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秀兒提出要解決庚帖的事情,這是劉子秋的家事,魏徵自然不好過問,立刻閉口不言。其實在他內心,倒是希望能夠促成這門親事。畢竟謝家在江南的地位無人可以代替,相信重新和謝家搞好關係也是劉子秋的願望,而聯姻確實是拉近關係最好的手段。但古人可以有三妻四妾,而大婦卻只有一個,謝家的千金小姐肯不肯給劉子秋做妾還很難說。
李靖和花雲都是劉子秋的結義兄弟,也算是劉子秋的半個家人。李靖想了想便說道:“既然二弟收下了庚帖,那就說明他有意結下這門親事,只是他走得急,恐怕一時沒有安排妥當。既然如此,就趁着新年,把聘禮送過去吧。”
花雲卻斷然說道:“不行!”
李靖詫異道:“爲什麼不行?”
花雲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我說不行就不行!”
高秀兒擺了擺手,說道:“奴家贊成大哥的意見,先把聘禮送過去。但是,謝家可能不知道子秋和奴家的事情,奴家以爲,還是暫時不要把事情說破的好。等子秋成了大事,想必謝家也就不會反悔了。”
魏徵暗暗稱讚,這位年輕的主母果然深明大義,知道輕重緩急。
花雲卻焦急起來:“嫂子,你不能……”
高秀兒卻笑了笑,說道:“花雲兄弟,你就放心吧。你的事情,我會去和子秋說的。”
花雲面紅耳赤起來:“嫂子,我不是這個意思!”
……
謝翁山在得知劉子秋非但沒死,反而掌控了整個河西諸郡以後,很是後悔。但作爲江南首屈一指望族的家主,謝翁山卻拉不下臉來主動去長山村和好。就在這時,卻聽說長山村派人前來,謝翁山很是高興,親自接待了來人。
長山村派來的是韓世諤。韓世諤是將門虎子,又擔任過一段時間的虎賁郎將,待人接物自是氣度不凡,如今他已經完全融入了長山村。謝翁山沒想到長山村還隱蔵有這樣的人物,暗暗吃驚,心中對長山村又高看了一點。而韓世諤送來的禮物更讓他大吃一驚,裡面竟然有一對大雁。
大雁是一種比較特殊的禮物,古人從議婚到成婚的過程講究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除了納徵以外,其餘五禮都必須用到大雁。大雁是候鳥,秋去春來,守時而不失信。另外,大雁在遷徙過程中,老而壯者居前,幼而弱者尾隨其後,從不逾越。使用大雁作爲聘禮,也有行止有序的意思。
既有大雁,顯然是下聘之禮了。除了大雁,其他禮物也都十分貴重,有綢緞八匹、首飾八盒、山珍海味各八份。這些東西謝家自然不在乎,但一個小小的長山村能夠拿出如此精美的飾品,也足以讓謝翁山刮目相看了。不過,想到劉子秋在西邊幹出了一番大事,謝翁山也就心中釋然。
因爲有了大雁在裡面,謝翁山也就不好立刻收下禮物,拱手問道:“韓公子這是何意?”
韓世諤笑道:“我家主公在西邊帶信回來,說是一問謝老爺便知。”
謝翁山實際上已經退居幕後,如果不是最近天下動盪,他是不會輕易露面的,對外公開的謝家老爺現在是謝蘊。其實謝翁山知道謝蘊把謝沐雨的庚帖交給劉子秋這件事,只是怪罪劉子秋這麼長時間沒有迴音,害得他最心愛的孫女削髮出家,所以才佯做不知。
謝蘊在一旁就有些爲難,說道:“韓公子,那是一年前的事情,如今突生變故,這件事恐怕,唉!”
女兒出家爲尼,謝蘊心中也很是痛苦,但這樣的家醜卻不可外揚。
韓世諤臉色一變,說道:“莫非是責怪我家主公來遲了不成?好教謝老太爺得知,我家主公本來已經籌備完聘禮,只是忽然奉召出征,那是九死一生之局。我家主公心存仁厚,不忍傷害了小姐,這才拖延至今。”
謝蘊慌忙說道:“韓公子誤會了,劉大人此舉,謝某感激還來不及,何來責怪之意?”
韓世諤冷笑道:“既無責怪之意,卻又不肯接受我家主公的聘禮,難道堂堂謝家也會做出一女二嫁的事來?”
