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宣政殿內迴旋着漢帝的怒吼,“一個堂堂的戶部尚書竟然就這麼畏罪自殺了?”
殿下站立着的京兆府尹趙善謙躬身行禮,戰戰兢兢的道:“昨日查清案情的時候,下官就已經派人守住夏府了,沒想到他竟然會在家中自殺……”說罷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臣有失職之罪,還請陛下責罰!”
漢帝雙眼微閉,面容蒼白,臉頰還在微微顫抖,他極力剋制着心內的怒火,認真的思考着這一切,是否會有什麼陰謀,思來想去他也沒弄明白,最終他覺得看來真的是富家公子比權鬥狠所致,既然夏敬營已經死了,再追究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御史大夫杜宗庭出班道:“陛下,此案趙大人已經做得滴水不漏,只是人各有命,夏敬營真的想尋死,想必他也沒辦法。”
朝堂內經歷了一陣沉默之後,漢帝突然鎮定的說道:“此案事關重大,趙愛卿雖然由所失察,但是念在破案有功,就權且免去責罰!此案還是有趙愛卿負責善後。”
“陛下!”趙善謙忽然道,“茲事體大,臣無法裁奪,還請陛下另請高明。”
趙善謙說罷,殿下一片轟然,沒想到趙善謙竟敢公然違拗聖上的意思的,不過細細想來尚書自殺,可不是什麼小事,這個燙手的山芋換做是誰也不敢接吧!
漢帝頗有些不悅,“那依你說,誰人來善後合適啊!”
太子劉衍此時出班施禮道:“陛下,夏敬營是由孫兒舉薦,如今發生了這種事情,孫兒願意毛遂自薦。”
漢帝微微點頭,“那此事就交由太子來辦吧!”
就在漢帝說話之機,寧王劉詢向大理寺卿楊佑顯眼神示意,楊佑顯微微一笑心領神會,緊接着也站出班道:“陛下,臣雖然身爲大理寺卿,但是常有耳聞,宿州如今是治理得井井有條,物產豐饒,百姓對聖上之德津津樂道。”
“哦……”漢帝呵呵一笑,一掃方纔之陰霾,“此事朕倒是有些耳聞,宿州刺史做得不錯!”
楊佑顯笑道:“宿州刺史做得固然很好,但是宿州通判卻也功不可沒!”
“宿州通判?”漢帝反應了一下,一時間想不起此人系誰,但是好像又很熟悉,“這宿州通判是誰?”
“正是今年科考的狀元鄯州陸仁襄,聽說他在當地政績斐然,百姓極爲擁戴。”
漢帝恍然大悟,“就是那個諫議大夫的弟弟陸仁襄?”
崔皓此時也出班奏道:“陛下正是,當初因爲他哥哥的事情,而被貶謫道宿州,如今陸大人已經免罪且爲國立功,官至諫議大夫,那麼他的弟弟卻還因此貶謫在外,豈不是……”崔皓欲言又止,接着又道,“據說陸通判在宿州將當地治理得井井有條,如果不加以封賞,實在難以令當地百姓信服。”
漢帝捋着花白的鬍子道:“那以諸位大臣的意見,你們覺得是讓陸仁襄回京?還是升任他州呢?”
高筠就在殿下武班之列,自從下半年曆經那麼多官場陰暗齷蹉之事後,他就已經不想參與此類事情,上朝的時候鮮有發言,偶有皇帝問他意見時,高筠也不過兩頭不得罪,說得極爲中庸,不過剛纔聽他們一說陸仁襄,不覺間有些興奮,畢竟陸仁襄不僅是陸大哥的弟弟,也是自己的好友,如今好友終於有機會翻身,替他開心之餘,也有心拉他一把,於是站出班道:“陛下,陸通判在當地民生斐然,理應嘉獎,一來以示皇恩浩蕩,二來也可作爲百官楷模,依臣下之見,應當調任京城,予以重任,豈不是更好。”
漢帝不動聲色的看着高筠,沒想到想來沉默寡言的高筠,竟然會替陸仁襄說話,高筠如今是漢帝的得力干將,所以他忽然有這番言論,心裡自然也是受用,於是問道:“那依高將軍的意思任何職位合適呢?”
此刻太子劉衍卻一頭霧水了,高筠怎麼會替陸仁襄說話?平時想讓他幫着自己說句話都不行,今天是怎麼了?劉衍皺眉思索着,陸仁襄可是勁敵陸佐的弟弟啊,把他調任回京,那寧王他們豈不是如虎添翼了?高筠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高筠也有所思慮,畢竟舉薦誰來負責某一個職位是要負責的,於是頗爲注意的道:“陛下是一國之主,臣不敢妄言,只是陸仁襄確實是個人才,陛下應當不拘一格。至於如何任能,當然是陛下乾綱獨斷。”
漢帝沉吟不語,似乎在思索着怎麼安排陸仁襄合適。就在漢帝思考之際,劉衍的人也有些措手不及,沒想到的是竟然有人會提到一個貶官,而且還是高翰的弟弟高筠提出讓陸仁襄回京,他們可都是太子的人,所以徐秉德、荀昱、權師道等人都很難以理解,難道是太子的意思?不可能啊,畢竟陸仁襄一旦回京,那可就是一大禍患了,可是一想難道這是要先引狼入室,然後再關門打狗嗎?所以一個個都沒有說話,而劉衍則左顧右盼,見自己的人一個個都低頭不語,不禁有些乾着急,自己想站出來反對,但是又太引人注目,況且自己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拒絕陸仁襄回京的理由來。
漢帝突然輕咳一聲,“陸仁襄在宿州任通判期間勤勤懇懇,勤政愛民,政績斐然,深得百姓愛戴,傳朕旨意,陸仁襄行戶部尚書事,即刻命人擬旨,着其回京到戶部報到,不得延誤。”
殿下的人聽罷,面面相覷,卻又不敢說話,戶部的職位在夏敬營之前一直空着,如今竟然接二連三的換人,這皇上的心思着實讓人猜不透。站在武班中的荀謀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先是夏敬營自殺在前,再是陸仁襄補缺戶部,難道這一切真的是巧合?如果事情真的如此,那麼陸佐肯定有最大的嫌疑,難道說這次真的是陸佐設計的,荀謀越覺細思極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