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退之見高筠似乎有些無奈,於是問道:“你既然不想和我們交戰,爲何還要當這大元帥,推辭不做豈不清淨?”
高筠語重心長道:“此番是我帶兵還好,我就怕荀謀他們這種人帶兵前來,到時候只怕死的人會更多。”
“那你此番帶兵作何打算,難不成領着十萬兵馬來投降不成。”
“勸降!”
陳退之放聲大笑,語帶嘲諷道:“高元帥,您覺得我們像是貪生怕死的軟蛋嗎?還有,你以爲投降就會有好果子吃?這次就算你得勝還朝,只要劉衍的皇帝寶座一穩固,第一個棄之如敝履的就是你!”
高筠坐在帥位上,緩緩地低下頭,半晌沒有說話。
次日清晨,高筠領着幾名心腹來到蘭州城東面的山上探看虛實,看罷之後,果然蘭州城不比以往,自從上次大蕃國入侵之後,蘭州城在房漸之的帶領之下,城牆又加固增高了許多,想要硬攻,恐怕實力不夠,現在只能是智取了。
高筠手下大將鄭懷德指着遠處的蘭州城道:“元帥,依我之見,我們今天就讓手下準備好攻城器械,明日一早就攻城,諒他這些烏合之衆定然難以抵擋。”
高筠遙望着遠方搖搖頭,神色凝重,“不妥,我對蘭州城甚是瞭解,現在我看他們又加固了城防,如若強攻,定是徒勞無功。”
“那依元帥的意思呢?”
“引蛇出洞……”
宣政殿,依然莊嚴巍然,不同的是,現在大殿又重新刷漆鎏金,原本早朝的五日一休,現在也改成每日一朝,從劉衍登基之日,到現在一月有餘,百官都未曾休息。所以今日宣政殿內的官員們,看起來個個無精打采、哈欠連天。殿上突然有人咳嗽了兩聲,殿下的官員趕緊強打精神,跪拜山呼……
劉衍最近煩心事很多,見到殿下的官員們無精打采的,有些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劉衍坐定龍椅之後,還未問話,底下就有老臣稟告黃河下游再次氾濫,已經有三處百姓起兵造反。
劉衍聽罷,瞬間火冒三丈,將手中的奏摺狠狠地摔在丹墀,怒道:“西征軍隊如今已經發兵半月有餘,還未攻城,如何又有蟊賊造反。工部呢,上次氾濫不是已經讓人去補修河堤,發賑災錢糧給百姓了嗎?如何還有草民造反?主事的是誰?”
大殿內沒有人敢接話,荀謀四處看了看,於是出班道:“工部尚書上一任就法之後,現在就由工部侍郎商陸暫領。”
“商陸如何不來早朝?”
“告病假。”
“什麼?何病?”
荀謀直言不諱道:“連日早朝,感染風寒,所以臥病在牀。”
荀謀一言既出,大殿內剎那熱議一片,有人指責小病告假確實不該,有的人卻不以爲然。
“荒唐!”劉衍一拍桌案怒道,“前線將士拼搏廝殺未曾說風寒告假,堂堂一個工部侍郎卻因此小疾告假。來人,去把商陸給朕擡來。”
劉衍的斷喝,讓殿內的人都噤若寒蟬。
陸仁襄原本不敢說話,但還是不得不出班稟告,“陛下,上個月高元帥出征,到現在已經半月還未攻城,依此情況下去,西征大軍下個月的餉銀可能發不出來了。”
“廢物?”劉衍大爲光火,“還未攻城,庫銀如何就已山窮水盡了?錢呢?錢呢?”
陸仁襄一低頭,“前幾年戰事連年,國庫其實就已經不支,這兩年原本尚可維持,可近日各地狼煙又起,庫銀流向便多了起來,西征這一支軍隊人數最多,人吃馬喂,半月以來開銷最甚。”
劉衍面沉似水,剎那間想起了皇爺爺的一些話,原來想要穩坐江山,真的並非易事,登基短短一月,自己奪下的江山原來早已千瘡百孔,想了些事情後,劉衍無奈地問道:“先皇不是說百官中在國庫的欠款要一一追回麼,現在辦得如何?”
“這……”陸仁襄爲難地看了看荀謀,見他點頭示意,便繼續答道,“欠款原在夏敬營的催討下,拿回了三百萬兩銀子,現在微臣也極力追討回了五百萬兩,其餘還不上的官員也都按照規定撤職查抄。還有寧王府上查抄了摺合銀兩有八百萬兩有餘,有一半都支給了西征大軍。只剩……”
“說……”
“只剩兵部尚書徐大人還有三十五萬未還!”
劉衍心頭一動,這纔想起當初夏敬營跟自己說過此事,自己岳父欠下九十萬兩,還了五十五萬兩,還剩的銀子讓夏敬營想辦法抹去,誰知此人後來死了,這筆賬就忘了銷去,如今被陸仁襄舊事重提,一時間臉上無光,但是呵道:“徐愛卿!”
早已戰戰兢兢地的俆秉德慌張地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罪臣並非不還,希望陛下能寬限數日,臣定當補上。”
“限你三日之內,如若補不上,就撤職查辦吧!”
“臣……遵旨!”俆秉德這才舒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小心翼翼地退回朝班。
此時商陸已經被金瓜武士架着來到大殿下,商陸慌忙行禮。
“商陸,上次黃河氾濫,先皇就已經分派了賑災錢糧了,也讓人去補修河堤,如何現在再次潰堤,百姓揭竿而起?”
商陸從容不迫答道:“補修河堤一事,微臣派人去暗中查訪了,這次堤潰是因爲連日大雨所致,新壩未穩,舊堤又潰,附近府縣又有富戶屯糧居奇,糧價居高不下,各地方官又放任不管、相互勾結,才導致百姓生活難以爲繼,纔有此變故。”
殿內衆官未曾想這一把年紀的商陸竟然敢如此說話,於是都啞口不言,等着看皇上是何態度,再做決定。
劉衍也陷入思考,這兩個月變故甚多,各地方官趁機斂財也是有的,剛好趁着這個機會好好殺雞儆猴,讓地方的官員也要有所忌憚才行,現在又見商陸如此忠義之言,於是也有心提拔於他,“傳朕旨意,卓命商陸接任工部尚書官職,處理黃河潰堤一事。至於黃河下游的賊寇,就由……”劉衍遲疑了片刻,環顧大殿,不知該委任何人更加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