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天都見唐軍又在集結,害怕夜長夢多,當即上前拉了蘇南杏道:“丫頭,跟師伯走。”藍傲霜拉了李月螢,畢如霜扯了孟宛汐,三人縱身躍上落邊高牆,頓時消失不見。
谷中鶴兄弟四人、屠雨萱、婁雨桐看蕭漢面色凝重,害怕誤了他的事,同時躬身一揖,跟着跳入牆後。
蕭漢鬆了口氣,朝慕容秋雨笑道:“妹子,你願意陪我嗎?”慕容秋雨面無表情,輕輕點了點頭。蕭漢輕聲道:“此戰兇險,如果稍有不測,你不會怪我吧?”
慕容秋雨仍是一臉淡然,輕輕點頭道:“同生共死而已,我不怕。”蕭漢眼圈一紅,重重點了下頭,跟着朝楚天舒道:“把他們押進學宮。”
武當弟子押着一衆軍官重新回到學宮,唐軍失了主將,按律法一概斬首,哪敢輕離,登時把整個學宮圍得水泄不通。
武當弟子只有百餘人,剛纔交手時已損傷了十餘人,餘衆死死守了大門與幾個制高點,人人臉上露出悍不畏死之色,更有數人高叫着衝出去跟他們拼了,被莊天佑厲聲喝止。
沒了後顧之憂,蕭漢當即命令把這些軍官押上來。現在蕭漢已經確認這些俱是李煜護衛禁軍,也確信李從善已被抓拿,只是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遲則生變,現在自己逃又逃不了,只能延一時算一時,正好用來審問這些軍官一番。
那中年軍官卻是識得蕭漢,大聲道:“蕭漢,你參與鄭王謀反的事發了,就算今日殺了我們幾個,你也逃不出金陵城。”
蕭漢獰笑道:“李煜這個混蛋倒有些小聰明,本公子現在想知道此事怎麼泄漏的,你如果說出來,今日便饒你一命。”跟着一個眼色過去,楚天舒抽出一把匕首扯着他的左耳便割了下來。
那軍將疼得大聲叫喊,其餘衆將個個面無人色,呆呆看向蕭漢,目中滿是懼色。這些人俱是朝廷禁軍,數年沒有打仗,好多又是官宦世家子弟,哪見過如此場面,直嚇得渾身打戰,更有兩人直接尿了褲子。
那軍將大聲哭喊道:“末將是苗將軍麾下天興軍誠字營指揮魯大成,奉了將軍之命前來拿蕭掌門,其餘的一律不知。”蕭漢死死盯着他,見他全身哆嗦,下身流出一灘尿漬,不再理他,轉頭看向其餘軍將。
那些人嚇得要死,登時一片連聲叫道:“我們只是奉命行事,哪裡知道實情?”跟着連聲求饒。
正在此時,便聽到外面金鼓齊鳴,一個高亢聲音大聲下令道:“放箭,燒死他們。”南唐軍兵齊聲答應,跟着萬箭齊發,無數火箭立時把學宮引燃,守衛的武當弟子也死了十數人,餘衆紛紛退回屋內。
楚天舒也變了臉色,沉聲道:“師兄,怎麼辦?”蕭漢沒想到短短几分鐘禁軍便又來了軍官,而且根本不聞不問這些被拿軍將死活,顯然是志在必得,一定要全殲自己武當派。
李煜果然是扮豬吃老虎,自己還是小看了他,再加上李從善行事不秘方有此報。眼看今日無幸,蕭漢臉色微變道:“命令兄弟們砸開後牆,從河中逃走。”楚天舒答應一聲,立即帶人開始砸牆。
學宮之後便是秦淮河,武當弟子人人會水,只要逃出禁軍包圍,跳到河裡便有一線希望。
慕容秋雨跟着道:“莊大哥,你帶季大哥、席大哥打水,把這屋子潑溼,拖着一時算一時。”三人高聲答應,帶着弟子衝出去打水,莊天佑看到門板倒在地上,當即扛起來當做盾牌護着他們。
一輪火箭放罷,便聽得外面那人再次下令:“衝進院內,活捉蕭漢者,賞錢千貫,官升三級。”唐兵一聲吶喊,登時衝殺進來。
打水的武當弟子丟了水桶便逃回屋內,其餘弟子開始放箭,把先行衝入的數名唐軍射死。奈何唐軍裝備精良,當即抽出盾牌遮擋着衝入,把屋子圍得水桶一般。
一名中年大將緩步走入院內,蕭漢一眼便認出此人便是李煜親信之一的天興軍指揮苗承訓。連他都親自出動來拿自己,政變還未開始便已失敗,自己紙上談兵,還是比不上現實來得殘酷。
今天有死無生,蕭漢心下哀嘆,隔着門縫大聲對苗承訓道:“苗將軍,在下武當派掌門蕭漢,請問將軍,我一個江湖門派犯了何罪,至於你們派出禁軍對付?”
