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一次師傅和邰元良的到來,已經接近一個月了。
這段時間,那邊卻再也沒有回覆任何消息不說,甚至京城那邊在外面看來也一片風平浪靜,葉殊並不覺得蘭臨會放棄對她的攻擊,或許是因爲她的要求邰爺爺達不到,也或者是處於別的考慮,讓她倒是覺得有些遺憾。
如果不能達成統一目的的話,或許,她還要再改變一下策略了。
蘭止息手一頓,幽瞳閃過一絲黑霧,扭過頭來時顯得有些漫不經心,“恩,自然是有消息的。”
葉殊一見他表情有些不對,彷彿明白了什麼,“難道,是蘭臨動手了?”
“不錯。”
蘭止息修長的指尖在方向盤上劃過,隨手將一旁的筆記本拿了出來,打開一個文件直接遞給了葉殊,“你想知道的都在這裡面。”
葉殊結果之後,打開看到裡面的消息,卻是一驚。
原來那日顧辭和邰元良二人回去之後,被蘭臨發現他們來找過自己,還在當天找了個理由將那位給禁錮了,他們的人去探望卻被拒之門外。
邰元良沒有辦法,如今唯一能夠和蘭家抗衡的就只有一直中立的容家,他打電話求了容老,但是很不幸容老並沒有答應他們。
而這通話的事情再次被蘭臨得知,邰元良也被‘因病’暫時休養,而蘭臨也因此在這段時間可是風光一時。
葉殊皺着眉頭看這上面的消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按照蘭止息和蘭臨之間的糾葛,他不可能容忍蘭家這般風光,除非這是他的惡趣味——
想讓蘭臨吃一頓臨刑前的晚餐。
“容家拒絕是你的主意嗎?”
蘭止息微微有些驚訝,他倒是沒想到葉殊會猜到這一點,並沒有否認,揉了揉小貓崽的腦袋,“不錯,蘭家的事情我自有辦法——”
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葉殊就握住了他的手腕,對上了他的眼神。
“你是怕我受傷嗎?”
蘭止息一怔,深海一般的眸子微微有些不自然,“那個人不過自以爲是,自然不用你去——”
“我知道你是爲了我,但是你也知道我如果參與,便可以走更多的彎路。”葉殊拉着他的手,“而我已經答應,自然就知道這裡面的利害關係,這件事我想讓他速戰速決,希望你能考慮我的想法。”
她知道蘭止息是害怕自己受傷,所以並沒有去逼他同意自己的參與,如果自己置身事外能夠讓他感覺到安心,她也並不強求。
蘭止息靜靜地看着他的小貓崽,眼中透着一絲無奈,不知道多少年了,無論是以前的死界殺界,還是現在這種種事情,哪怕換了個外殼一樣的靈魂,她還是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他的確是有些擔心。
如今的他沒有鬼界在身,鬼氣有限也只能暫時存在小貓崽的荒界中,而他也不能隨意的使出來,他如今到底是血肉之軀,以前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因爲比別人想的更多,所以纔會次次逢贏,並不是真的算無遺策。
如果是在其他方面,他完全不用顧忌這麼多,但只有她,他不敢去嘗試,也不敢去賭,畢竟他能夠再次生還,也不知道她曾經用了多大的能力,他不想再一次嘗試失去她的滋味了。
葉殊見他不說話,便又解釋道:“至於那位的病,我也不是貿然說有七成把握,只要在麋鹿山那樣的環境,我甚至可以加到九成也不爲過。只要他還沒有嚥下最後一口氣,我就可以將他救活……”
“我答應你。”
葉殊還想說什麼的時候,耳邊猛地出現這樣四個字,她有些愣,“恩?你剛剛說什麼?”
“我答應你。”蘭止息揉亂了她的頭髮,最後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對於小貓崽的醫術,他還是很有信心的,別說是個人,就是以前的魂魄,還不是她治好的麼,看來現在她失去記憶,對於自己特長方面的事情還是手到擒來。
“但是你要給我保證,自己不能受傷,否則,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來。”
葉殊臉上一喜,在他臉上吧唧一口,順便保證道:“那是自然,我又不是聖母,自然不會爲了別人犧牲自己。你就放心吧。”
她自有計劃。
這邊蘭止息剛答應了下來,京城那邊風雲瞬間涌動起來。
一棟古樸典雅的別墅區前,一輛嚴肅的軍車緩緩停了下來,有人眼尖地看到那車牌,正是屬於白界容家的車子,立刻拿起手機避了避不知道給誰發去了消息。
韶文成剛剛吃了早飯就過來巡視,便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這些天他在這邊一直待着,想他一個上尉,什麼活動都沒有,就這樣混吃等死,真是無聊透了。
這剛想眯一會兒,耳邊就傳來剎車的聲音,他轉過頭去卻是一愣,只見一個穿着軍裝的青年,筆挺的身形英俊而又堅毅的面容,正是他一向敬佩的將軍之一。
他心中一喜剛準備上前問候,那少將卻一臉淡漠轉身從車上扶下了一名老者,再後來,從那車中又下來了兩名老者還一名中年男人,韶文成現在是笑都笑不出來了。
“容老、邰老、顧老、容少將還有邰局,您,您幾位怎麼都來了?”
