看着和自己一樣髮色的人類卻有和路西法那個死敵一樣欠扁的表情和語氣,好脾氣的天使長真的很想一劍捅下去,我要忍耐,不能在雅威的面前破壞形象。

“彌賽亞,不用擔心。”神經大條的神明感知到自家孩子的緊張,輕輕的安撫着,“這是黑魔王。”

玩味出現在蓋勒特的眼中,這是衝着我來的?黑魔王,好名字!

“是很重要的研究材料!”雅威認真的點點頭,開始用熱切的目光看着蓋勒特。

研究材料?蓋勒特開始慎重,是準備研究魔法嗎?

“彌賽亞,他的年齡大約五十歲,身上有濃重的血腥味,皮膚開始鬆弛缺乏彈性,從不發達的肌肉上可以判斷,武力值不太高……”趁着對方不備,雅威翹着腳戳戳蓋勒特的臉,在嫉妒的想要失手割了對方脖子的天使長行動前總結道:“完全比不上彌賽亞!”

蓋勒特只覺得瞬間春暖花開氣溫回升,就發現脖子處的利劍已經挪開,拯救主人的騎士不好意思的謙虛着,和銀髮少年認真交談。

“雅威,我沒有那麼好~”

“彌賽亞,謙虛是美德,但是誠實也是美德。”

雅威看着眼前自己最喜歡的孩子認真的教導着,彌賽亞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太過謙虛,他嘆了口氣,堅定地肯定:“你比那個老男人好多了!”

被指的老男人很無語,我說,你們兩個不要無視我好不好,就算無視我也不要把我當反面教材行不行,我不是老男人啊老男人!你們難道不知道四五十歲的男人最有成熟的魅力嗎!

可惜,習慣了二人獨處親密交流的兩位沒能理解一個單身老男人破碎的心靈,彌賽亞溫柔的爲仰着頭說話的雅威揉揉脖子,心裡像吃了蜜一樣甜。

“咳咳,也許我們需要重新認識一下。”看到月亮已經出來,對方卻還沒有停止的跡象,單身老男人出言粉碎那一個又有一個粉紅色的大泡泡,“我是蓋勒特•格林德沃,初次見面。”

“彌賽亞,雅威的騎士。”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彌賽亞更喜歡別人稱呼他騎士,忠誠、榮耀、虔誠,吾主心之所向,即爲吾劍之所至。

“雅威。”

“那麼兩位是教廷的人?”蓋勒特若有所思着兩人的名字,彌賽亞,神身邊的第一天使,耶穌的前身。雅威,好熟悉的名字。還有騎士?

被人審視的雅威並不在意蓋勒特無禮的目光,他掏出一本封皮精美的看起來像古老書籍的厚厚筆記,興致勃勃的記錄着什麼。

纖細的鵝毛筆靈活的在羊皮紙上跳動着優雅的華爾茲,與羊皮紙接觸的沙沙聲好似富有一定旋律,迷人心醉。

至少陷入研究狀態的雅威陶醉其中,再次忘記了現在的情況。

作爲至高神,耶和華無所不知,但這種全知並不是人們想象中的無所不知,而是有一定限制的全知。過去的、正在發生的只要耶和華想要知道,自然可以探查,但是未來……

擁有無限可能的未來,卻充滿了無數不確定。耶和華通過手上的創世之書可以知道命運的最終歸宿,來自最初的傳承讓他知道法則和最本源的真理。耶和華的全知,就像搭建一座金字塔,他知道每一塊底層的基石和金字塔最終的樣子,卻不一定清楚中間的構造;又或者說,人類在接觸真理的道路上曲折蜿蜒的前行,端坐在王座上、手持真理之書的耶和華知道他們渴求的終點卻不一定會了解人類將要選擇的每一個岔路,一切,要在選擇後纔可以得知。

於是,平日無所事事的雅威對於研究人類自己創造出來的、總結出來的、運用中的知識和力量充滿好奇,觀察、研究人類已經成爲他打發漫長歲月的唯一遊戲,在不知不覺中,從偶爾的好奇到狂熱的習慣,微微上癮。

所以,面對自己此次的人氣反派研究之旅的第一個目標,陷入癲狂的科學家狀態的雅威再次陷入自己的世界,自然忽略了其他。

也是其他一員的彌賽亞依舊微笑,眼神卻越見冰冷,在注意到蓋勒特的無禮注視的時候,再次握緊了手中的利劍。

彌賽亞並不將這些人類放在眼中,億萬年的守候讓他懂得了一個不變的道理。

人類,世界的主宰,是法則選定的生靈,卻不是神最喜歡的生命。

耶和華其實更喜歡他親手創造的第一批生靈——天使。

因此,雖然不喜歡人類對於父神的覬覦,彌賽亞並不在意。但是,對於雅威一絲的情緒波動都敏感的彌賽亞今天卻有了不妙的感覺。神對眼前的人類很感興趣!

這樣的認知讓他微微不快,卻不得不暗自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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