苗承訓一臉鐵青,在數名副將簇擁下來到院落當中,唐軍早分向兩邊閃出一條道來。苗承訓看一眼包得鐵桶一般的屋子,臉色微鬆,眼裡閃出一絲寒光道:“蕭掌門,你我也是舊識,我勸你還是乖乖出來受降,本將保你一個全屍。”
蕭漢見慣了這些勸降胡話,自然不會當真,聞言只是冷笑一聲,大聲道:“苗將軍,你我既是舊識,今日能否告知在下一些實情?在下死而無憾,九泉之下也必對將軍感念於心。”
苗承訓哼一聲道:“你必是想知道李從善謀反消息是怎麼泄漏的對不對?”蕭漢不說話,知道他自會說下去。果然苗承訓頓了一下,跟着道:“江寧知府龍守正臨陣退縮,首告立功,如今已升任禮部左侍郎。”
蕭漢怒道:“卑鄙小人。”苗承訓並不理他,接着道:“李從善已被打入天牢,聖旨已下,朝中特使已經奔赴各地抓他同黨,你做爲始作俑者,可曾想過有此一天?”
院中唐軍衆多,刀槍如林,武當弟子儘管不怕死,卻也從沒經過此等陣勢,人人面色鐵青,知道今日難以活命,一個個緊握手中刀槍,想着拼死一個夠本,拼死兩個便是賺了。
蕭漢知道末日來臨,慢慢轉頭對慕容秋雨道:“妹子,你我一路走到現在,今日大限來臨,我卻沒給你一個像樣的婚禮與名分,你不會怪我吧?”慕容秋雨臉色寧靜,淡淡道:“你去哪兒我便去哪兒,死又有何懼?”
蕭漢感激地看他一眼,又轉頭看向圍在身邊的楚天舒、莊天佑諸人,沉聲道:“兄弟們跟我一路征戰至今,可惜蕭漢無才無能,害了諸位兄長性命,實是慚愧無地。”楚天舒面色慘白,默然不語。莊天佑大聲道:“掌門何必說此話,兄弟們在江湖上闖蕩,早晚有此一天,死怕什麼?大不了我們再到地下創建武當派,把閻王老兒趕走,統一十八層地獄。”
武當弟子們哈哈大笑,高聲叫道:“對,趕走閻王老兒,統一十八層地獄。”蕭漢跟着微笑,只是眼中含着淚花,慢慢轉頭看着院外道:“苗將軍,鄭王之事俱是本掌門謀劃,你有本事便可進來拿我。”
楚天舒早把拿獲的幾名軍官推到門口,莊天佑一把拉開屋門,四名分舵主各拿一把劍押着他們走出門外,蕭漢拉了慕容秋雨緩步而出,手背在身後,向武當弟子做了個手勢。剩餘八十餘名武當弟子會意,立即彎弓搭箭,準備做最後一搏。
被割掉耳朵的魯大成看到苗承訓,登時如見了親爹一般哭喊道:“將軍大人救命啊。”跟着身子一軟便跪了下去,被兩名武當弟子連打帶罵攙起。其餘衆將也是哀聲一片,拼命向他求救。
苗承訓早已得知消息,知道手下數名軍將被擒,這才親自前來,看到魯大成的熊樣,苗承訓冷冷道:“爲將者當爲國盡忠,今日魯將軍爲國獻身,國主必有厚賞,家小俱由朝廷安置照顧,你們放心便是。”
這話說得露骨,直把衆將當做死人看待。魯大成登時臉色銀白,差點癱軟在地。蕭漢冷冷道:“既是如此,我來做此惡人好了。”跟着一個手勢下去,數名武當弟子一齊動手,揮劍把諸將人頭砍下。
數道血箭從腔中噴出,直嚇得唐兵驚呼連聲,想不到蕭漢如此狠決,說翻臉便翻臉,連緩衝的餘地都沒有。
苗承訓也吃了一驚,厲聲喝道:“殺了他們。”唐軍一聲吶喊,登時衝殺上來。屋中窗戶突然同時大開,數十支強弓齊射,登時把唐軍射倒一片。數名副將死死護了苗承訓逃開,開始指揮唐軍進攻。
楚天舒、莊天佑、四大分舵主帶了武當弟子衝出,登時與唐軍攪殺到一處。近戰好處之一便是雙方不能放箭,拼的就是實力。
小小的學宮院中殺聲震天,武當人數雖少,卻勝在武功精湛,蕭漢平時訓練甚嚴,加之本身內外功夫較強,遠甚於南唐軍兵,因此一個照面之下,便擊殺了數十名唐軍。
唐軍勝在人數衆多,戰死一批再上一批,源源不斷。蕭漢一臉決然,拉着慕容秋雨道:“我們賽一下,看在倒下之前誰殺的人多。”慕容秋雨微笑道:“那你就輸了,我有毒煙,又有我的小金蛇,你看好了。”
慕容秋雨話音剛落,便見她臂中竄出數道黑煙,直衝向唐兵而去。蕭漢先前所見大多是黃煙,從沒見過黑煙,很是驚訝。
卻見黑煙散處,南唐軍兵先是身子一僵,跟着七竅流血倒地身亡,整個過程不到十秒。武當弟子見她放煙,當即後撤。慕容秋雨兩袖輕揮,黑煙挾了風勢,登時罩向院落裡擠進的數百唐兵。
苗承訓連滾帶爬跑出門外,大聲道:“放箭,放箭,射死那個妖女。”