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漢順着她目光看去,看到蘇南杏呆呆站在一邊,如木頭人一般看着場中打鬥。谷中鶴靜靜站在一邊,駱北鴻、江東閣、段西柳三人已走回護在她左右,就算如此仍給人一種落寞孤獨之感。
蕭漢心中再次一痛,看她的目光定定向看打鬥的沈君明,心中又閃過一絲嫉妒,想了一下,緩步走過去對谷中鶴道:“你看他們誰會獲勝?”
谷中鶴是個聰明人,聞言微笑道:“太吵了,又有人擋着,我得走近看看。”駱北鴻點頭道:“我們也過去看看。”江東閣與段西柳對視一眼,雙雙走向臺階。
此時峨眉弟子已佔了上風,把紅衣人逼至山口,正在奮力把他們趕下山道。這些峨眉弟子知道此戰關乎峨眉派生存,自是用了全力。不過一戰下來也是死傷不少,自有善後的峨眉弟子負責擡回寺內救治。
柴心月怕李月螢多心,當即拉了慕容秋雨過來與她說話。楚天舒負責監看戰場,諸高陽、杭英傑二人早洗去滿臉鮮血,又換了一身道袍穿上,陪他站在一起指指點點。
衛七返身一劍刺死那多嘴之人,另一人臉色死灰,嚇得再不敢多說一個字,因爲被人拽着頭髮,嘴巴仍在流血,樣子着實可憐嚇人。古立言雙目已盲,聽聲音也知道蕭漢已經回來,雖被數名武當弟子按着仍是桀驁不馴怒喝道:“蕭漢,老子落你手裡自無話說,峨眉山便是你葬身之處,老子在黃泉路上等着你。”
衛七怒喝道:“這話老子聽你說三遍了,現在就滿足你。”他一個眼色過去,立時奔過來數名武當弟子,分別扯了他四肢向四方扯去。
古立言慘聲大呼,奈何這些武當弟子不聞不問,仍是合力向四個方向拉扯,只聽得“嘶拉”數聲響,竟是活生生把古立言來了個人力版的五馬分屍。
武當弟子們高聲叫好,更有人出聲批評那幾名弟子姿勢不對,差點爲此吵起來。那幾名行刑弟子扔了手中殘肢,各自退回原位。
衛七朝衆兄弟拱手致謝,轉身對剩餘二人道:“你們哪個先說?”那個黑漢子親眼看到古立言被分屍,再沒先前那般豪氣,結結巴巴搶先道:“我說,我們是炎龍教門下,隨同副教主一起攻打紫雲觀大門。”
衛七臉色大變道:“你說什麼?炎龍教?教主是誰?沈君明怎麼會成了副教主?”楚天舒與諸高陽、杭英傑臉色微變,知道江湖再次生變,一起收起輕敵之心圍了過來。
那黑漢子看衆人一眼,垂頭喪氣道:“炎龍教是石初陽新建幫派,他自然做了教主,沈公子做了副教主,唐文星做了護法長老。下設八個堂主,共有六百餘人。”
楚天舒皺眉道:“你們受白蓮教管轄嗎?”黑漢子搖頭道:“我們根本沒見過白蓮教。”
衆人面面相覷,諸高陽問道:“你們哪兒來的那麼多人?”黑漢子看一眼遠處的蕭漢道:“江北趙宋與江南大唐在蕭漢教唆下自去年開始清除國中黑道,兄弟們走投無路,一部分被關進監獄,一部分隱姓埋名,被石公子尋到入了幫派。”
衆人倒吸一口氣涼氣,沒想到蕭漢以前幫着趙宋與南唐清剿黑幫居然會有如此後果,不知道讓他知道後會做何想。
此時峨眉弟子以劍陣漸把炎龍教衆逼下山口,正在數名二代弟子率領下痛打落水狗。公孫君正兄弟三人以峨眉三絕劍對陣沈君明,沈君明勝在烈陽掌功力深厚,在三人圍攻下拼力抵抗掙扎。
他之所以能堅持數十招不敗,一個原因便是林君慎畢竟太過年輕,功力難以比得上二位師兄,很快被沈君明發現破綻,差點一掌燒着道袍,令公孫君正與王君廓很是擔心。
不過沈君明戰敗只是時間問題,蕭漢心中有數,自然不再把他放在眼裡。看到谷中鶴兄弟退走,柴心月又拉了李月螢說話,蕭漢醞釀一下情緒,綻出一絲微笑輕聲對蘇南杏道:“師姐是否心有不忍?”