顧辭拍了拍自己的衣角,聽到這話,首先就中氣十足地懟了過去,“怎麼,這裡只許那蘭臨來得,我們就來不得麼?”
“不是不是。”韶文成抹了一把臉,只覺得額頭都是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您幾位這是要——?”
“自然是要進去探望那位,怎麼,這次還不讓我們進去嗎?”邰元良在兒子的攙扶之下前進一步,眼神發冷,上一次他和兒子過來,就是被這個人給攔下了,這一次有容老在,看他還敢如何?
“這,這……”韶文成緊張得不行,他可不敢隨便同意,蘭老可是吩咐了自家父親,絕對不能讓人進去,對那位的身體會造成不好的影響,可那是在沒有容老在的情況下啊!
他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並沒有說話,似乎什麼事情都和他沒有關係的容老,心中一陣陣發虛。
若說這白界如今誰還能和蘭老一決高下,大概就只剩下這容老了,容老可是踏踏實實地君部長官,在這方面,就是蘭老也無法與之齊名。
只是衆所周知,這容家有遺傳疾病,從他的孫子,容少將的身上就已經體現出來,所以容家就算是掌權引起嫉妒的人也並不多,但是他們不是一向中立的麼,這怎麼突然和邰老他們在一起了?
難不成,他也想要參與一把?
“這什麼這,上司都在這裡,你一個小小的上尉還敢攔着不成?”顧辭瞪了過去。
這就是他們爲何非得讓容老過來的原因,這白界所有的兵蛋子,無不是容家軍手下出來的,除非不想活了,基本上沒幾個敢對着做的。
韶文成糾結了好一會兒,時不時往容老那邊看去,雖然對方一句話都沒說,但是他就感覺自己渾身冷蹭蹭的,尤其是容少將,他可是見過對方發瘋時候的情景。
他咬了咬牙,“各位,請——”
“慢着。”
韶文成話還沒落,就有人打斷了他,一見來人,他臉上瞬間一喜,好了,終於沒他的事情了。
只見蘭臨帶着幾個人走了過來,渾身的氣勢越發的強硬,似乎帶着一股颶風一般,只是面對他的也不是一般人,邰元良等人看向他,嘴角只是隨便擡了擡。
“裝X。”而顧老淡淡吐出了兩個字,見到蘭臨的模樣,只覺得上一次電話中自己那小徒弟說的兩個字,最適合對方現在的模樣。
蘭臨臉色微不可見的一僵,雖然不知道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但是從對方口中說出來一定不是什麼好詞,但是他也不可能因此和對方吵一架,只好當成沒有聽到。
下一刻,便微微一笑,像一個披着羊皮的狼那般,說話間直接忽略掉了顧辭,他道:“怎麼,邰老哥容老哥你們二位今天怎麼都過來了?小卿和俊明最近都還好吧。”
容卿只是淡漠的點了點頭,蘭臨也知道他的性格,並沒有惱怒。
而邰俊明卻笑道:“都還好,不過蘭叔你也知道,父親最近爲了那位的病情有些擔心,這不就想過來看看麼,還望您能行個方便。”
兩方誰都沒有提起之前在這裡被拒絕的事情,而邰元良適當的在這個時候咳了兩下。
容老依舊沒有說話。
衆人都在等着蘭臨接下來的迴應,沒想到他竟然就那麼爽快的答應了,“看賢侄你說的,有什麼方不方便的,只要那位方便,你們什麼時候都可以過來。”
邰元良見蘭臨像是變了個人一樣,眼神之中帶着一絲狐疑。
難道老容過來就這麼讓他忌憚,雖然不知道這老東西打的什麼主意,但是他們的目的就是來見那位的,如今不必有什麼衝突,還算是可以。
衆人齊齊走了進去,見到那位的時候,正是在對方的房間中。
這是一個面容慈祥的老者,年紀比容老他們都要大一些,眼中雖然因爲病態帶着些許渾濁,但是其中的睿智還是能夠看得清清楚楚,此時正虛弱的躺在牀上。
而這四周的裝飾早已被撤走,顯得有些空蕩蕩的,牆上還貼着一些花花綠綠的符咒,看起來並不像是什麼好東西,一進來就讓人覺得空氣有些令人窒息。
邰元良顧辭甚至是容建安見此皺了皺眉,在看到這位的時候,眼中卻都閃爍這激動。
“你們來了,咳咳。”老者虛弱的笑了笑,剛說一句就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邰元良等人忙急迫的湊過去服侍,而一旁的近衛官卻立刻熟練地遞過去了一條帕子,老者咳了一會兒之後,終於舒坦了許多,並沒有過多掩飾的將帕子給了一邊的人,那上面的血跡刺得人眼生疼。
站在後面的容卿卻是看了一眼那近衛官。
老者笑了笑,嘆了口氣,“這老毛病了,你們都哭喪着個臉做什麼,我還沒死呢。”
顧辭拉住他的手,心裡有些難受,“英哥,怎麼這大半個月不見,您的病又重了?是不是蘭臨這個老小子做了什麼,您說,我幫您教訓他。”