謝翁山父子臉上都是青一陣白一陣,如果不是謝沐雨自斷青絲,他們可不就是做出了一女二嫁的事來?想到這裡,謝翁山長嘆一聲,說道:“韓公子放心,聘禮老夫收下便是,總之會給劉大人一個交代。”
當初謝蘊心急,早早的便將女兒的庚帖送給了劉子秋。不過,這樣一來,因爲劉子秋也知道謝沐雨的名字,而且雙方也見過面,倒將問名、納吉的程序免了。只是謝沐雨雖是女流,卻自有主見。上次謝志武已經告訴她劉子秋的消息,並且還有劉子秋送來的青鹽和防身的障刀,她卻仍然不肯還俗。現在想要說服女兒出嫁,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謝翁山也是同樣的想法,他已經在暗自盤算謝家還有哪個適齡的女兒可以頂替謝沐雨出嫁了。
忽然,謝志文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爺爺、父親,不好了!”
還有韓世諤這個外人在場,謝志文就這樣慌慌張張,全不似他平日的作風。謝蘊就忍不住喝斥道:“慌什麼!”
謝志文這纔看到韓世諤,欲言又止。
謝翁山有意和長山村恢復關係,就頷首說道:“志文,這是長山村的韓公子,有什麼事情不必瞞他,說吧。”
韓世諤臉上微微動容,作勢站了起來,拱手說道:“多謝老太爺,韓某還是迴避一下吧。”
謝志文的臉上卻現出古怪的神色,朝着韓世諤長長一揖,說道:“韓公子請留步。”接着又朝謝翁山說道:“爺爺、父親,王世允又派了人來,仍然提出要與我謝家結親,說小妹就算出家做了尼姑,他也要娶回去。而且,而且他這次派來的就是長山村的人!”
謝翁山大驚道:“你們長山村這是什麼意思?”
韓世諤並不知道謝志文口中的小妹就是庚帖上的謝沐雨,但他卻知道王世充是割據江都的一方霸主,也是劉子秋從威定城送來的密信中特意提到需要重點防範的幾個對象之一。因此聽說王世充派來的竟然是長山村的人時,韓世諤也是一愣,但很快認定那個人是冒充和假扮的,不由笑着說道:“我們長山村與王世充全無瓜葛,這一點韓某可以保證。”
謝志文卻笑道:“不!那個人謝某認識,肯定是長山村的人。倒是韓公子,謝某從來不曾見過。”
謝翁山擺了擺手,說道:“志文,不得無禮!韓公子肯定是長山村的人,這一點勿庸置疑!”
剛纔謝蘊已經驗過了那張庚帖,確實無誤。庚帖這麼重要的東西,相信劉子秋不會隨便失落。即使被什麼人撿到,也不敢冒險來謝家騙親。因爲最後親迎的只能是劉子秋本人,而謝家人都見過劉子秋,這卻僞裝不來。
謝蘊擺了擺手,說道:“你去把王世充的人請進來讓韓公子一見,便知端的!”
謝志文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功夫,就帶進一位年輕公子。那位年輕公子看到韓世諤微微一怔,旋即便冷笑道:“韓世諤,你怎麼會在這裡?真是冤家路窄啊!”
韓世諤沉聲道:“蕭大鵬,魏先生差人到處找你,你卻投了王世充!你這樣做,對得起長山村嗎?”
蕭大鵬哈哈大笑道:“韓世諤,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教訓蕭某?實話告訴你,你們早晚會後悔的!而且,長山村本來就是我們蕭家的,蕭某遲早要把屬於我們蕭家的東西拿回來!”
最初的長山村是蕭家的產業不假,但事實上,如今的長山村已經完全不同了,這裡面傾注了劉子秋、高秀兒、李靖和魏徵等人無數的心血,蕭家的印記早已經淡了,長山村的村民更多的是認同劉子秋而不可能是蕭大鵬。這一點蕭大鵬也十分清楚,他所依仗的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蕭太后能夠坐穩江山,到時候他的外甥就是大隋的皇帝,他要拿回一個小小的長山村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嗎?
韓世諤不知道長山村的歷史,但他不想讓外人看到長山村的內亂,於是耐心地勸道:“蕭大鵬,你最後能夠回趟長山村,好好向魏先生認個錯,不要在這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
蕭大鵬並不理會韓世諤的話,轉向謝翁山一拱手,說道:“謝老太爺,王大人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你放心,王大人早晚飛黃騰達,你的孫女跟了王大人,保準享盡榮華富貴!”
謝蘊看到蕭大鵬小人得志的囂張模樣,態度忽然堅決起來:“你回去告訴王世充,謝某的女兒就算沒有出家,也不可以嫁給他!而且,謝某的女兒已經嫁了旁人,叫他死了這條心吧!來人,送客!”
蕭大鵬大怒,一把抽出腰刀,厲聲喝道:“老東西,你別給臉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