蘇南杏身子微微一震,怒視他一眼斥道:“找你老婆去,不要來煩我。”蕭漢嘿嘿樂道:“我老婆跑不了,倒是蘇師姐耷拉着臉,搞得大傢伙都不敢高聲說話。”
眼看蘇南杏瞪起雙眼,蕭漢怕她發飆,立馬轉換話題道:“今日一戰你也看到,峨眉寺觀已被這賊子掃蕩一空,死傷無數,相信少林得知消息後必會介入,沈君明必死無疑,到時就算孫師伯想保他都保不住。”
蘇南杏目光一暗,定定看了蕭漢數秒慢慢點頭道:“他變成這樣,豈不是拜你所賜?”蕭漢自然知道她話中之意,自是責備他痛下毒手閹了沈君明,讓他再不能做一個正常男人。
蕭漢心內暗道要不是我廢了他,讓你再嫁過去,谷師兄固然傷心難過,我也不會答應。閹了他就是最好的選擇,只不過沒想到這小子不敢正大光明前來找他報仇,反而轉身與石初陽沆瀣一氣。
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腦子短路,居然前來峨眉逼宮,倒讓蕭漢有些佩服他的勇氣。不過馬上想到天山派行蹤不定,本部又在西域,離此上萬裡之遙,自然難以偷襲進攻,少林寺自不必說,一向與趙宋來往密切,如今嵩山腳下常年駐有一個都虞侯率領的千人隊,卻少林真是百歲老太太上吊——不想活了。
武當派先前沈君明已然去試過,六煞都攻不進去,自然不會沒事找事找蕭漢麻煩,而且上面有白九霄與司馬安坐鎮,他們也沒把握落得好處。
聽得功南杏責怪自己,蕭漢故意嘆息道:“要不是他想殺我,我也不會誤下殺手。”跟着目光炯炯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沈君明如今模樣固然可惜,不過也印證了我長期以來的觀察。此賊已非昔日的峨眉派弟子沈君明,而是利令智昏野心勃勃的炎龍教副教主。”
蘇南杏身子一震,眼神裡閃出一絲失望。蕭漢內心暗喜,再次嘆氣道:“他都自成一派與我等爲敵,師姐還要可憐他嗎?”
蘇南杏美目閃動,看一眼激鬥四人,嘆息道:“沈師弟也是可憐之人。”蕭漢聽她口氣鬆動,跟着嘆氣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一切緣由皆是那擄去你們之人引起,今日沈君明是留不得了,我在這裡向師姐您保證,一定找出那人替他與師姐和谷師兄報仇雪恨。”
蘇南杏再不說話,再次定定看着蕭漢。蕭漢自問臉皮夠厚,仍是被看得微微臉紅,慢慢把臉轉向一邊。蘇南杏忽然長嘆一聲,轉身走回紫雲觀。
蕭漢向遠處的江東閣擺擺手,江東閣會意,立即轉身追去。谷中鶴兄弟三人慢慢折返回來,臉色顯得有些古怪,蕭漢尷尬咳嗽一聲道:“師姐已被我說服,你們上前幫忙拿下沈君明,最好直接那個……”他邊說邊做出砍頭的動作。
谷中鶴愣道:“這個,孫師伯如果知道……”駱北鴻跟着道:“我們還是等等看,公孫師兄他們也許會把他拿下。”
只有段西柳最明白蕭漢的心,當即拔劍出鞘道:“這等背叛師門無恥之人留着何用,不如直接殺了。”谷中鶴與駱北鴻馬上明白他話中之意,互視一眼雙雙點頭,跟着拔劍出鞘,三兄弟剛要向沈君明處縱去,便見一名小道士連滾帶爬從觀中跑出,臉色煞白,聲音都變了調,一下摔倒在楚天舒面前,仰頭叫道:“好多人,好多賊人從其他方向攻進觀內,馬師伯請蕭掌門幫忙回防。”
紫雲觀依山而建,東西南北各順山勢蓋有數十樓閣殿宇,粗略計算倒有上萬平方米,東西南北各自相距百米甚至更遠,各處原本自有防守弟子,就是害怕敵人偷襲。
沈君明出現之後衆人注意力自然放在他身上,而且觀門外集聚了三四百紅衣人,按規模來講也讓孫仁昭等判斷失誤,以爲這便是他全部人馬。再有就是蕭漢戰力非凡,峨眉三絕劍也是威力非常,早讓峨眉三老放下警惕之心。
聽得小道士報警求救,楚天舒臉色大變,立即命令諸高陽率兩個分舵五十人分援西院,杭英傑率另兩個分舵援助北院。
蕭漢馬上明白中計,登時叫住谷中鶴兄弟三人道:“沈君明我來對付,你們三個到東院去幫忙,不可讓唐文星等攻進觀內。”三兄弟知道情勢緊急,同時點頭離去。
慕容秋雨對李月螢道:“你和柴姐姐回觀內看好小七和丫頭他們,我和大哥一起看看。”
李月螢臉色微變道:“是不是唐文星和石初陽來了?”柴心月臉色暗淡,輕聲回道:“照顧好他。”慕容秋雨微微點頭,送二人回觀,走回蕭漢身邊道:“速戰速決,我感覺有些不妙。”
蕭漢也有這種感覺,而且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好像是自己跌入了敵人圈套。眼看公孫君正三人仍未拿下沈君明,大急道:“你我二人齊上,殺了他再說。”慕容秋雨點頭道:“正是如此。”
二人再不廢話,雙雙拔劍衝向戰圈。衛七聽聞又有敵來襲,再無興趣審問下去,大手朝手下弟子一揮。武當弟子會意,兩人從綁腿上抽出匕首,自後心把剩餘二人刺死,把四具屍體踢下山崖,然後在諸高陽率領下撲向西院。
忽聽得紫雲觀四處噪聲大起,喊殺之聲鋪天蓋地傳來,押陣的楚天舒臉色大變,不由得喃喃自語道:“四面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