老者名爲旬英,早些年他和顧辭這四位可都真是當成兄弟一般的關係,四個兄弟都娶妻生子,只有他因爲妻子在以前的硝煙戰火中去世,他一生未娶。
只是這慢慢的,四兄弟擁有的越多,其中有些人的心就變得有些貪得無厭。
此時旬老拍了拍顧辭的手,微微一笑,“阿辭你還是這麼衝動,蘭臨能對我做什麼,我這要什麼都有,你也不必擔心。”
顧辭這把年紀還被人叫做阿辭,也只有這位了,只是他一點都沒有任何彆扭的模樣,聽了這話卻是冷哼一聲。
“英哥,你是不知道,這某些人可是膽子大了去了,你知道我爲什麼這段時間都沒來看您嗎?都是因爲他派人在門口監視,來一次攔一次。”
“顧辭!夠了啊,我什麼時候不讓你們進來了?”蘭臨反駁。
“我說你了嗎?自己對號入座不是心虛是什麼?”顧辭也道。
“好了好了,一把年紀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吵架,丟不丟人。”旬老笑了笑,“是我想要靜一靜,這才讓蘭臨將人擋在外面,我這不是好着麼。”
一聽這話,不僅是顧辭邰元良容建安愣住,就連蘭臨也是眼神一變,外面的事情的確是他在其中阻攔,英哥這般爲他辯解,是爲什麼?
不管是爲什麼,旬英既然這麼說了,之前的事情,也只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建安,今天你們一羣人聚在一起這是有什麼事?”旬老看向一直在一旁沒有說話的老者,看到對方頭上的銀絲,眼中閃過一絲滄桑。
容建安點了點頭,“元良說有事找您。”
這就是表明了自己依舊中立的立場,只不過因爲對方求他,他纔會過來,這倒是讓蘭臨點了點頭。
他今天接到消息聽到容建安和邰元良在一起的時候,還以爲他們之間聯合在了一起,現在看來情況還沒有那麼糟,畢竟容卿還不知道能夠活到幾歲,容建安完全沒有必要來淌這個渾水,惹得自己一身腥,又後繼無人,何必呢?
“元良,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旬英微微一笑。
邰元良這才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牀上的老者,他的眼睛微微有些發酸,英哥以前是多麼強大的一個人,現在卻因此變成了這般模樣,他心裡實在是不好受。
控制了心中的情緒,邰元良道:“是這樣的,之前蘭臨不是提過治好我這腿的那個醫生麼,我這邊已經聯繫上她了,她也願意給您治病,只是不知道您怎麼想的。”
旬英微微一怔,不知道想些什麼,片刻才道:“元良,我的身體我知道,也活不了多久了,什麼醫生都一樣。找醫生這事啊,也罷了,你嫂子等我太久了,看來是等不及了。”
“英哥,您別這樣……”邰元良聲音微微有些哽咽。
“罷了罷了,誰能掌控生命呢?”
“英哥,我這位醫生她說她有七成把握,您就試試吧。”邰元良繼續勸道。
“算了……”
這時候,蘭臨卻插了一句,“英哥,既然元良都說讓您試試,您就試試吧。能讓元良的腿治好的,看來能力還是可以的,說不定,她真能治好您也說不定呢。”
邰元良和顧辭紛紛看向蘭臨,知道他這般勸阻,不過是因爲另有所圖,兩人眼中齊齊閃過一絲冷光。
旬英終於嘆了口氣,“那好吧。不過,治好治不好都是天意,你們可誰都不許爲難人家醫生。”
蘭臨眼底閃過一絲喜色,跟着衆人一起點了點頭。
衆人又說了一會兒之後,就紛紛告辭,邰元良和顧辭如今看到英哥現在的情況,自然是準備進行下一步的計劃,若不是蘭臨在,說不定這件事他們就能和英哥提上一提,只可惜,今日的時機還是不對。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躺在牀上的旬英,這才緩緩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旁邊的侍者端過來了一杯水,他拒絕道:“不用了。”
這侍者將水收了回去,有些冷漠到機械化的聲音傳了出來,“雖然我不知道您有什麼計劃,但是我們爺說了,到時候會接您出去,至於邰元良那邊自有安排。”
竟然是墨月。
旬英點了點頭,“我知道。不過,我想讓你轉告蘭小子,蘭臨,畢竟是他的祖父。”
墨月聽此手中微僵,不置可否,“我勸您還是不要在爺面前說這句話。”
“唉,到底是血溶於水,也罷。”旬英搖了搖頭。
墨月嘴角勾起一個冷酷的笑容,血溶於水?
蘭臨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